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見 第五十七章：歸途
「謝！皇子，拯救我族性命！」正背身觀看道盟的殘墟之時樹人們邁著沉重而雜亂的步伐走來，零零散散跪倒了一片。
「城主，平身吧。」宇文懷嘆息，在世人只知樹人之時宇文懷卻脫口而出了他以前的職位。
「謝皇子！」此刻黎明還未初醒，借著一絲的光亮看著殘破的廢墟在場之人誰人不驚？
不知是誰打破了黑暗燃起了一隻火把，帶著火把的光亮前行到宇文懷身旁。
「你醒了。」宇文懷語氣中帶有著一絲絲尷尬和寵溺。
「乾的不錯，不過那邊還有個人等著你去拯救。」丹雪面色波瀾不驚。
宇文懷順著丹雪手指看去，「差點忘記她了。」所說之人正是醫師夷夢，她的身下跪著一人痛哭，抱著她冰涼的腳踝神色之中滿是心疼與自責。
孫少甫帶著期望的眼神看向宇文懷卻並沒有更多的言語，他的眼神已經表達了一切。
宇文懷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放開抱住夷夢的雙手。宇文懷上前看了看夷夢的脖頸，此時她已經沒了呼吸與心跳，脖頸處一道令人心驚的切口直接貫穿了她的整個脖子，打開了一個大大的豁口。
宇文懷看向丹雪搖了搖頭，低頭看向孫少甫，「醫者不自醫，宿命歸於如此。」
本就哭的暈厥的孫少甫得知此消息瞬間就沒了聲，痛到極致就連呼吸也沒有了。
這一切，對他來說就像是一場夢，他們，他們才剛剛相戀……
「我好像，明白師公為何那般了。」孫少甫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孩子，醫者救濟於天下卻最終不能自醫，這天道即是如此，我們這些人幫不到你什麼，這是樹人一族流傳下來的醫書，如今交予你手還望你救濟天下蒼生，我們這幫人老了，名，正不起來了，但你還有希望。」關永吉拿出一本書頁已經泛黃的古書，上面沒有任何修飾的大寫著一個醫字。
孫少甫沒有接，抬起頭愣愣的看著曾經的城主，如今早已換了副模樣。
「這才是他的因果。」宇文懷和丹雪退至一旁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他解釋道。
「哼哼，皇子懂得還真多，估計要不是皇子帶了我這個累贅現在早已在京城之中吃喝玩樂去了吧。」在丹雪昏迷的這段時間中，睚眥機靈的在丹雪的腦海之中透露了發生的一切，所以宇文懷做了什麼丹雪可是在腦海之中看的清清楚楚。
「這…雪兒，你聽我解釋。」宇文懷抬起的手僵在了空中。
「哼，現在還不是時候，等空閑下來了，你想不解釋都難。」丹雪指了指前方。
「唉，睚眥這個老頑固怎麼什麼都給雪兒講？」宇文懷扶額小聲嘀咕。
「說什麼呢？」丹雪的眼神瞟向一旁。
「沒什麼沒什麼，我說樹人真可憐。」宇文懷摸了一把虛汗。
「是啊，這一族的存在讓三方勢力都感到了一絲危機，如果他們得不到那就只有將他們毀掉，趁著樹人們還未覺醒。」丹雪也感到了一絲惋惜，但是如果站在對立面思考，她也有可能這樣做吧。
「城主……」孫少甫伸手不是去接書，而是摸了摸關永吉已經不像是人類所擁有的青綠色臉龐。
「城主，是我沒用，我誰都保護不了，到最後連心愛之人也白白為我送了命，都怪我，都怪我！」孫少甫的額頭一下下的磕在堅硬的泥土上，漸漸的血肉模糊眼見白骨。
「啪」一道清脆的耳光扇在孫少甫的臉上，出手的人正是對面的關永吉，這一巴掌扇的是他的恨鐵不成鋼，「男兒膝下有黃金，你這般糟踐自己她看了會好受嗎？她命在此與你何干！看來這書是與你無緣了，孩子回去吧，拿點錢買塊地，好好安養你的仁慈。」
被打的孫少甫怯弱的回頭看向一旁冰冷的屍體，「你會怪我嗎？」屍體自然不會有答覆，但他還是愣愣的看著。
良久，他醒悟過來看著已經走遠的關永吉，「你去哪！」
關永吉聞言頓下腳步，「找塊風水寶地。」
「還會回來嗎！」孫少甫站起。
「我們一直都在。」關永吉站立回頭露出一個微笑。
「在這個世界只有強者佩被尊重嗎！」
「我想是的。」
「把書給我！」孫少甫用盡全力吼道。
「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小乞丐。」關永吉用手一扔書頁飛舞落在他的腳邊。
「乞丐怎麼了！乞丐一樣會被尊重！」孫少甫撿起書回應。
「成為強者的路上會有很多磨難，跟著他們吧。」
「哼。」孫少甫摘下斯文的眼鏡扔在地上，「小爺不需要任何人的幫助，等著吧城主，我會和師傅一樣名揚天下，在這南寧乃至長安，求我治病的人會比山野里的雜草還多！」
斷去了過往便會所向披靡。
「我會祝福你的，在那塊風水寶地里。」關永吉小聲說著，話罷一揮衣袖帶著樹人餘眾頭也不回的擺擺手，「走了！小乞丐，我等著你聞名天下的那一天！」
小乞丐舉起手在空中不由自主的擺了擺，不知何處來的蟬鳴聲長鳴迎送著殘缺不堪的眾人。
