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 番外二來路

第494章 番外二來路

雷澤的一處不太打眼的地方,站着個青絲垂腰的美人。只不過美人面色不太好,他抬頭看着自己面對着的洞府,上書:雷神洞。一想起那睥睨世人的眸子裏忽然浮現的邪光,他就肝顫。但是沒辦法,誰讓自己欠了他人情呢?誰讓自己是為了小老九呢?

咬了咬牙,僑倉口中念著:「冤孽、冤孽」便一頭撞了進去,頗有些風蕭蕭兮易水寒的壯士一去不復返的悲壯。

若再配幾片落葉,更顯蕭索。

鳳凰一族青鸞僑倉,與雷神天嵐,淵源頗久,此話說來甚長……

洛棲兒時記憶里的二哥青鸞,是個小破孩。

所謂小破孩的概念,大概還是那件著名的事例:尚是蘿蔔頭的僑倉,因為還未學會化為人形,所以經常於衣服里伸出一排青色毛絨尾羽。走過大寨時候自動做了掃地小弟不說,還經常於樹蔭下給乘涼的大叔們扇風。

罷了,會偷偷的轉頭與洛棲說:「妹妹,你看我若是乘機放個屁,會不會因為我扇的風,香飄千里?」

那年洛棲比他還要小,還要圓,還要矮,很認真的點了點頭。

小青鸞驕傲的搖著尾巴,走了。

徒留小洛棲站在那裏,神傷自己不能露出那身白羽毛不能使香飄千里。小小年紀的洛棲,因為此事,多了些仰望天空的愛好,大抵這應稱呼為少女的憂傷吧。

人有失足、馬有失蹄、鳥有脫毛。

小青鸞抽抽的長大,性情卻有了萬般的改變。混小子越來越美,大凡是鳳族的姑娘,見到僑倉的第一面是臉紅。

臉紅有二說法,一說為見色心喜,一說卻是自行慚穢。

洛棲則以為,自己的二哥緣何會越來越透著股清冷的氣場,應是每日顧影自憐多了,若換個話嘮神經的性情,或者與這張美的就似從畫里出來的臉大相徑庭了。所以時間久了,板着臉多了,也就習慣了,最後跳脫出了兒時那幅模樣,成了如今的清冷美人。

僑倉每每聽到洛棲如此說,都會小聲叱喝一句:「胡說。」

他皺眉想想,又會很認真的問:「我兒時當真如此頑劣?」

見周圍一眾都很嚴肅的看着自己,他才意識到曾經自己干過多少上房揭瓦的混事,咳了聲后,趕緊脫離了人群,早閃為妙。

走在鳳凰大寨外的花叢中,過了女孩子們最愛的鳳凰花海,便是王母山下的一條不算太知名的河。僑倉自己命名為隱河,意為:我有一顆真隱心,只是世事太紛亂。

日裏爹娘將他喚到房裏,說了如下對話:

「倉兒呀,你得幫爹娘!」

「爹!有話就說,不需要摟着兒子的腰!」僑倉涼涼的看着懷中撒嬌的素方爹爹。

桑悌娘一把拎開素方,義正言辭的說:「兒子,就你了,做鳳族的儲君吧!」

僑倉無喜無悲毫無表情,半晌挑眉問:「為什麼?大哥呢?」

素方捏着衣角,「你大哥……這不多年未歸,誰知道如今在哪裏雲遊。」

僑倉繼續挑眉,「三妹呢?」

素方繼續捏着衣角,「你三妹沒心機。」

「四弟呢?」

「你四弟不高興……」

「老五?」

「身體弱。」

「六妹?」

「沒腦子……」

僑倉沒有繼續問了,他總結了下,「爹爹你是想表達我是又聰明又有心機又健壯么?」

素方與桑悌重重的點了下頭。

僑倉嘴角抽搐,「如此說來,我倒是要考慮下。我怕……我也不高興。」

素方爹爹在後頭,捶胸頓足,直說養兒不孝,天地難容。

僑倉在隱河旁,掬起一把隱河水,水裏倒映着的是那張漂亮的臉蛋,他念起兒時自己幹得諸多事,不覺像那時候一樣笑了出來,將水灑在河面上,喃喃著:「我才不願意做儲君呢。」

「唔哦?」有人在他身後說話。

他慌然回頭,卻看見一個身着玄衣的男子站在不遠處,很是好奇的盯着自己。

「你是誰?」僑倉警戒的看向來人,尚是少年的他一身清冷,這般做樣也有些好玩,如此來倒是讓長年累月擺慣譜的雷神天嵐愈加好奇。

「其實,不願意做儲君有辦法。」

僑倉一聽,見那人轉身就走,連忙追了過去,「你與我說說,是什麼?」

天嵐挑眉,「出山拜師學藝。」

後來僑倉自己也算明白,當日的一場說話,其實是天嵐誘其入網的時機,待得他傻傻的回到大寨,就看整個鳳族都在歡迎著一個人,自然就是來自天界的大神仙——雷神天嵐。

僑倉是用了多大的勇氣與娘親桑悌說道:「娘親,求你讓雷神收我為徒,來日我也好有能力做儲君。」

所以天嵐走的時候,帶走了老二僑倉。

素方在下頭落着眼淚說:「雷神那等可怕的人,傻兒子會不會受摧殘。」

大抵在天界,都有個傳言:雷神者,不苟言笑,天性涼薄。尤不愛與眾神結交,隱匿於雷澤一隅,無人知曉洞府在何。凡有觸了霉頭者,蓋以雷擊為戒。是為四海八荒三界六道最難接觸之上神。

