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5章 你死心吧
她試圖尋找著能夠下床的機會，剛才她一直不敢輕舉妄動是因為一開始她嚇到了，後來冷靜下來之後她看到莫妮卡手中一直捏著一支圓珠筆。
莫妮卡還一直把圓珠筆按出來按進去，這種單調的咔咔聲像是威脅一般，不斷地宣示著自己的存在。
顧心念不會隨便做傻事，所以一直都穩定着不亂動，現在她想要冒險了，畢竟林洛楓本來就在隔壁，她大聲一點的話還是能夠很快地把他叫過來的。
莫妮卡一下子就看出了她的想法輕輕地笑了，笑得像是在嘲笑着顧心念想要做的舉動。
「你這是想要把林洛楓喊來把這一切都告訴他嗎？你死心吧，無論你怎麼喊他都不會過來的，因為他被他叫到他爺爺那邊去商議公司的事情了，你就算喊破喉嚨別人也不會發現的，我剛才把門鎖上了，而且這裏也很隔音的。」
顧心念心中一慌，下意識地不相信她的話，於是也就奮力地喊了起來。
「林洛楓！林洛楓！你在嗎？」
莫妮卡沒有阻止顧心念，任由她大聲地喊叫着，看到她這樣篤定自信的表情，顧心念就知道她說的話是正確的，自己處於了很不好的情況之下。
唇色又恢復到粉白的顏色，顧心念臉頰也失去了血色，有點慌亂地看着她。
顧心念用力地握著自己的手，也顧不得指甲掐得自己很疼，滿心都想要保護林洛楓，保護自己重要的人。
想到他們，顧心念就有了力量，她的腦海中滿滿的都是林洛楓的臉，莫妮卡的目的絕對就是林洛楓，現在最危險的是他。
她直接從床上跳了下來，想要朝着中間那扇小門走過去，可是沒想到小門都被她鎖上了。
臉上徹底地失去了所有的血色，沒想到莫妮卡把所有的門都鎖上了。
顫抖着手努力地擰著門把手，可是根本就沒有用，莫妮卡輕笑着看着她的舉動，就像是在看一隻螻蟻在做無畏的掙扎一般。
「沒用的，也許門從另外一邊也鎖上了哦。」
顧心念覺得她的話不是很正確，不過也是聽出了一點別樣的味道來，她深深地看着莫妮卡，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顧心念的表情看上去冷靜了很多，身體又一次挺直了，這一次根本沒有任何緊張的味道，一雙眼睛裏帶出了一絲讓人畏懼的銳利。
「你剛才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莫妮卡覺得有點不對勁，眼睛輕輕地眯著，會為了一會自己剛才所說的話，可是怎麼回味她都想不出自己究竟說錯了什麼，眉角一挑，有點挑釁似地看着顧心念。
「你覺得我說的是什麼意思呢？我就是想要說明你根本無法從這裏出去而已，讓你死心不要浪費時間和門較勁了。」
聽到這句話，顧心念的眼睛透出更加濃烈的銳利，緊緊地盯着莫妮卡，下巴微微地揚了起來。
「那就是說在這座房子裏還有着你的人嗎？」
莫妮卡的眼睛裏閃過搖晃的色彩，深深地看着顧心念，然後輕輕地笑了。
「你果然還是很銳利的，你說得沒錯，我當然不可能一個人潛進來，沒有一些保障的話我怎麼可能會這麼地氣定神閑呢？」
顧心念倒是沒有想到她會直接承認，心中的滋味反而怪怪的，一下子又沒了底氣。
不過她現在還是死死地掐著自己的優勢，堅決地不表現出任何妥協的樣子。
「那麼現在你想要做什麼？催眠我，操控我嗎？我是我絕對不會隨意地任由你擺佈的，我絕對不會妥協，無論怎麼樣我都會把事情告訴給林洛楓知道，至少要把你直接趕出去，不讓你留在這裏再對林洛楓做什麼。」
顧心念的話充滿了氣勢，視死如歸的堅決，她的眼睛也開始轉動着尋找武器，至少也不要讓自己被莫妮卡就這麼制服了。
莫妮卡看到了她的表情，倒是一點都沒有緊張的樣子，反而繼續氣定神閑地把玩着手中的圓珠筆。
「別緊張，我不會對你做什麼的，我只是想要對你做一番威脅，不讓你說出我的秘密而已。」
