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再見了，金陵賭坊，還有你們這些老朋友們....放心吧，我還會回來的。」
臨近城門的長街兩旁人頭攢動，放眼看去，儘是些滿臉橫肉的大漢和拿着布幡的江湖術士，他們得知伶謠要走，特意來此為她送行。
「謠啊，你這一走，我以後可怎麼活啊，放眼金陵城，誰能有你這般好騙...呸，心啊！」
「謠，咱東家說了，咱賭坊大門始終給你留着，畢竟這些年咱也坑了你不少銀子，但咱也不是不講江湖道義的銀兒，你放心，等你在回來的時候，咱保證給你安排的明明白白...」
「伶謠啊，破廟的事大傢伙兒都知道了，你節哀順變，出去散散心也好，要是在外面攀高枝兒了，記得要常回來看看吶。」
伶謠很是感動，在金陵城十六年，她第一次感受到了來自家人們的關懷。
「都回去吧，不送了，該干哈干哈，別送了....我會回來的。」
三步一回頭，五步一招手，幾番相送，伶謠終於抹乾眼淚，頭也不回踏出了城門。
出了金陵城沒多遠的官道上，一抹紅衣隨風搖曳，遠遠看去，還頗有些傾世而獨立的意思在裏面....
顧離卿正在等她。
「你讓他們來送我的？」伶謠問道。
顧離卿沒否認，解釋道：「總歸在你身上賺了那麼多年的銀子，送送你不算過分。」
「你可拉倒吧，你去聽聽，他們說的那都是人話嗎！」
伶謠口中雖然抱怨，但顧離卿卻看得出來，她現在的心情比之前要好了不少。
「不再去看看孩子們？」顧離卿問道。
「不去了，等我替他們報完仇，再回來見他們。」
「也好。」
官道兩旁，芬芳四溢，花開遍地。
破廟後山處，每一座墓碑前都放着各種不一的東西，有糖葫蘆，有銀子，還有學堂的學子服和筆墨書卷....
........
「來殺我的那些人....是什麼身份？」伶謠見顧離卿沒有要主動開口的意思，最終還是憋不住問道。
顧離卿回答道：「我以為你不會問我呢，我若說那些殺手與我無關，你信我嗎？」
「信。」
伶謠說道：「你在擔心我誤會你身後與他們有牽連對吧，其實你大可不必這樣，冤有頭債有主，更何況你還從他們手下救了我。」
顧離卿挑眉，原本以為她只會賭錢喝酒，沒想到腦袋裏還是有些東西的。
「你知道青天闕嗎？」顧離卿問道。
伶謠自然是知道的，早些年江湖上血雨腥風，紛爭不斷，各門各派嚴格遵守優勝劣汰，適者生存的法則，幾番爭鬥下淘汰了不少門派，但這當中也有些門派因為各種原因得存江湖，並且一步步成為了江湖中的泰山北斗。
武當，少林和峨眉三大派就是這樣的泰斗。
只不過隨着這些老道士老尼姑老和尚們不知何時學會了推牌九后，便徹底擺出了一副世外高人的做派，整天扎堆打牌不說，還嚴令門下弟子也不得參與江湖之事。
因此，一代新人換舊人，江湖在沒了三隻老虎的情況下，一群猴子開始當上了山大王。
青天闕便是眾多猴子中的一隻，而且還是塊頭最大的那隻。
「據說這一代的青天闕主，還是新一屆江湖盟會的盟主，好像是叫個張滄瀾來着...不過最近聽說他已經快斷氣兒了，青天闕內部正為爭奪宮主之位打的熱鬧呢。」伶謠記的不是很清楚，因為她很少拿青天闕的名聲來唬人。
顧離卿突然問道：「你也姓張，沒有想過自己與這張滄瀾有些關係？」
伶謠感嘆道：「我倒是想啊，只可惜人家不認，不過你突然說起青天闕，難不成這些殺手是青天闕派來的？」
「沒錯。」顧離卿並不打算隱瞞她什麼，說道：「他們的招式就是出自青天闕殺生殿，殺生殿的殺手都是修鍊同一種內功心法，出手從不隱瞞偽裝，也不屑於偽裝。」
「那會不會是栽贓嫁禍呢？」
「不會，單不說殺生殿的心法會不會泄露出去，就算泄露，這江湖中也沒幾個人敢把殺人的名頭栽贓給青天闕。」顧離卿篤定道。
「好，那我就直接去青天闕。」
顧離卿急忙拉住她，說道：「你別急啊，青天闕如今是江湖的頂尖勢力，你我二人就這麼去，恐怕連人家大門都看不到，倒不如你我二人先想辦法弄清楚青天闕的人為何要殺你，然後在去青天闕問責。」
伶謠覺得他說的有些道理，全然沒細想，問責二字背後所代表的含義和必須付出的代價。
「那聽你的，我們去哪查？」
「揚州，藏劍山莊。」
「藏劍山莊也是江湖頂尖勢力，向來以劍術聞名天下，這次藏劍山莊舉辦賞劍大會，青天闕也派人前來，而且來的人身份不低，我們可以混進去從這批人身上下手。」顧離卿說道。
「藏劍山莊？」伶謠有些詫異，她在金陵城混跡三教九流，消息靈通，自然也聽過藏劍山莊的名號。
「就是那個兒子比老子出名，但卻是個瞎子的藏劍山莊....聽說那少莊主雖是個瞎子，但劍法卓絕，模樣俊俏，為人溫潤如玉，在江湖上更有着謫仙人之稱呢。」
藏劍山莊少莊主齊長歌，可以說是藏劍山莊的活招牌，名聲之大不僅將他老爹的名頭壓的死死的，而且在江湖上，他可比顧離卿要吃香得多。
唯獨可惜的是，齊長歌出生時便雙目失明，但他卻從來不介意別人是如何看待他，不僅不躲在家裏整天自怨自艾，相反，他還經常喜歡接濟難民和剷除山匪流寇，在江湖年輕一代中，最是得女子傾心。
「你也傾慕於他？」
些許是吃醋，些許是被伶謠的碎碎念折磨到極點，顧離卿終於忍不住問出了這句話。
伶謠停下腳步，清澈見底的雙眼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問道：「那....你想我傾慕於他嗎？」
......
經過幾日緊趕慢趕，二人終於在五日後的傍晚來到了揚州城。
揚州自古便是煙花巷柳之地。
若說金陵城是富貴，那揚州城便獨佔風流，那些話本上愛的輾轉幽怨，恨的曲折離奇的才子佳人，在這揚州城內，只要肯用心，那都能尋到根兒，溯到源。
「你不到處去覓覓蝴蝶捕捕蜂？」一進城，伶謠便時刻關注著顧離卿的神情，見他始終沒有異常，有些忍不住問道。
顧離卿眼神古怪道：「招蜂引蝶不是這麼用的。」
「無趣。」伶謠嘀咕了一聲，目光便又被街道兩旁的小玩意兒所吸引。
各地風俗不同，揚州有着許多金陵不曾有的新鮮玩意兒，伶謠對此很是開心。
「要是囡囡、小虎他們在，一定會開心的幾天幾夜睡不着覺。」伶謠拿着小糖人，眼中有些哀傷。
「等我們替他們報完仇，到時候來這裏買一些給他們帶回去。」顧離卿很認真的說道。
「好，到時候你若陪我來買這些，我便請你吃酒。」
「一言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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