桑悌握拳,「我以為越是艱難越能磨練。」

僑倉原先也以為天嵐是個不愛說話,也不喜歡打理洞府的人。既然已經拜了師傅,就應該好生伺候着。所以他從來都盡心儘力的,也感謝天嵐將自己帶離了苦海。

僑倉以為,自己定是沒有太多能耐接掌鳳族的。

只是似乎……這個人,與外界傳言有些不同啊。比如此刻,他正站在自己面前,表情嚴肅的說:「不如我們來玩個遊戲。」

「什麼?」僑倉愣住。

「我這裏有個雷擊子,我會在一瞬間放出,若是你能在一炷香之內將其取回,那麼就算是你贏,你贏了就滿足你一個要求,我贏了就滿足我一個要求。」

「師傅,這個是不是有點勉強?」

「唔,還不許你化回原身。」

「師傅!」

「怎麼?怕不是你連個雷擊子都接不回來?」

「那不可能!」僑倉矢口否認。

天嵐點點頭,放出了掌中的雷擊子,金色璀璨流動異光的珠子在天空一滑,瞬間朝着遠方去了。僑倉咬牙,便跺腳朝着雷擊子的方向奔去。

這時候,雷神天嵐的眼中,才浮上了層淡淡的愁緒,一抹而來一抹而去。

雷擊子這東西,如何是當時法力正自淺薄的僑倉可以追的上的。當他氣喘吁吁的趕回來時候,天嵐正抱胸站在原處冷冷的道:「看來是輸了,與我來。」

第一番,天嵐就是讓他扮成個女兒樣,一身不知道從哪裏來的還帶着些女兒香的衣裳,定是要他套在身上,口中還說:「輸了就是輸了,你還能反抗?」

僑倉一路走一路跳,口中僵硬的回答:「胡鬧!胡鬧!」

但因為僑倉本就長了張美人顏,一身水色廣袖仙女裳,倒也襯得十分和當。一時間連天嵐都有些意外,他慨道:「我徒兒,當真美艷。」

僑倉冷冷的瞥了眼此人,「看夠了沒?」

天嵐搖頭,閉上眼再睜開眼,伸手說:「來,讓為師抱抱。」

僑倉變臉,扯去身上衣裳,轉頭朝着外頭走,「有病!」

「回來!」天嵐的聲音很是強硬,以至於僑倉想了想,還是走了回來。

「把衣服撿起來。」

僑倉默默的撿起,放回天嵐手中。一時無言。

天嵐自那日,就又變得有些沉默寡言。

偶爾會喜歡坐在洞外的大石頭上,看看遠方。時而端著水經過的僑倉,會突然倒退幾步,不能理解,這人到底是怎麼了。不會自己所遇非人,真的找了個莫名奇妙與自己鬧脾氣的師傅吧?

可是若要鬧脾氣,應該是自己這個被迫穿了回女人的衣裳,還被責罵了的個徒弟吧?

打了個寒顫,他將自己這種想法拋到九霄雲外。

待得三月春,二人做師徒大約已有一年光景,在此期間除卻教導嚴厲外,也就平平安安的度過。僑倉的身子拔高,臉蛋也越發清俊,以至於雷神天嵐難得的好友財神蘇游拜訪時候,還特意在僑倉身邊打轉了半晌,對天嵐說:「你這人沒別的愛好,怎麼這眼光倒是越來越挑了。」

僑倉剛露出好奇的神色,被天嵐支出去自己玩耍。

思及前塵往事,僑倉忽然覺著,天嵐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着自己?

只是他不太好問,雖然師徒這麼久,但是卻並沒有多少情分在,所以他聰明的學了迴避。想不到與蘇游的一番長談,又讓天嵐心情好了起來。

於是第二回,定要再與僑倉比拼一番。

僑倉死活不肯,誰知道他還要不要自己干點其他違心的事情,天嵐發誓:「放心好了,看為師誠懇的眼睛。」

僑倉心道,當真如此?將信將疑的在他漸漸哀傷的眼睛裏又軟了心腸。

天嵐說:「好歹師徒一場,怎生如此涼薄?」

僑倉默默無語應下。

可惜,他當真不能信了此人的。下回再信他定是要將名字倒過來寫。

當他站在天嵐面前,他躺在自己的床上,很是欣慰的說:「來,乖徒兒,給為師笑一個。」

僑倉挑眉,「這等要求是不是過分些,師傅?」

天嵐捧臉,「啊乖徒兒啊,為師第一回見你,你明明在河邊笑的很歡樂,怎麼就是為師要求過分呢?一點都不違心啊。」

誰說天嵐這個人不苟言笑,天性涼薄。是為四海八荒三界六道最難接觸之上神。扯淡呢吧!