顧心念露出了冷笑，緊緊地看着她，覺得她這是在說笑話。
「怎麼可能，我說過了，無論你拿什麼威脅我都不可能妥協的，我絕對會把秘密說出去的。」
想到這裏顧心念強忍着畏懼的心情，對着莫妮卡揚了揚脖子，表現出了更加強烈的堅決。
「除非你殺了我，就算你要殺我我也絕對會想辦法留下一些什麼，把事情透露給林洛楓知道。」
顧心念堅決的話語又讓莫妮卡笑了，帶出一種一切操控在手中的自信感。
「不，我的話絕對會讓你妥協的，你現在是不是很好奇我究竟會說出什麼樣的話來啊？」
莫妮卡深深地看着她，反而悠閑地坐到了沙發上，手指還在擺弄著圓珠筆，按出更加快速的節奏來。
「你看上去很不相信的樣子，那麼就讓我來提出自己想要用來威脅你的話語吧。」
莫妮卡想到了什麼似地笑出了更加像是邪魅惡魔的樣子，眼睛形成美麗的彎月形狀。。
「首先，我的合作者其實是戚追月。」
顧心念的身體用力地一抖，臉上露出了完全不敢相信的樣子，沒想到莫妮卡的第一句話就給他帶來了極大的衝擊，只是她當然不能夠輕易地相信這件事情。
臉上立刻露出了十分懷疑的表情，再次冷冷地笑。
「你以為你就這麼說一句的話我就會相信嗎？你也未免太可笑了。」
莫妮卡用手撐著自己的下巴，臉上帶出一絲妖冶，也是徹底地拋卻了自己原本所應該有的天使的純潔。
「你覺得可笑就可笑吧，反正一會你就會知道到底是不是我可笑。」
莫妮卡的話音落了下來，房間的正門打開了，顧心念警覺地朝着門口看去，心中也同時有點驚喜，以為有什麼進來了，這樣的話她也可以求救，趁著莫妮卡把一切事情都搞砸之前趕緊把她趕走。
顧心念看到從門口走進來的人是戚追月，心中覺得有點怪怪的，不過還是很快地抓住這根救命稻草，急忙對着戚追月求救。
「戚先生，你快點找人抓住這個女人，這個女人不是什麼心理醫師，她是假冒的，她是想要來陷害林洛楓的。」
戚追月聽到了顧心念的話，卻是不緊不慢地關上了門，還把門直接給鎖上了。
隨着鎖咯噔一聲，鎖舌扣下，這一聲讓顧心念的心也跟着一起咯噔了一下，當下一片冰涼。
慌亂地看向了戚追月，戚追月淡淡地看着她，視線凝聚在她的身上。
「我知道她是什麼人。」戚追月冷冷地說，「因為我的確是她的合作者。」
這下，顧心念的心更加地冰涼，腦子也嗡嗡直響，覺得自己從一個險境進入了另一個更加危險的地方。
「你竟然……戚先生，你究竟為什麼這麼做？」
戚追月慢慢地走向她們，在經過莫妮卡的時候肚子餓和她微微點了點頭，然後來到了顧心念的面前，和她雖然保持着一定程度的距離，卻也透出一種極其讓人震懾的壓迫力。
戚追月那一雙眼睛看上去淡淡的，顧心念卻從他的眼底看出了一種攝取的味道，對着她的時候也帶出一種灼熱的視線。
他的眼睛在顧心念身上轉了幾圈，嘴角似乎勾了一下。
「那天在那家圖書館里，在場的不只是錦蜂和錦蝶兩個，我也和你說話了。」
顧心念睜大了眼睛，她完全記不得這件事情，對戚追月也是徹底的陌生，一時間完全不知道應該說什麼話比較好。
戚追月對着她的沉默微微皺眉，卻也很快地鬆懈開來，恢復了自己冷淡的淡然。
「你不記得這些事情我不責怪你，我也不在意自己重新對你說一遍我的想法，我對你的心情就和錦蜂和錦蝶完全一樣，他們喜歡上了你，我也喜歡上了你，我對你的感情根本也是無法抑制，但是你一點都看不到別人，你的眼睛裏都是林洛楓，所以我也不得不尋找合作者來解決這件事情了。」
戚追月的語調無比地平靜，帶出了並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任何錯誤的味道。
