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怎麼會在你手上

與她這句話重疊的是秦子墨說的同樣話：「我會找你拿回的。」

杜修苒緩緩抬頭，眼裏都是詢問。

秦子墨拿起那個碎玉墜，紅色的毛線繩子已經褪了色，卻還很結實。

他兩指將繩子撐開，低頭套在脖子上。

這是陪伴他十年唯一屬於他的東西，南洋逃命時遇見了一個女人，那人就是杜修苒。

當時情況緊急，兩人沒有過多交流。

秦子墨逃上一艘漁船，最後輾轉離開南洋......

緣分這麼巧，當時杜修苒為了找兒子，陰差陽錯救了秦子墨。時隔多年，兩人卻能在這裏重逢，真是沒想到。

「你說要回來拿，我就替你保管了，現在物歸原主。」

秦子墨指腹摸著碎玉，心裏百感交集。

被忽視的顏嬌暖突然開口，「我才是它的原主。」

一語徹底敲醒杜修苒和秦子墨。

兩人都將目光投向顏嬌暖。

「這是我給小松的，那時候小松高燒不退，我和修珩去安華寺求來的。」

所以，秦子墨真的是小松，小松真的沒死。

杜修苒不敢相信。

她去南洋找過，當時一個老鄉聽老婆八卦來的，說某某誰將自己的兒子賣給販賣器官的黑勢力，太狠毒了。後來才知道不是親生的，而是長寧街九號的孩子。

那時候去南洋謀生的人，有個小圈子，裏面的人都是來自樊城，這件事後來在小圈子傳開了，其中有個人和杜修苒關係不錯，又跟杜修苒聽說過長寧街九號的事，便將這個寫信告訴杜修苒。