僑倉挑了挑唇角,「師傅你看這樣如何?」

「不好。我看這樣不對。」天嵐起身,走到僑倉身邊。

「再笑大些,要真心些。為師含辛茹苦養了一年,怎麼都不肯給為師笑一笑呢?」

僑倉想,若是你早幾十年見到自己,恐怕就會撿回個糟心的小破孩,到時候就該哭了吧。

「……」

「不好不好。」

「……」

「為師覺著這樣不錯。」天嵐忽然上前,扯住僑倉的嘴巴,朝兩旁一咧。

僑倉額角青筋暴起,尤其在看見天嵐眼底隱隱笑意,只有將他徹底扔出洞中的期望。

後來,據凡人都非常尊崇的一位大神仙蘇遊說。

他時而經過雷神雷澤,就聽見來自於天嵐洞府里非常激烈的打鬥聲。由他判斷,大概是雷神師徒二人,又在天上地下的出手了。簡直堪稱可怕,於是他只好收回想要拜訪好友的心思,先回天上逍遙幾日。

蘇游時刻在想,僑倉多可憐,一定會打不過天嵐的。

輸了的話會不會又被要求這樣、那樣,這樣、那樣。

躺在自己太師椅上,分外清閑的蘇游,真想為僑倉鞠一把同情的眼淚。

所以僑倉學會了逃跑。

只要一打輸了就跑,天南地北的跑,你追我趕的跑。

每每當他想要歇一歇的時候,就看天嵐忽然出現在自己的身旁,笑意盎然的說:「徒兒你輸掉了。」

什麼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簡直就是自己的剋星!

天嵐笑眯眯的抽出那把能尋見人的尋煙鏡,心情十分的好。

僑倉算是明白了,天嵐那折磨人的功夫一定不是一天兩天練就的,背地裏他呼喚天嵐為魔頭,大魔頭。

然則,也正是蘇游一番見面后的轉變,二人之間終於有了些許師徒感覺,在外的時候,都是一般的冷寒,一般的有種睥睨天下的傲骨,但凡參加個天上聚會,都會與旁人留出幾分距離,也就財神爺蘇游能在二人身周,插科打諢笑鬧春秋。

