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太子出征(已修)

第十八章 太子出征(已修)

滇國邊境的戰事燒得旺盛,皇帝每日在鋪天蓋地的摺子中將頭髮熬得全白。

柳知故依舊沒有找到他的小狐狸,御花園的樹上,殿內的窩裏,圍場懸崖下的平地上,那一抹雪白摻著鮮紅的身影再也沒有出現。

九皇子知道他表面不說,心裏肯定是難過的。

事實上,柳知故何止是難過,他把小狐狸的窩收到了柜子裏,每日入睡前卻又忍不住拿出來摩挲半晌。

他記得落水那日究竟是誰將他從池子裏救起來的,不是後來趕到的宮人,是那個從白霧裏憑空出現的人。

雖然視線和記憶里都未曾將那人的面貌留住,但柳知故知道,倘若他們重逢,他定能第一眼就將那人認出。

凡事擾人清夢。

滇國邊境的戰況柳知故多少是知道的,近些日子那些戰死的亡魂似乎都跑進了他夢裏,一遍又一遍,他每夜都在承受那痛苦不堪的夢境。

昨晚,夢中的他再次踏足那未曾去過的邊境戰場,看着鐵騎從士兵的身上踏過,鮮血從頸間噴薄而出,鼻息間儘是血液混合著鋪天蓋地的灰燼的味道,心在劇烈的跳動,嗓子像是被人死死扼住,幾乎要昏厥過去。

忽然,一隻冰涼徹骨的手輕撫上他的臉頰,逐漸遊走到他的雙眼之上,溫涼的觸感,那隻手覆蓋着他的雙眼,一瞬間,他什麼也看不見了,鼻息間是花香是草香,像是在沾滿露水的草叢中滾了一圈,清新浸入心脾。

這一夜柳知故終於不是在滿心驚恐中醒來的,他緩緩睜開眼,眼前一片清明,但那隻手卻只存在於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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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臣自願請纓。」

