第38章 提烏蘇決意送死

兩人將那條烤魚徹底消滅后，在洞穴里暫歇了一段時間，便打算往諾格蘭鎮回去了。

盡然他們沒有當地人對地形那麼熟悉，但能憑著河流的走向和位置來判斷諾格蘭鎮的所在方向，他們沿著河岸走了一段時間后，忽然聽見了一陣醉醺醺的歌唱聲。

......

他將過神的生活，英雄們和天神他都會看見

他自己也將要被人看見在他們中間

他要統治著祖先聖德所致太平的世界

......

現在我明白了真正的愛——在夾縫中生存而成

在靠近蠻族人的山脈或是更遠方

他們不是我們的族人，更不是血肉中的誕生

開始吧，我的笛子，奏我那邁那魯的歌謠

......

他們漸漸走進了那難聽又沙啞的歌唱聲的來處，在河岸旁的一棵樹下，一個醉醺醺的、衣衫襤褸的醉鬼依靠在樹榦上坐著，坐姿不雅，胡亂吟唱，那紅色的酒槽鼻子隨著吟唱歌一動一動。

提烏蘇和佩琉蒂不約而同地對視了一眼，都看到了各自眼睛里的驚愕之色，因為那人分明就是那個被稱作紅鼻子的流浪漢，他居然沒有死在那場爆炸中，還若無其事地坐在這唱歌。

「小心......」佩琉蒂低聲提醒了一句，便率先走在前面，提烏蘇見此連忙跟著走過去。

在他們來到那流浪漢的不遠處時，那流浪漢忽然停下了歌唱聲，他深深地吸了口氣，望著那被陽光照耀著的波光粼粼的河水，叫喚道：「如果神靈真的在注視著凡人們，那為什麼他們總是在凡人們鬧得最厲害的時候不出來，等凡人們手握著手重新交好的時候才再大擺他的威風？人啊，又為何如此熱衷於傷害自己的同類，而且比起傷害自己的非同類更加快樂呢？這世上如果真的存在至善，那為什麼只有不善者才能活的更好呢？世界最高學府的學子啊，走遍高山平原的冒險者啊，告訴我為什麼會這樣？」

兩人都沒有應話，只是驚疑不定地看著那彷彿說著胡話的流浪漢，他說完那番話后又嘿嘿地笑了起來，繼續自顧自地往自己的喉嚨灌酒。

佩琉蒂似乎也看得出這個流浪漢似乎並沒有看起來那般簡單了，她皺著眉頭問道：「你又是誰？你又知道什麼？」

「我是誰？我知道什麼？」流浪漢用著茫然似的語氣回應著，仍然嘿嘿嘿地笑個不停，接著他轉口說道，「我告訴你們一個秘密吧，在北邊的那座山的山頂上啊，住著一個女人，五百年來她就住在那裡，從來踏出那棟房子來一步，因為她堅信這個世界都被神靈們的陰謀所籠罩住了，只要離開那個保護的庇護所就會被神靈的陰謀所注視，她堅信著這個想法已經五百年了，但她從不放棄活著，只是不想出來。她啊，現在快死了，因為壽命快到頭了，所以她想找一個合適的軀殼重新活過一生，最好是孩子的身體，因為那更有塑造性靈活性，但僅是普通的孩子是不行的，必須是神的造物才能承受她的力量......大約也是半年前，她相信有一個合適的軀殼進入這座山谷了，她認為那是一個不相信神靈的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賜給她的禮物......大概就是今天一切都會結束，她會重新開始新的人生，可能會繼續待在那棟房子里，也可能會走出來。你猜，是哪個外來的孩子被她看中了？」

提烏蘇聽著，先是神色茫然，隨即臉上愈發露出驚駭的神情，因為他已然明白了這個流浪漢話中的意思。

「如果現在趕過去的話，說不定還來得及......」他似是自言自語般嘟嘟囔囔地說著。

佩琉蒂自然也明白了過來，她一直觀察著提烏蘇的神色，似乎看見了他腦海里的想法，連忙正經地勸告道：「別聽他的！我們都不知道他說的是不是真的！他可能也是在故意引誘你去送死！」

「送死？哈，嚯，說不定還真是，不過......誰知道呢，說不定是一個英雄的誕生呢。」流浪漢仍然像是在對著自己說話一樣。

提烏蘇定定地看著佩琉蒂，兩人對視了一會兒后，他緩緩收回了視線，抬頭看向了天空，憑著太陽的方向很快就判斷出了北邊的方向。

佩琉蒂臉色微變，不禁厲聲道：「你這是要去送死！」

提烏蘇重新看向她，張開嘴說了一句沒有聲音的話，隨即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然後就轉身朝著北邊跑了起來。

佩琉蒂久久怔住了，她根據那無聲的嘴型，彷彿聽見他在說：「我本來就是想去尋死。」她沒有追過去，只是緊咬著下唇看著他的背影，不遠處傳來了流浪漢的問話：「哎，哎，你不追上去阻止他，或者幫他？」

佩琉蒂看向了那被樹榦擋住了部分身體的流浪漢，肅然道：「你以為我是誰，我可不會做那種蠢事。」她頓了一頓，看向流浪漢的眼神愈發冷厲了起來，「再說，你又是誰，你有什麼資格教唆慫恿我？」

「我？」流浪漢緩緩站起那搖搖晃晃著的身體，他向前走出了幾步，隨後轉過身來看向佩琉蒂，那臉上掛著古怪的笑容，「墨丘利的眷屬啊，你又以為我會是什麼人呢？嘿，嘿，當然不過是一個隨處可見的酒鬼罷了，可能會有時候起了壞心思慫恿別人去做蠢事，當然，前提是那個被慫恿的人也夠蠢就是了。」

「他不蠢。」

「什麼？」

「他不蠢。」佩琉蒂簡直可以說是將自己對對方的不善之意完完全全地暴露了出來，她甚至是滿帶殺意地看著那個流浪漢，「我從沒有見過，在這世上有比他更加好意的人了。」

流浪漢怔了一下，旋即笑道：「是啊，那可是世上罕有的好人呢，但墨丘利的眷屬啊，你也知道好人是活不長的吧。」言罷，他忽然不知從何處拿出了一個木質面具來，那面具被雕刻出一個扭曲的、古怪得不得了的笑容，面具上還附帶著雜亂的鬍子和滿頭的葡萄藤，他將那面具往佩琉蒂那邊扔了過去。

「拿著這個吧，後面那位好人會用得上的。」

佩琉蒂沒有接過來，而是低著頭看著被扔在泥土上的面具，她一眼就認出了這是什麼面具了，因為這哪怕是在諾格蘭鎮上的神殿里也有得賣，價格還十分便宜。

「酒神面具......」她呢喃著這個名稱，然後當她再次抬起頭來看向那流浪漢的時候，卻發現樹旁哪裡還有他的蹤影？他就像一個幻影，忽然間出現，也忽然間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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