蘇遊說:「你們倆人別總端著一樣的架子啊,這讓我好生受不住。」

僑倉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你可以不與我們一起走的。」

天嵐頷首,「乖徒兒。」

蘇游撫額,「你們師徒兩能不能別如此同氣連枝。」

天嵐搖頭,「不太能,我與我的乖徒兒如今可以算是同心同德。」

僑倉面紅,「誰與你同心同德。」

蘇游繼續打諢,「好一個師徒情深。」

恰逢此時,身後傳來一聲女兒家的喊聲,「二哥!」

幾人下意識的轉身,卻看僑倉忽然嘴角浮笑,快步走了過去,「棲棲!」

這是第十個年頭,僑倉離開鳳凰大寨整整十年,他與眾位兄弟姐妹都未曾相見,這番回頭,卻看當年的小老九,也已經抽芽成了小美人一個。

洛棲抓住僑倉的手,興奮不已,「二哥,你好久沒回去,爹爹都快在我耳旁絮叨死了。」

僑倉無奈,「師傅他暫時不讓我歸,說我學藝未成……」

他倒是忘記了今日這等神仙盛會,鳳族應該是要為之助興的,除了自己這個一身白羽的小妹妹的,其他的……應該都在天上吧。

抬起頭來,果不其然,當先的鳳鳴之後,便有數只鳳凰從頭頂飛過。

洛棲好奇的看向僑倉身後的兩人,與她的記憶里,對於自己的親愛二哥的師傅,從來沒有什麼清晰的印象。

但見到天嵐一張冰冷至寒的面相忽然印入眼帘,將她嚇退了好幾步,僑倉穩穩拉住,指著天嵐說:「別瞧他如此這般,最喜好的就是抓我回去,所以十年未歸,實屬無奈。」

「咦!你是用什麼抓二哥的!」洛棲忽然對此事產生了無上的好奇心。

天嵐眼底隱隱有笑意流過,雖依舊面無表情,但顯然對討論此等問題,十分有興緻。掌中旋即化出一柄圓鏡,送到洛棲眼底。

洛棲摸著鏡邊感慨著,「就是這個發現二哥的蹤影么,好神奇!」

蘇游也過來湊了熱鬧,擠擠身邊的天嵐,「你也當真武斷,居然捆着自己徒兒十年也不讓其回去。」

「原因他自己知曉的。」天嵐也不多話,只淡淡睨了眼僑倉。

僑倉「咳」了聲,想起十年前自己坐在隱河旁邊,因不願意做儲君而求天嵐收自己為徒的事情。

天嵐看了他一眼,「想回去就回去一趟。」

僑倉這回笑的相當真心,「謝謝師傅!」

天嵐轉頭與蘇遊說道:「養徒不孝。」

蘇游應和了聲。

記憶戛然而止。

僑倉停住腳,仰頭看着依舊樸素的洞頂,似乎自從自己離開,這裏就沒有什麼轉變。

他與天嵐師徒一場已有多少年?算了算,至今也有三百餘年了吧。

其實後來仔細想想,當年他負氣離開,多少有些不甘的感覺吧。如今思來,自己這師傅啊……倒也可憐,多少也不能怪他,若自己換做他的位子,或者能有多少其他的作為也說不定。

一把推開洞門,就看天嵐正端坐在原處,就好似從來沒有變過的畫面,青蓮長袍,冷淡眉眼,只在他出現的片刻,微微側身。

「你來了?」

「嗯。徒兒來了。」

僑倉上前走到他身邊,重重的跪了下來。

當年不告而別,甚至在他到大寨前時候,抵死不肯相見。為了自己的洛棲妹妹,倒也當得這一跪。

天嵐半晌沒動靜,任他跪足了整整一炷香時間。

「一炷香時間,到。」

僑倉抬頭,一炷香什麼的,果然是少年時分的噩夢。

「讓我想想,怎麼責罰你呢?」天嵐挑眉,「當年,不問因由背離師門,今日,不問因由違背帝命。如何……你都不是個好徒弟啊。」

僑倉苦笑,「是,但聽師傅責罰。」

天嵐起身,走到他旁邊,低下頭去,「恐怕在你心中,從來沒有將我做師傅過吧?」

僑倉一愣,這番是格外意外。

「其實我一直好奇,當年你為什麼要不告而別?為師雖然是個神仙可以推算一二,但還是想聽你自己說與我聽。」

不過是平靜海水之中的一波輕潮吧,如今看來,倒是自己幼稚的過分。

那日,還是一場不得已需要參加的神仙聚會。般般在這時候,僑倉就是陪天嵐來應付的,自己無趣,也就離了席四處閑逛。

經過留下坡時候,幾個女子圍在一塊,有人看見他就突然住了嘴。

雖說僑倉此人,並沒有太多好奇心。然則明顯有些和自己相關,所以他還是故作無意的走到一旁,離了遠后,見諸人放下心來繼續高談闊論,才又繞了回來,躲得遠遠的聽。

「你們看,天嵐上神新收的這徒兒可有些似那人?」

「那人?」

「就是天嵐上神前一個徒兒啊!」

僑倉的心微微一震,原來當真有故往,他就說天嵐不會無緣無故的如此待自己,總會有些因由,不覺站住了腳細細的聽了下去。

然而這個故事還真是有幾分凄美,若不牽累自己的話。

上古洪荒時候,總是會有很多不明來路的人降生,比如青帝伏羲就是生於雷澤、九天玄女也是在野外被黃帝撿回的仙都。

雷神天嵐也在雷澤外撿到了個女娃娃,雖然他這人,有幾分寡情,但還不至於看着個活生生的娃娃在自家門外凍死。

他也說過,雷澤是很容易誕生怪人的地方,比如自己,比如伏羲,比如可能不知成為何人的這女娃。但天嵐委實沒有養孩子的經驗,偏生在天界的人緣也不太好,左右想送卻是沒人敢收,抱着走了幾家都被退了回來,直說若是養不好,還怕得罪了天嵐。

後來走到財神爺蘇游那裏,此人倒是說他的姨娘蘭心夫人可以幫忙,「既然是你撿的,當然是你養,不如就做你女兒好了。」

「那怎麼成!你知道我這裏常年有雷聲降世,的確不適合孩子成長。」天嵐合掌,「你做爹,我做個師傅如何?」

大抵這是雷神天嵐在他人面前露出如此神情,看他言辭也算誠懇,蘇游也就收了個免費女兒,起名為蘇挽,最後由蘭心夫人養到神智初開時候,又給送到天嵐洞府做了徒弟。

自此後,蘇游與天嵐的關係,才真正密切起來。

蘇挽蘇挽,有蘭心夫人這個養娘,又有財神爺這個名義上的爹爹,還有雷神天嵐這樣的師傅。一時間天界薄名泛起,頗有些春風得意的感覺。

然則蘇挽還真是個怪人,就這般風生水起時候有,平日也不太愛笑,不大喜好說話,就連蘇游想要逗她說幾句話都只是招來幾個白眼。她喜歡與天嵐處在一起,大概這兩人都是不大喜愛交流的。靜靜的,頗有幾分自來安寧的感覺。

後來反倒是天嵐被蘇游以爹爹的名義告誡了一番后,不得不接扛起好生教養的職責。從此後踏上了好笑師傅的不歸路。

藉著一次輸贏,讓蘇挽為自己笑上一回,讓她做些自己平日裏不太去做的事情,都是天嵐在努力的。

漸漸的,天嵐也就能看見蘇挽會突然在自己身旁莞爾一笑的場面,蘇游經常為此神傷,會叨叨著養女不孝。

蘇挽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爹爹,我看也不用為我尋找夫婿了,就師傅吧。」

蘇游目瞪口呆。

這便是應了天嵐所說的那句話,在雷澤降生的,都是奇怪的人。

蘇游不由自主的說:「幸好沒教你做女兒,否則這便是父女不倫啊,也就當今天帝才敢如此做啊!」

蘇挽的堅決、蘇挽的清冷、蘇挽的美麗。都是天上地下人盡皆知的。一時之間也讓諸人十分羨慕天嵐艷福不淺,只有天嵐自己知曉,他與蘇挽之間,不會那般順暢。

一場戀歌一場煙,一場風華一場夢。

「那到底後來蘇挽與天嵐成是沒有成?」

「自然沒有!否則哪裏會有如今的這個這麼神似的徒兒!」

「蘇挽後來去哪裏了?」

「聽說死了。」

僑倉也就聽到這裏,便沒有再聽下去。

或者與他而言,不論結局,自己這麼個替代的徒兒有些可笑。他自然是不可能想的到,也絕對不會意識到,自己面對的一場尷尬境地。

有人在後頭拍了下他,卻原來是那場戲里的重要角色蘇游。

財神爺抱着他的玉如意,笑眯眯的,「少年你別想太多,天嵐哪裏有他們說的那麼凄涼?」

「那……那他究竟為什麼要收我為徒?」

財神爺琢磨了下,嘴唇一撇,「大概是……收個男徒兒就一定不會產生感情糾葛?」

僑倉的臉色變了幾變,振袖離去。

財神爺在後頭喊的一句話,他一定是沒聽見,「喂喂少年我是開玩笑的啊,你別當真啊。」

一席話聽完。

天嵐扶著額頭,「你便是因為這件事,與我絕交?」

僑倉垂首,「如今看來,的確是年少輕狂了些。」

天嵐一手拍在僑倉頭上,「蘇游的話你也信?」

僑倉愕然。

「可是你還給我穿過她的衣服!」

「誰說的!那是我在凡間找個美人要的,就是為了讓你穿着玩的!」

「那這又是為什麼!」

「不覺着你臉色變了,有些好玩么?」

僑倉忽然後悔回來,他豁然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天嵐悠悠然然的問了句:「你就不想知道蘇挽之後去了哪裏?」