皇后少見地露出了欣喜的神色,一旁的皇帝卻是緊閉雙目,一言不發。

「十三,你當真想好了?」皇帝睜開眼時,眼底暗涌著不知名的情緒。

「兒臣理應為父皇母後分憂。」柳知故堅定地說。

皇後上前扶起了柳知故,嘴裏一遍又一遍喊著:「好皇兒。」

待柳知故出了殿門,皇后欣喜之色才慢慢隱去,她回過頭,對上皇帝猶豫的眼神。

皇帝頭疼地捏著眉心:「非要如此不可嗎?」

皇后眼中閃過一絲狠厲:「陛下心軟了?」

皇帝嘆了口氣,自嘲般笑笑:「心軟又如何?事情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了。」

「無量法師還是暫住宮中,待皇兒離京后再讓他回安國寺罷。」

皇帝一手撐著額頭,未置可否。

九皇子聽聞太子要出征一事,丟下懷裏的小十七就往太子殿趕。

一進殿,就見柳知故手執毛筆,坐在案前一言不發。

走近了才發現,柳知故壓根兒就未曾落筆。

九皇子忽然就慢了下來,將一隻手輕輕拍在柳知故肩上。

手下的人一怔,迅速回神,恍惚間眼中竟然有些驚喜之色,只是當他轉過頭看見九皇子時,那抹驚喜瞬間消失殆盡。

「什麼意思啊?」九皇子一愣,在一旁坐下了,「一見到是我就蔫兒了。」

「沒什麼意思,」柳知故垂下眼眸,「寫字走神了。」

九皇子知道他沒說實話,可一想到出征之事,又急忙將話頭拉回來:「太子,你當真要去邊疆?」

「自然是真的,」柳知故收起表情,「我何時拿正事開過玩笑?」

九皇子欲言又止,磨磨蹭蹭才道:「可你......從未上過戰場,這一去萬一出了點什麼事兒......」

話未說完,柳知故打斷了對方:「我從未上過戰場,這不就要上了嗎?呆在宮中我能做什麼呢?」

「可......」九皇子見他執意如此,急道,「戰場不是你想的那樣,那是有去無回的地方!」

「老九,」柳知故忽而一笑,「你今天是怎麼了?」

九皇子一愣:「什麼怎麼了?」

「平常你從不會阻止我做事,今天為何如此?」

「我,我這不是擔心你嗎......」九皇子躲閃著柳知故的眼神。

柳知故落下一筆,邊寫邊道:「不必擔心我了,若我凱旋,想必父皇母后也會欣喜,我長這麼大,還沒讓他們為我驕傲一次呢。」

「他們為你驕傲的還少嗎?」九皇子嘀咕了一句。嘀咕完心又沉了幾分。

柳知故的性格他是最清楚的,既是決定了,就絕無回頭之路可言。

柳知故手腕輕轉,寫下幾個字后便起身將窗子關上了,嘴裏念著:「落雪了。」

.

太子出征那日是一個暖冬,陽光灑在白雪上,刺眼的白,耀眼的紅。

「十三,」九皇子望着遠去的身影,「這是我第一次叫你十三。」

出征的隊伍聲勢浩蕩地前進,滇國的邊界延伸至西域,穿過草原和荒漠。

直到一嘴沙子灌進嘴裏,柳知故才深刻地認識到老九那日那番苦口婆心的話含着的深意。

沒有去過戰場的人是禁不住邊疆的風吹日晒的,柳知故這一刻才發現,以前的自己簡直可以算得上是弱不禁風。

不過才行軍三四個月,大病加上小病的數量已經快集齊一個手了。

日頭高升,柳知故拖着疲憊不堪的身體靠在一個沙丘上,背後的沙礫被太陽烤得滾燙,一靠上去那火辣辣的感覺就像要掉層皮。

可他實在太累了,嘴唇上有一層乾枯的死皮,稍一動便會扯得傷口生疼。

歇會兒吧。

這樣想着,柳知故就閉上了眼睛。灼熱的烈日落在眼皮上依舊滾燙。

「太子殿下,要不喝口水吧?」一個小士兵唯唯諾諾地遞了個水壺過去。

柳知故聞言,撐開沉重的眼皮,看着小士兵乾枯開裂的手,好半晌才接過了那個水壺。

「你多大了?」柳知故這幾個月來幾乎沒怎麼說話,好不容易能開口了,差點忘了說話的感覺。

「再過幾天就十四了,我很早就參了軍。」小士兵很驕傲。

「這麼小就參軍......」柳知故喝了一口水,嗓子乾澀難以下咽,「你爹娘捨得嗎?」

「或許是捨不得的吧,我不記得了,是我爹讓我來的,一晃好幾年過去了。」小士兵順勢坐了下來,突然意識到旁邊人的身份,又「噌」地一下站了起來,「我......」

「無妨,你別當我是太子,坐下吧。」柳知故笑笑,卻扯到了嘴角的傷口。

小士兵聞言猶豫地坐下了。

「這裏已經靠近邊疆了吧?」不知不覺,他們早已離都城遠去。

「就快了,聽說那邊戰事吃緊,這一次調了不少人馬過去。」小士兵不知從哪裏摸出了個饃饃,放在嘴裏啃起來。

柳知故沒了說話的慾望,他不喜歡打仗,但是如果這樣能保邊界太平,百姓安居,就算是常年出征,他也心甘情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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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漠中晝夜溫差極大,剛一入夜,眾人便忍不住生起火來,橘紅的火焰將沙漠籠罩在蕭瑟的氣氛中,寒風和烈火的氣流交織在一起。