堅強過後脆弱總是襲來的很快，淚水又不自覺的染了青袍一點點的昏暈。
「唉，我做點什麼吧。」丹雪喃喃自語。
「我以安淮之名將南寧分殿殿主虛真人斬殺，其人修鍊歪門邪道且中飽私囊，如今被我斬殺已是造福民眾，考慮南寧分殿無人值守特派分殿殿中弟子孫少甫擔此大任，觀其心性此人必能造福一方，特傳此書以告道盟大眾。」丹雪手持令牌口中自語，話罷令牌閃起一道白光沖向天際，這就證明此令已發出。
「孫醫師，你既然不願意和我們一起，那這殘缺的道盟殿就當你夢的開始之處吧，還望你好好利用這次機會造福一方百姓，希望下次聽到你名字的時候能夠是美言而不是壞語。」丹雪上前將分殿殿主的令牌遞給孫少甫，而她左手指上戴著的正是虛真人的空間戒指。
看到丹雪的舉動喜悅並沒有沖昏他的頭腦，而是冷靜的單膝道謝，「多謝長老抬愛，孫某定不辱使命，不僅為了她，也為了這個鎮子，在下都會做到。」
「這裡是五十兩黃金，你翻修一下這裡，日後還要呆很久的。記住，不要去學你的師公，不然我不介意今日之事再來一次。」丹雪遞給孫少甫一個沉甸甸的袋子，眼神一冷。
「明白。」孫少甫低頭接過。
丹雪點了點頭，抬眼看天。天空中的黑暗已經被一點點的吞噬，雲邊透出絲絲光亮，黎明要來了。
「文懷，走吧。」丹雪擺手告別，身後只留下一道孤零零的影子看著眼前的廢墟正想些什麼……
「雪兒越來越有強者的威嚴了，連說話都很有氣勢。」半路宇文懷拍著不著邊的馬屁。
「哈，這你可拍到馬腿上了，我這輩子最不喜歡的就是威嚴，因為它處處都透露著拘束感。」不知為何丹雪也潛移默化的接受了雪兒的這個稱謂，這也讓她與文懷之間的距離更近了一分，更多了一絲曖昧。
「也是，那些戒律清規用在你身上還真是合適不起來。你說外人見我這個皇子恨不得直接跪下，你到好，算了不說了。還有個事沒做，做完我什麼都告訴你。」宇文懷聽后笑道。
「什麼事？」
「把手給我。」宇文懷伸手丹雪紅著臉將左手放了上去。
之後宇文懷一把抱起丹雪腳下發力，以極快的速度向前方奔跑。
「還好，趕上了。」到達目的地宇文懷放下了丹雪，迎接他的是一個背摔。
「下次要跑麻煩說清楚點，謝謝。」丹雪捂著犯噁心的胸口說道。
「抱，抱歉。」宇文懷摸著被摔的生疼的背，誰讓是自己選的呢？寵著唄，受著唄！
「這是？」丹雪拍了拍手，看著眼前寸草不生的地方竟然生長著一顆高大的樹木而且還泛著陣陣強烈的生機，在樹木的不遠處樹人也在此跪倒似乎在舉行著什麼儀式。
「這是神樹，你們還是來了。」關永吉出現在她的身後解釋道。
「你們要在這裡定居？」丹雪看著神樹說著。
「算是吧，我們會生長在這裡，成為這裡的一草一木。」
「不想去面對了？」
「嗯。」
「不敢了？」
「人們的成見是比任何刀劍都厲害的武器。」
「需要我做些什麼嗎？」丹雪嘆息。
宇文懷右手一伸，整棵大樹變為了一顆小小的種子，「這個給你，帶著它，將它種在世人最絕望的地方。」
丹雪收下，「其實，你們不該叫樹人，你們更像是精靈。」
「改不過來了，我代表不了世人，已經如此了。這一路麻煩你們了，那些死去的兄弟我會用一生來懺悔。」
「言重了，關城主，這些都是我該做的，職位越大，責任越大，不是嗎？城主。」宇文懷微笑。
兩人相視一笑，「是的，在下不久留了，若是待到日出，我可不想再經歷一次，皇子！丹大人！關某告退！」
「關城主走好，黃州城民眾走好！」兩人弓首。
不知何時噪人的蟬鳴又出現在樹梢，或是被這生靈氣息所吸引吧。
帶著蟬鳴的奏樂，踏著朝陽，他們的心臟化為了種子埋在了地底，隨著一生的歸途一起埋下，數年以後這上百顆種子會填滿荒原變為一片森林，林中每一刻樹木都充斥著他們的影子，每一片落葉枯枝都如同他們的絲髮掉落在地埋入泥土，埋葬一生。
「見了這麼多還走嗎？」朝陽照射在他的身上熠熠生輝。
「走，怎麼不走？你還有好多事情我都還不知道，不把你挖透我是不會離開的。」丹雪別著頭。
「那你可要纏我一輩子了。」宇文懷壞笑。
「好啊，那就纏你一輩子，你是我看中的男人，除非你不要，不然別人休想奪去你，哼。」丹雪撇嘴，內心早已擰成一團，或是坎坷或是不安，只為等他一句答覆。
「好啊美人，你這一生小爺我纏定了。」說著向丹雪吻了過去。
「誰，誰要和你親了，我告訴你，你那些事沒和我講我可沒原諒你。」丹雪雖然嘴上說著身子卻沒有絲毫離開的意思，精神空間之中的睚眥捂臉，想著這個蠢到家的徒弟連連關閉了外識。
「等我娶了你，我將毫無秘密。」宇文懷寵溺的摸著丹雪的髮絲。
「你會娶我嗎？」丹雪打開宇文懷的手問道。
「會的，那一天九州都會為之顫動。」宇文懷自信的看著前方。
「那我會等著那一天的。」丹雪嬌羞的說道。
宇文懷笑著挽起丹雪的手，一步一步的向著朝陽走去，又隱沒在朝陽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