那人背影一僵,慢慢轉過身。他承認,好奇心的確戰勝了一切,就像當年,他也被這位號稱涼薄的雷神折磨的死去活來,最後還是在其掌心之中,無法逃離。也便是那一日負氣出走,或者是當真氣上心頭,天嵐居然也就這麼放自己歸去,一別幾十年。

二百年的徒兒,近三百年的交情。

僑倉就聽天嵐冷靜的端起桌上那玉杯,飲下平日最好的凌霄茶,緩緩舒了口氣,「所謂的死不過是一個傳言,因為當初她原說不是要與我成親的么?只是後來她自己也意識到當年不過是一場年少的悸動,倒的確是遇上了真心想要在一起的人。」

僑倉意外的緊,「什麼?」

「如今的蘇挽,便是現在的鳳華夫人。」天嵐自嘲的笑笑,忽然上前抓住僑倉的手。

「做什麼?」僑倉變了臉色。

「出去比拼一下,這些年沒見,看看你如今到底水準在哪?」

僑倉這回默默應了,因着他也的確是發現天嵐的心裏也還未完全放下那女子,也只有相處了幾百年的他,能看見那深藏在眸子裏的傷吧。

僑倉的起勢一向很好看,雖是天嵐一派的仙術,卻自有一種屬於自己的風範。剛柔並濟、格外雅緻。

而天嵐則天命雷神,掌雷之術無人匹敵。一時間雷澤上空青紫霧氣氤氳,金霞漂蕩,倏然又星丸錯落,雷聲震天。幸好雷澤方圓無餘人居住,怕不是要將所有的靈獸都驚出其中,看着瞬息幻化的天空。

忽然天嵐住了手,驚訝的看着手中無一物的僑倉,說到底他當年算是並未出師,所以天嵐還未來得及賜給他法器,但見只那幾招居然與自己也算斗的旗鼓相當的僑倉,不覺問:「這幾十年都在苦心修鍊么?」

僑倉看看自己的手,淡淡搖頭,「也非如此。大約是心結了卻。」

「你有何心結?」天嵐挑眉。

「……」

僑倉啞口無言。

天嵐釋然的下落,忽然轉身朝外走去。

僑倉跟在後頭喊了句:「你去哪裏?」

「出去幾日,為師怎麼也要表達下師徒情深啊,免得落跑的小徒弟總是多想。」

僑倉紅了臉,跟上幾步又停了下來。

天嵐晃着手,「為師外出這段時間,煩勞愛徒幫忙看着洞府,以免宵小偷了我的好茶。」

僑倉聽了天嵐的話,乖乖的守在雷神洞府當中,偶爾伺弄下花花草草,也在思索,他所謂的要表現師徒情深究竟是為什麼,忽然一下手中的花鋤便落在了地上,口中念道:「糟糕。」

他豁然轉身朝着門外走去,卻聽見外頭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有人在么?」

僑倉的手停在緊閉的銅門旁,遲疑了下,般般不應有人能知曉這裏所在,難道是……?他緩緩啟開銅門,外面正站着個身着水藍色流雲褂子的婦人,肌膚勝雪,發如堆鴉,容色秀麗清冷,雙眼有如墨色潭水中的寒霧輕點,令人摸不清內中所藏神思。

他淡淡的問:「您是?」

她拂下兜帽,「我以為你應是知道。」

僑倉側身讓出洞口,恭敬的道:「原來是鳳華夫人,請進。」

蘇挽微微一愣,旋即裊裊挪挪的踏了進去。抬頭看着熟悉的洞頂洞壁,又朝里走着,「果然好些年好些年沒歸,對這裏始終有家的感覺。」

僑倉不知其所為何事,一直不緊不慢的跟在其後,直到她走進平日住處之後,尋了個椅子坐下,細細的打量著僑倉。

「我聽爹爹說過好長時間的你,只是一直沒有機會得見。今日一見,當真是無上風骨。」

僑倉連忙拱手,「夫人謬讚。」

任他七竅玲瓏心,依舊是無法猜度。

蘇挽垂眸,「雷澤這裏距天宮有多遠?」

「若是日夜兼程的走,一日光景則已。」

蘇挽忽然嘆氣,「若你來得及,還可見你師傅一面。」

「什麼!」

她居然真是來與自己說這件事的?天嵐到底是什麼情況居然有最後一面之說。

唇色忽然一白,僑倉緊逼一步,「是因為雷澤行刑,未滿三百,被天宮責罰了么?」

蘇挽扯唇,「爹爹正在天宮與天帝求情,我便想着還是來告訴你一聲,畢竟此事因你而起,若是不與你說,恐怕你要抱憾終身的吧。」

僑倉哪裏還顧得上與其多說,轉身就朝着天宮的方向飛去。風起之時,青鸞現,展翅翱翔,天際朗朗,剎那輝煌。

他卻是沒見到,蘇挽嘴角浮起的淡淡微笑。

「那後來呢?」這個故事在白衣人的口中娓娓道來,被圍在花叢之中當中的他,看起來面目柔和,微微一笑宛若有聖光籠過,另圍在一旁的孩子都露出了艷羨的表情。

白衣男子戳了下下頭孩子的鼻子,笑着說:「故事發展到這裏,有些戲劇。」

他伸展了下身子,「不過是我師公為了讓師傅低頭的一個苦肉計而已。」

「那鳳兮叔叔你的師傅,也就是我們族長大人,到底低頭了沒?」

「低頭了呀……」鳳兮垂首,摸了摸抱着自己腿的男孩的頭,「據說難得的哭了,後來真真切切的跪下喊了聲師傅。」

「鳳兮叔叔你說的好多故事都好好聽喲……」一旁梳着雙髻的小姑娘仰頭說道:「原先與我們說的九師叔與她夫君的故事,就把我都惹哭了,那九師叔自己,有沒有好故事?」

鳳兮想了想,「我也就知道,兒時的自己比較好吃、比較胖,九師叔說我小時簡直只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