柳知故往火堆前挪了挪,背後一陣發緊。

「噼啪」的柴火中崩裂出幾點火星,突然一聲中氣十足的吼叫將昏昏欲睡的一群人驚醒。

「快跑!風沙來了!」

一呼而起,幾乎是眨眼間所有人都整裝待發,柳知故一手麻利地拿起手邊的劍,一手去牽馬。

好在他想着身上盔甲多少能抵禦點寒意,所以未曾脫下,不然現在怕是來不及套上了。

馬兒嘶叫了幾聲,不肯走。

柳知故急了,手中使力,突然馬韁被一人奪下。

狂風亂卷之中看不清對方的面容,只能聽見斷斷續續的聲音:「太子殿下別管馬了,先躲起來!」

柳知故聞言立即放手,跟着眾人躲進了沙坑裏。

一進沙坑,外面的風沙便被拒之門外,裏面的空間很大卻有些雜亂,地上還留着幾根骨頭,看着像是獸骨,估計上一批人留下的。

這個洞應是很早之前就被挖出來了。

「好在有人發現這裏有個沙坑,不然今晚咱們都得埋在這兒。」一個三大五粗的人說道。

「其他人呢?」柳知故四下看看,這個沙坑根本不足以容下軍隊里所有的人。

「太子不用擔心,」士兵說道,「外頭還有五六個沙坑,也挺大的,我們安營紮寨的時候都看過了。」

柳知故心中一輕——跟這群常年出征的士兵相比,自己實在是毫無用處可言。

又是一夜的安靜,這些士兵似乎並不愛說話,得了空就睡覺,好像從來沒有睡夠過。

第二天,柳知故從沙坑出來時,卻見外面的天空晴空萬里,昨晚的風沙雁過無痕。

軍隊繼續前進,馬匹在沙漠中走不遠,得換駱駝。

駝鈴叮叮,悠遠的聲音像是從天邊傳來的。

休息時,柳知故再次看見了那個咬着饃饃的小士兵,他走上去,拍了拍對方的肩。

「太子......」小士兵轉過頭后,下意識就要站起來,被柳知故一把摁了下去。

「坐着吧,」柳知故說着也坐下了,「你叫什麼名字?」

小士兵見太子親和,也不大緊張了,笑笑道:「羅歌。」

「羅歌......」柳知故默念了一遍。

羅歌從身邊撿了根枯枝,在沙子上寫着自己的名字,又道:「我大字不識幾個,但自己的名字還是能寫得出來的。」

柳知故看着他一筆一劃寫下的兩個字,雖然稱不上好看,但好歹能認出來。

「太子殿下為何親自出征?」小羅子問地認真。

「為了天下太平。」柳知故本想這樣說,話到嘴邊又自嘲地笑笑,沒說出口。

自己這副落魄樣子,還談什麼鎮守邊疆,天下太平?

「遲早要來的,不如早些熟悉邊疆的戰事。」柳知故答道。

「遲早......原來宮裏的人也要出來打仗嗎?就連皇子也不例外?」小士兵若有所思。

自然不是,只是柳知故一意孤行罷了。

沒有小狐狸的殿裏整日冷冷清清的,夜裏他還總是做各種光怪陸離的夢,每晚鮮血在地上蔓延的場景都會使他不得安眠,只要一想到這可能就是邊疆真實的場景,柳知故便在殿內一刻也呆不住。

「以前朝中派出的老將多數都掩到黃沙里了,那幽族人實在太過野蠻,中原的鐵騎奈何不了他們,皇帝倒也放心讓太子來這邊打仗......」小士兵拿枯枝戳著沙子,嘴裏小聲嘟囔道。

這番話夾雜着風沙卷進了柳知故的耳朵,柳知故心中突的生疑:父皇和母后怎會答應得如此痛快?

他又想起了九皇子那句話,這邊疆當真是有命去沒命回嗎?

那這些士兵算什麼?就是為了跑來送死嗎?

柳知故腦子裏混亂地很,索性雙眼一閉,不想了。

風沙卷著駭人的風聲,只聽遠處一聲尖嘯之聲響起,一隻箭羽直直釘入柳知故腳邊的沙中,箭尾還發着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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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偏執師尊套路后(穿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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