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那一夜

那一次，她跟着季月明介紹的幾個大學同學一起去西藏。剛進藏區，晚上在荒山野嶺的地方露營，正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時候，突然有人大喊搶劫。她驚醒過來時，季月明的同學們不知何時已經溜之大吉。只剩她一個人被一群蒙面的歹人圍住了。

十七歲的鮮嫩少女，在一群搶劫犯面前，就像是一塊無比香甜的蛋糕他們對着她說着髒話哈哈大笑，口水直流。

她魂都嚇沒了，大聲尖叫着呼救。他們反而卻越加的興奮，圍着她開始狂笑着扭屁股跳舞。

就在她禱告求神希望有奇迹發生的時候，不遠處的簡易公路上，真的傳來車輪聲。來的車，在黑暗中的輪廓高大，氣勢強猛。幾道燈光射過來，她和那幾個歹人瞬間都籠罩在強光之下，無以遁形。歹人有些膽虛，畏縮著往他們自己的車上退去，有個人想轉身抓她，車上突然砰的一聲槍響，那人嚇得屁滾尿流的爬回車上一溜煙兒的跑了。

她癱軟在路中間，縮成一團。好半天，那車上走下來一個年輕的男人，拉着她將她帶上了車。

車上，只有他一個人。

她一直不記得當時車上那個男人的樣子。因為當時她嚇得太狠，完全沒有回魂。而那又是晚上，她看不清那個人的樣貌。

她只記得那個人身架修長，長得很高。那晚他們宿在野外，睡在車上。那裏的晚上太冷，又冷又怕的她不停的向他靠近，最後縮到了他的懷裏--他穿着厚厚的棉衣。

他沒有拒絕她的「投懷送抱」，輕輕的問了句：「你是哪裏人？」

「C城。」她挨着他，還是冷得發抖，說話音都是抖的。

他拉開他衣服的拉鏈，將她嬌小的身子給緊緊包裹在懷裏。年輕男子身上帶着清涼的薄荷香氣，夾雜着一絲若有若無的煙味。他寬厚的胸膛熱乎乎的，讓她感到無比的溫暖，從頭到腳，從身到心。在那個驚魂的晚上，從來沒有一個人像那個男人一樣讓她感覺到安全和依賴，像神一樣。

那夜，及其漫長。等她完全從寒冷與害怕中清醒過來，外面的夜色正深。從車窗看出去，天上的星星密密麻麻，閃閃發亮。

那個神一樣的男子似乎睡著了。她與他貼面躺着，他的雙手隔着衣服抱在她的腰上，她的下巴就擱在她的胸膛上。清醒后，他身上的男性氣息開始充斥她的鼻腔，她才慢慢的意識到兩個人姿勢太親密了--她身邊的紈絝子弟雖然多，但是她畢竟年小，卻從來沒有跟他們越界親密過。

她下意識的想轉動一下身體。

「別動！」他突然開口，聲音沙啞。

她立即不敢動。男子的呼吸時輕時重，時長時短，有時還像在難過的嘆息一樣，不知道是受傷了還是生病了。她悄悄的抬起頭，想藉著星光看看他的臉。他背着窗戶，她只看到了一對在黑暗中依稀有光的眼睛。

不遠處傳來的動物叫聲，她分不清是狼還是熊，身體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下意識就抱緊了他。

他深吸一口氣，突然一把抱着她坐了起來，低聲笑了：「怕狼嗎？呵，你不知道嗎，有時候男人跟野獸一樣可怕！」

她還沒有反應過來。男人突然吻上她的唇。

她的腦子有片刻的斷片。但是這樣一個晚上，男人的氣息是她所熟悉而依賴的，他所有的舉動，她都沒有感到害怕。沒有拒絕他。

「你多大了？」

「十八。」

她剛剛過生日，虛歲十八。

多少歲不重要。重要的是就在那晚，她雖然懵懂，但心甘情願。那一夜，夜涼如水。那一夜，星辰燦亮。

……

第二天從沉睡中醒來，身在一家旅館。

那個男人已連人帶車早不知去向，一句話也沒有留給她。她略略有些惆悵，隨即釋然。他的救命之恩，她已以身相報，兩不相欠。

三個月後，她才知道，他一句話沒有給她留，卻給她一個生命——她懷孕了！

……

現在想想，如果不是季月明，這個小青蛙有可能沒機會來到世上。

一切都已經發生了。之前如果說她還有悔恨，但看着懷裏漂亮可愛得像個小仙童的糯米糰子，她又覺得無悔了。

抱着小胖娃，一股強大的力量，在死寂了一年多的心裏，破土而生。

……

時間飛逝，半年的時間很快就到了。因為吃飯規律了，她原本骨瘦如柴的身子，慢慢的開始豐潤起來。癟下去的臉頰，一天天的變得飽滿，看上去已經開始像個正常少女的模樣。

「瑤瑤小姐，大小姐說過幾天會來接小青蛙。」這天午餐時，余媽突然告訴她，「說是給小青蛙找到了一戶好人家。」

季晚瑤低頭看着玩累了在她懷裏睡去的小不點，欣然點頭，「好！」

「……」余媽無語的看着她，「你就真捨得小青蛙？」

「我只想快點回去！」季晚瑤假裝沒看見她眼裏的鄙夷，「太高興了。今天晚上多弄幾個好吃的，再喝點酒，我巴不得今天就出去！」

余媽看看她，又轉頭看看院子的高大圍牆，轉身走了，眼睛裏是掩不住的鄙夷神色。

只聽得她出去後跟外面的張叔冷笑着嘀咕：「沒心沒肺的傻子！哪裏知道什麼是母子情深！大小姐真是太看得起她了！」

……

第二天一早，余媽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地板上。翻身從地上爬起來，頭暈得厲害。前一天晚上她和張叔跟季晚瑤都喝了酒，沒喝多少就覺得有些醉，沒有想到竟然醉成這樣！

「小青蛙--」她大聲喊了幾聲，屋裏屋外靜悄悄，沒有一點聲音。她突然覺得有些不妙，忍着不適快步跑出門，看見而張叔躺在門邊，睡得正沉。不遠處的院大門大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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