「什麼!」小男孩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如今這春風照人的溫柔男子,只覺他一定在說個大笑話。

鳳兮微微一笑,「快到中午了,回去吃飯吧。」

「叔叔你不與我們一起么?」

鳳兮搖了搖頭,「今日去看看幾個故人,說了這些故事,倒是真有點想他們了。」

鳳兮鬆開手,看着諸個孩童在花叢中呼嘯而過,不覺想起自己的兒時,也是呼啦一下,滾進花海當中,分外爽快。

他轉頭掐了個決,騰雲而起,心說先去瞧瞧誰。近日僑倉師傅就是被天嵐師公以洞府太臟無人打掃為由,從鳳族鎖回去幹活去了,也不知道僑倉師傅每日裏被這麼折磨,還能否尋到所謂的心上人。

一想起最近僑倉師傅的爹娘每日裏催到各自抱頭爆炸的狀態他都覺著十分好笑,師傅也並非沒有看好的女子,只是他恐怕一直都希望能找到如九師叔那樣的女子吧,鳳兮一念,也不覺想念起那個總是將自己抱在懷裏的九師叔了。

作為僑倉的親傳弟子的鳳兮,起手投足間,都十分有他的風範,雲間飄飄,也着實的有神仙姿儀。

恰好經過雷澤上方,他微微一愣,思忖著是不是要去逗留一下,甫一在門口落下,就聽見內里傳來噼里啪啦的打鬥聲,源源不絕於耳,只好莞爾一笑,掉轉頭去,朝着榣山方向走。

榣山天水,自來在大荒之內,享負盛名。當鳳兮已是快近榣山境內時候,已然聽見潺潺水聲,入耳連綿,沁人心脾。

他方一準備降落,只聽身後忽然傳來起伏的擂鼓鐘聲,好奇之餘他回過頭去,卻看一隻衝天的靈獸發了瘋一樣朝着自己衝來,雙目赤紅,印堂烏黑,顯然已是入魔徵兆,他心道不好,連忙後退幾步,手中閃出一道白光,直直的朝着靈獸射去。

那靈獸被嚇的微微一停,旋即被那道白光斬的向後一翻,但聽一聲痛呼,那靈獸的腹處便飆出鮮血滿地,瞬間染紅了一地白花,靈獸發出震天狂吼,不顧身體上的傷口,朝着鳳兮繼續撲來。

鳳兮雖然說師承僑倉,但委實沒有什麼實戰經驗,尤其是與這等龐大體型的靈獸相對抗,所以連番避讓下,倒真是被追的十分狼狽。

他心中哀嘆,「榣山底下出現這麼個東西,九師叔你在考驗我么?」

在空中輕踏一步,他騰空而起,以魚躍龍門之勢,連番過了靈獸幾回追逐,突然眼前一陣風卷而過,一隻手及時伸出,險險的將其拉到一旁,緊接着紫光閃動,一股腥氣撲鼻而來,他驚魂未定的站在原地,啞然的瞧著撲在腳底死去的靈獸。

「謝謝……」鳳兮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抹去額上汗水,拱手道。

此人著一身藍色束身輕裝,身後背一把巨大闊劍,叼著根野草,嚼了幾口吐在地上,說道:「一頭這麼大的靈獸都搞不定,如何能行走四海八荒?」

鳳兮眼瞅着他忽然蹲下,剖去靈獸額頂內丹,不覺退後幾步,壓抑住胃中翻騰的噁心,見他居然朝自己走來,連忙擺手,「站在那裏就好。」

那男人大約是發現了他面色蒼白,好奇的問:「小哥你這是怎麼了?」

廢話!鳳族也是靈獸之長,這人渾身上下都是自己的相剋,但勉強又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不得不白著臉說:「在下有些怕血,感謝兄台相救。」

那仁兄一聽此話,倒是有些悟了。看鳳兮一張頗為柔弱的臉,襯著一身白衣,活生生的寫着「小白臉」三字。所以他尋了個布巾擦了手上的血,收拾好方才的內丹,才走過去道:「在下凌周,不知小兄弟如何稱呼?」

「鳳兮。」鳳兮深吸口氣,只覺他周身散發着的那股氣勢,逼着自己心生害怕,卻只能硬著頭皮回答。

凌周看了眼四周,「請問這裏是榣山地界了么?」

「對。」鳳兮指著身後的蔥綠高山,「那裏便是榣山了。」

凌周大喜,「原來這裏便是榣山了,終於要找到他了。」

鳳兮蹙眉,他?榣山這裏,不是只有自己的九師叔和她的夫君么?難道他竟然與自己同路,這般想着,也就頗為忐忑的問了,「你要去……榣山尋誰?」

凌周倒是毫不避諱,「對啊,我一路打聽,就聽說青帝伏羲住在榣山裏。」

鳳兮倒是好奇起來,這人看着法力高強,至少比自己要高出很多,居然要找伏羲做什麼?難不成是尋仇?早年間就聽聞九師叔他們雖然遁入山林,但已不如往年風光,這要是真箇來尋仇的,他們三個加在一起也打不過如何是好?