她才忐忑不安去了南洋，多方打聽，知道那個將自己孩子賣掉的人，就住在長寧街九號附近。

只是已經不知所蹤。而孩子也已經不在了。

沒想到自己萬念俱灰，拚命救下的男孩正是自己的兒子。

真是應了那句老話，一份善念得一份福報。

「真的是小松？」她依舊不敢相信，淚流滿面的再次詢問。

顏歡再肯定，「真的是.....」

她終於相信了，母子兩抱在一起，都不敢哭出聲音，生怕此刻是夢，聲音一大，夢就破碎了。

看着抱在一起顫抖的兩人，顏歡深深吐出一口氣，今天是什麼日子？她認了父母，秦子墨也認了。

這兜兜轉轉的，原來自己和他還有這樣的緣分。

按照實際年齡，顏歡只比秦子墨小一歲，也就是說，顏嬌暖來杜修珩身邊時，秦子墨剛剛一歲，後來，付承恩害死了杜修珩，摔死了顏歡。

顏嬌暖帶着杜彥松住進了長寧街九號。

溫鵬飛又放火燒了九號地下室，與無良鄰居商議帶走小松，以後用他來束縛秦恆裕。鄰居出於私心，用自己的兒子替換了小松。

大火中，付家偷走了顏嬌暖，又故意找了個剛出生的嬰兒，大概是想迷惑秦恆裕，因為孩子的年齡大了，很容易讓他懷疑是自己的女兒。

可想付家當時就想到了以後，這一點一開始確實迷惑了秦昊天，他查檔案否定顏歡是自己的孫女時，就是看年齡不對。

現在所有的真相大白，還有一點，顏嬌暖不明白，那就是她明明看着女兒被摔死，為什麼沒死，反而跟杜修苒在一起？

「我記得付承恩明明.....」摔死兩個字，顏嬌暖很害怕說出口。

杜修苒放開秦子墨，「付承恩趁你不注意換掉孩子，他目的並不是要孩子死，而是想把她帶走。我跟着他，找機會偷走了孩子，」

這也是付家一直在尋找顏歡的原因。

事實再一次驗證，因果輪迴。

杜修苒帶走了顏歡，免於她從小認賊作父，買了自己還替人數錢的可能。而秦恆裕又帶走了小松，雖然帶錯了，罪不在他。

現在一大家子總算團圓了。

醫院打來電話說秦恆裕已經蘇醒，顏嬌暖拉着顏歡，「快去....你爸爸知道有你，一定會開心死。」

顏歡不願意動，主要是唐突地認爹，有點不適應，「那我還是不去了，免得他一高興，不利於傷口。」

秦昊天贊同顏歡的說法，秦恆裕的傷口差點傷及動脈，非常危險，此時情緒不能大變動。

反正女兒還完好無損，顏嬌暖現在最擔心的還是秦恆裕，她告別眾人，把顏歡擁在懷裏，「等爸爸好一點，你再過來。」

顏歡點點頭。

送走顏嬌暖，秦昊天問杜修苒，關於麒麟山療養院的事，「你住在麒麟山療養院的費用到底是誰幫你出的？」

杜修苒身體一僵，不自覺掃了一眼秦子墨。

握住他的手也用了點力氣，「可能是付家。」

秦昊天搖搖頭，目光深邃，「付家倒台後，療養院正常收到費用。這就很奇怪。」

杜修苒的眼神經歷過很多變化，從一開始的空洞，到驚訝，再到悲傷，現在卻帶着一種躲避。

秦昊天立馬想到，這個人應該是她極不願意提起卻很重要的人。

當着秦子墨的面，他沒有追根問底，心中卻有了答案，秘密打錢的人就是秦子墨的親生父親。

「杜院長恩惠過的人還真不少。」他岔開話題，用一種讚賞的口吻肯定了杜修苒的人品，很好地化解了秦子墨可能發出的提問，這樣一來，只能是她帶出來的某個孤兒有了出息后回報她給她付的費用。

秦子墨正在細品秦昊天的話，突然手機響了。

他拿出手機一看號碼，微微皺眉，「我出去接個電話。」

醫院長廊的盡頭，秦子墨手機按在接聽鍵上，思索好一會才接通。

【才分別半年，就不接我的電話了？秦總是不是忘記南洋還有個未婚妻？】

秦子墨淡然一笑，「沈老大記性不好，我確實有個未婚妻，但不在南洋。」

電話里傳來中年男人特有的低沉嗓音，語氣穩重，一股不怒而威的氣勢從話筒里傳過來，「如果我女兒不是對你一見傾心非你不嫁，我也不會管你未婚妻是誰。」

秦子墨換手握住電話，微微垂首，嚴肅地說：「我只管我一見鍾情的人非她不娶，不管她是不是你的女兒！」

電話那頭沉默良久，【我很清楚男人不愛一個女人是什麼表現，可是女人的執着你難以想像，我年輕時也遇到過這樣的情況，不愛就是不愛，可我就一個女兒。】

女兒尋死覓活非他不嫁，他也是咬牙厚著臉皮親自下場找秦子墨。

即便他知道沒有結果，還是要為女兒爭取一把。

男女年輕時會談情說愛，年紀大一點，就是陪伴最重要。

秦子墨的語氣也緩和下來，「沈老大愛女心切我很理解，你只有一個女兒不假，我何嘗不是只有一個妻子？」

這位沈老大叱吒南洋地下城，也算個風雲人物，卻不懂這個道理？

誰還不是誰的唯一？他秦子墨怎麼可能為了別人的唯一而拋下自己的唯一。

【當時你輸了賭局......】

秦子墨已然不耐煩了，直接打斷他的話，「你出老千.....」

為了了解當年自己被買的情況，以及尋找『媽媽』的下落，他隱藏身份隻身闖了南洋地下城。那時候地下城的一把手並不是沈崇山，但他卻有着很高的地位。

本來秦子墨沒見到想見的人，卻因為出眾的長相，霸氣高冷卻不是矜貴的氣質無意中收穫了沈崇山唯一女兒的青睞。

沈崇山為了愛女能接觸秦子墨，於是設了一個賭局。

如果秦子墨贏了，他會幫他了解當年的真相。如果輸了，要娶他的女兒並且留在南洋。

那時的秦子墨還是個豪門少爺，年輕氣盛，無所畏懼，想都沒想直接同意了。

賭局完全看運氣，秦子墨輸了，不是輸在運氣上，而是輸在對方出千。

他沒有當場捅破，很優雅地提醒了沈崇山。

沈崇山本來只是為了取悅女兒才看重秦子墨，這樣一來卻對這個青年有了好感，答應幫他。

秦子墨之後一有空就會去南洋，兩人一來二去成了好朋友......