「你……你是要尋伏羲作何?」他不得不硬著頭皮繼續問下去。

凌周忽然正色,「我與你說,你就與我說怎麼去么?」

「自然!」鳳兮拍著胸脯保證。

「我要尋青帝伏羲,為我卜算卜算,如何能去除孤寡的天命?」凌周正色,卻看鳳兮突然咳出了聲,忙不迭上前替他順着背,看他忍俊不禁的悶着笑,不滿道:「兄台,我這好笑么?」

鳳兮擺手,「非也非也,我的意思是,青帝並非月老,又如何能破解你的孤寡天命呢?」

凌周很是敬崇的道:「乃是因為其是天地之間唯一一個與天道對抗又擅改天命,卻又成功的大神。」

鳳兮聽見他如此誇獎九師叔選中的人,不覺心情良好,「也罷,瞧在你救我一場的份上,這路我與你帶了,不過……」

瞧他忽然蹙眉,凌周以為他有什麼別的想法,忙慌道:「若兄台有別樁要求,全數答應。」

還真敢下血本?什麼身家背景?鳳兮打量了他一眼,只淡淡的說:「沒別的要求,離我遠一些。」

他可真是怵了此人的一身血腥氣。

凌周忙慌應了,離了半丈遠的在後頭緊緊跟着。

鳳兮一路上行,他心裏也在思忖著很是奇怪,往日大荒雖然靈獸妖獸繁多,但甚少有襲擊人的,這次居然就在往日安寧的榣山腳下,來了這麼只發了狂的靈獸,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不由奇怪的轉頭,看了看凌周,但見他身姿矯健的跟在其後,見他停下,似乎念起那遠離一些的要求,連忙停下,扯唇笑了笑。

鳳兮挑眉,見其完全毫無異樣,這才轉頭朝着洛棲所住竹屋去了。

遠遠的,便聽見一個軟軟糯糯的聲音在竹林之中響起,「爹啊娘啊,方才山下頭有好大的靈獸叫喚。」

旋即,便是個清雅至極的男子聲音翩然回答:「無妨,有朋自遠方來,煙兒去接一下。」

臨煙,洛棲與重淵於那日蹊蹺大婚後,就再也沒有出過榣山,自在清凈下,誕下一女,名喚臨煙。鳳兮從山路上漸漸顯現身姿后,就看臨煙高呼一聲,快樂的沖了過來,「小叔叔!」

鳳兮一把抱住,將走路尚是蹣跚險些摔了一跤的臨煙抱在了懷中,颳了刮她的鼻子,「小叔叔今天來瞧你來了,開心不?」

臨煙湊到他脖子間,拚命的轉動着自己小小的頭,「開心,開心死了。」

鳳兮抬眼看着站在竹林間笑意盈盈的二人,只覺世事滄桑氤氳萬變,卻落在這一刻,一切足矣。

洛棲上前,從鳳兮懷裏接回臨煙,扭頭看着重淵,微嗔道:「我就說小鳳兒與我那二哥,不相伯仲,瞧這才多久沒見,愈發清俊了。」

鳳兮剛要說話,卻聽見竹林之中琴音響起,洛棲忙慌將臨煙送到重淵懷裏,埋怨了句:「師傅不高興了,我去領他過來。」

看重淵手忙腳亂的抱着臨煙,那副無措的樣子倒是讓鳳兮抿唇一笑,

就見她轉身過後,抱來一柄琴,低頭溫柔的說:「師傅,你看小鳳兒來了。」

鳳兮知曉這是誰,連忙躬身,「鳳兮拜見師叔祖。」

琴內傳來一人溫緩至極的聲音,倒是讓鳳兮有些意外,「你就是小鳳兒?好久沒見了呀。」

洛棲摩挲著琴身,笑笑,「我們替師傅溫養靈魄,未料這麼快就能讓他說話了。而且重淵說,再過不久,師傅的有緣人就快出現了,我們準備將其收為徒兒,以後就由他伺候師傅。」

長琴無奈長嘆,「其實就是這對夫妻想要拋棄師傅,遊山玩水去了。」

洛棲拍了拍琴面,怨道:「師傅你明知曉不是這樣,定要在小鳳兒面前胡說。」

鳳兮尷尬的笑笑,側過身來,露出遠遠跟上的凌周,對洛棲道:「九師叔,方才山下,便是這位救了我……呃,我想青帝叔叔也已經知曉了。」

青帝重淵何等通透的人,不著痕迹的在凌周身上打量了眼,便自微微蹙眉。

凌周忙慌上前,不意就擦到了鳳兮的肩膀,令鳳兮緊張的退了幾步,走到了洛棲身旁站定。

「紫靈劍凌周,拜見青帝、九天玄女!」凌周大概是當真尋見了這兩位在世神仙,所以十分欣喜,壓抑不住的喜上眉梢。

「紫靈劍?」洛棲未料居然還有修仙之人能尋到這裏,十分奇怪的看向重淵。

重淵慨嘆,原本是不想管這個少年,卻也在他身上,看見了曾經的鳳錦,大抵是這種周身戾氣的氣場也讓臨煙有些害怕,緊緊地摟着爹爹重淵的脖子,便是這般,倒讓洛棲生出了幾分憐憫之心。

「是,凌周尋訪數年,從莽蒼山出發,也是機緣巧合,才從凡間來到大荒,便是想求青帝替凌周解去天命孤寡的命數。」

天命孤寡。

洛棲將琴擱在鳳兮懷中,上前細細的看着凌周。明明是個善根善種的少年人,卻為何背上了天命孤寡的命數?她好奇的回頭看了看自己的夫君,又問了句:「是誰與你的,讓你來尋我們。」

「北極天桓山上,凌周先是去了那裏,遇見了兩位大神仙,其中一個面相溫和的神仙說我與你們有緣,所以讓我來這裏尋青帝。」

洛棲頓悟,原來竟然是疆良爹爹。不過此事與自己而言,本也沒有辦法,全得看重淵是否肯幫忙,所以她回到重淵身畔,體貼的替他解去此刻煩惱——小臨煙又開始鑽脖子,很自在的,毫不管爹爹現在是否要表現出幾分神仙威儀。

幸好凌周大部分時候都尚不敢抬頭,直到一雙白色步履出現在眼底,才抬起頭看向青帝重淵。

凡間修仙之人的傳言中,青帝伏羲是仙上之仙,今日一見,只見那雙如墨玉深邃的眸子裏,彷彿有大慈悲,彷彿有大智慧,彷彿有大世界,只覺無上的容顏配着那雙眸子,和當至極。

寧負蒼生,不負一人。

這便是那故事裏的人,凌周忙低下頭去,「凌周即便是此生一人又有何怕,只是短短几十年,已有無數人為凌周而去,凌周只是不想再牽累他人……」

重淵說:「在下以為,你的有緣人,亦或者是能助你解去此生災厄的人,早已經於你在大荒修行時候斬滅無數靈獸妖獸時候,出現了。」

凌周愕然。

重淵繼續說:「若說因果,恐怕你的來路的確沒有那麼簡單,但既然已經出世,我也指你一條明路。此人已在山下,又在山上。」

洛棲心道,這人平日裏盡顧著與自己調笑,怎麼都沒個正經模樣。如今非要擺個神仙譜,倒是端出了幾分仙氣裊裊,讓整個榣山瞬間都靜謐下來,恰若仙山。

凌周更加愕然,忽然直直朝着鳳兮看去,嚇得正抱着琴的鳳兮向後退了幾步。

他站起身朝着鳳兮走去,一把抓住他的手,拉到重淵面前,問:「青帝你說的就是他對不對?」

鳳兮瞪大了眼,「什麼?與我有什麼關係?」

重淵微笑,「小鳳兒,你要知曉天地之間,或者平淡於世,或者名列一場,我與你九師叔兩生風雲,恐怕也會因為你而沒那麼輕巧,你可明白?」

鳳兮倉皇搖頭,他不過就是個喜歡在花海里與其他人說說故事,也喜歡在大寨里吃完了就睡睡完了邊吃,如何也不應該是他愛與別人說的故事裏的那個主角。對,一定不是他。

「青帝你一定說的不是我!」鳳兮的人生目標很簡單,吃喝等死娶個龍族的姑娘然後悠閑自在,基本是毫無想法的那種類型,大抵……與師傅僑倉當年一般。

臨煙從昏昏欲睡中抬起頭,揉着眼睛說:「爹爹說……天將降大任……」

鳳兮打了個激靈,連連搖頭,「我能做什麼?我法力不行,連一個凡人修仙打的過的靈獸都打不過。」

臨煙嘟著小嘴,「爹爹說,行者無疆……」

鳳兮長嘆口氣,看凌周目光灼灼,無奈,「請青帝叔叔……告知一二,鳳兮也好……安排後路。」

其悲愴之勢,恰如前路便是毫無退路、死路一條。

重淵做神秘狀,「不可說,你便跟其下凡吧。」

鳳兮欲哭無淚,耷拉住腦袋,好日子,要結束了。

洛棲看他如此可憐,便對重淵說,「幫人幫到底吧。」

重淵撫了撫她的發,輕聲說:「你以為這些事,與我們沒有干係么?快了……就快了。」

他低頭看了眼正自睡過去的臨煙,只是來路,已經是這些年輕人的天下,他與洛棲所要做的,便是在風雲世界中,斬破荊棘。

又看了看洛棲。

寧負蒼生,不負一人。

鳳兮一直都很無精神的走着,只覺自己此生榮華,就此消失。天命孤寡,難道自己是天生福祿之人?青帝不會是玩他的吧?他抬起頭,再看空空蒼山,也覺內中站着個雅若青竹的男人,可浮起的笑容總是那麼不容易捉摸,於是打了個寒顫加快了腳步,不理會凌周跟在自己身後。

凌周想起他的要求,離的遠遠的,還不忘說一句:「小鳳兒你是要去哪裏?」

鳳兮停下,扭頭說:「誰是小鳳兒。」

「他們方才不都如此喚你么?」

鳳兮擰眉,「那是因為她是我九師叔,從小帶我長大的。」

「誒喲小鳳兒你別如此呀,以後你可是要與我一起下凡之祥瑞,如何能不與我親近些。」

鳳兮懶得搭理他,朝着鳳凰大寨的方向,嗖地騰雲而起,凌周見狀,立刻踏劍而上,直直的跟上。

「小鳳兒!」

「你離我遠點!」

「小鳳兒!」

「你離我遠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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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帝極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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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4章 番外二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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