電話那頭又是一陣沉默，許久才傳來帶着悲嘆的語氣，【雖然我們比不上你秦家的地位，可無論出生，容貌，還是其他，映雪也算能配得上你吧？她心思重，性格內向，你這樣傷害她，我怕她承受不了。】

秦子墨不以為然，不想再用剛硬的語氣回復他。

拒絕的話他不止和沈映雪說過很多次，也和沈崇山表明過立場，他們不可能在一起。

沈崇山沒有幫秦子墨查到他想要的東西，卻沒有放棄，這些年只有有消息立馬通知秦子墨。

與沈崇山交往，也免不了和沈映雪有了交集。

他對沈小姐並不熱情，或許一直對女性沒有好感，這完全是因為『媽媽』給他造成的心裏陰影。

沈映雪看起來文文弱弱，給所有人的映像就是那種乖乖女。

然而秦子墨並不這麼認為，他覺得任何乖乖女都不可能用父親的關係來謀求一段感情，這樣的感情秦子墨認為也不會長久。

任何始於顏值的愛情，他都很反感。

「沈先生，我已經有了未婚妻，如果我們還能交往，希望不要再提您的女兒，我不想也不會和她有什麼交集。這樣會讓我的未婚妻很難堪。」

沈崇山沒有再說什麼，而是先掛斷了電話。

秦子墨回到病房，未曾和任何人提起這段經歷。

如今真相大白，重要的人也回到身邊，沒有什麼遺憾了。

杜修苒到了休息的時間，她還想和秦子墨說話，秦子墨承諾在她醒來的時候，會看到他。

這才讓她安靜地躺在床上。

一行人從醫院出來，秦昊天要帶顏歡先回家。

因為秦恆裕被刺，秦老太差點一命嗚呼。就一個兒子，要真出了事，她也不用活了。

此時，秦老太正端著傭人送來的參湯，有氣無力地靠在床頭唉聲嘆氣。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那郁丫頭居然這樣心狠手辣。」

傭人極力安慰她，「老太太您寬慰些，剛才老爺來電話，說先生已經沒事了，他還說馬上回來，給您一個驚喜呢。」

秦老太搖搖頭，碗裏還剩的一口參湯實在喝不下去，「我活一輩子，哪還有什麼驚喜。」

正說着，門外傳來秦昊天的聲音，「老婆子，你看我把誰帶來了。」

不過兩秒，他神采飛揚地開門進來。

邊說邊笑，「快！」

回看顏歡正別彆扭扭地站在門外，不知所措。

這一天的經歷簡直讓人應接不暇。

秦昊天上前拉着顏歡，慎怪，「自己的奶奶，有什麼不好意思？快來。」

秦老太雖然對顏歡很有好感，尤其是聽說她勇敢地救出顏嬌暖，心裏更是喜歡。

只是兒子目前受傷也完全因為她，心中多少有點膈應。

她勉強扯了扯唇角，朝顏歡招招手，艱難地說，「不怪你，要怪就怪郁丫頭太惡毒了，自己做了惡毒的事，居然還要殺人。」

「哎呀，別提那些掃興的人，那郁容我從小就看不好她。」秦昊天用胳膊肘朝顏歡搗搗，「快喊人啊。」

顏歡看着眼前慈愛的老人，心裏也是甜甜的，她本來一個親人的沒有了，沒想到現在該有的都有了。

她抿了抿嘴唇，下了很大的勇氣，喊道：「奶奶。」

秦老太微微一笑，朝她伸出手，「好孩子，昨晚也嚇狠了吧？」

秦昊天坐在她身旁，神神秘秘地說：「她是你孫女，咱們老秦家有后。哈哈哈。」

秦老太：「......」

好一會才反應過來，笑嘻嘻，「孫媳婦和孫女都一樣。」

秦昊天故意翻了她一眼，片刻後轉換笑臉，從羊毛衫內衣口袋拿出那張鑒定報告，朝空氣中甩了一下，放在秦老太手上，「看吧，你孫女，親孫女。」

秦老太被他這一波操作弄蒙了。

她拿起報告看了半天，也沒看懂，只知道上面寫了好幾個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等數字。

「這是.....」拿着報告一臉詫異地。

秦昊天難掩興奮，用手指戳著上面的數字，「和恆裕，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父女關係。」

秦老太看了看顏歡，又垂眸思索。

周圍頓時寂靜的讓人難以呼吸。

許久她抬起頭，已是淚流滿面，「我就說我第一次看見這孩子就覺得親切呢，原來真是我孫女。」

顏歡彆扭的臉色瞬間被她代入悲傷中。

他們多麼希望兒子有個一男半女，而她多麼希望有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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