「莫妮卡是一個很出色的人，她憑藉自己的力量從家族中逃了出來，還把譚家反過來治得死死的，現在整容變成了這樣的模樣，還掛上了新的身份，而且我們兩個的目標也很一致，就是分開你和林洛楓，隨着時間的推移，我覺得你們兩個的感情越來越好了，不做一點什麼的話根本不行，我就永遠得不到你了。」
顧心念被他的話氣得渾身發抖，死死地瞪着他，露出了很憤怒的表情。
「那麼林氏企業的事情是你們故意這麼做的嗎？所謂的商業間諜也是你們的手下嗎？」
莫妮卡沒有說話，像是看好戲一般地看着她和戚追月之間的互動，戚追月無比平靜地看着顧心念，完全沒有否認這句話。
「你說得沒錯，的確是我們做的，但是你放心，這只是讓我們能夠好好地留在這裏的辦法而已，並不會傷到林氏企業的根本，莫妮卡也不捨得傷害林洛楓吧，我們的目的只是想要留在這座房子裏。」
就算是這樣，顧心念也依舊氣得不行，傷害已經形成，從他們產生壞心眼的時候就已經是在傷害被人了。
「你怎麼竟然還能說出這樣的話來？你們也知道林洛楓現在的情況，這不是讓他操勞擔憂嗎？」
莫妮卡輕笑出聲，半點都沒有任何的緊張和擔憂。
「那又怎麼樣，林氏企業根本沒事的，有那麼多人幫忙支撐絕對不會有問題，你也別忘記了，你的阿姨給林洛楓下了葯，他的記憶無法恢復也有這種藥物的作用在其中，而我偏偏有治療這種藥性的方法，所以我的存在是絕對必要的。」
顧心念聽了微微噎了一下，心中的天平在一瞬間有點偏向了林洛楓身體方面，可是就算莫妮卡能夠好好地治療林洛楓，事情也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這根本就是要挾。
帶着不好的目的來做的事情就算得到了好結果那又怎麼樣呢？還是會讓人堵住了胸口一般地膈應，這種被膈住的感覺一輩子都不可能會消失，也許在回憶的時候還會覺得當初還不如繼續保持着沒有記憶的狀態，就算一輩子也沒有關係。
顧心念覺得林洛楓絕對會這麼想，心臟一跳一跳地疼痛，覺得一切都被這些病態的思想都給玷污了。
「那麼你帶着蓮華和柔亦奶奶來到這裏這是為了什麼？是她們主動提出來還是故意攛掇她們過來的？」顧心念的眼睛銳利地看着戚追月，眼睛帶着通透的色彩，「你這是利用了她們吧？利用了柔亦奶奶和林老爺子之間的感情吧？」
戚追月面對她的質問，沒有否認，表情也沒有任何利用了親人的懊悔和不自在。
「是的，我的確是利用了她們，不過外婆一直都想要見到林老爺子這個初戀情人，我也只是幫她達成願望而已，至於蓮華的話，她不是也有收穫嗎？能夠和齊北在一起的話也很不錯，齊北也是配得上她的，大家不是皆大歡喜嗎？」
這一點都不皆大歡喜，顧心念根本就要被他的理論給氣得鼻子都要歪了，這一番話她也根本就不知道戚追月是怎麼說出口的。
「你怎麼可以這樣？你究竟想要做什麼？」顧心念的話語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來似地，她的眼睛裏也透出怒火，直瞪瞪地看着他，「你這樣也未免太傻了，到時候蓮華和柔亦奶奶怎麼看？你會讓他們很傷心的。」
顧心念氣得聲音都大了起來，帶出尖銳的味道，戚追月一點都沒有領悟到她的痛楚，一雙眼睛緊緊地盯着她，帶出一種滿眼都是她，只想要得到她，別的什麼都不在乎了，為了得到她什麼都能做出來的佔有慾。
戚追月的眼睛裏帶出了深暗的色彩，根本就沒有被顧心念說動。
「所以現在你什麼都不要說，閉上嘴巴，隱瞞你剛才所聽到的一切，這樣大家什麼事情都不會有。」
顧心念覺得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對着他露出了濃重的很排斥的表情。
「這不可能，我選擇隱瞞的話就是對不起他們，你覺得我會坐這麼傻的事情嗎？」
戚追月深深地看了她一會，倒是突然笑了，這一笑他的整張臉都生動了起來，帶着熠熠生輝的光芒，讓他原本就很出色的臉透出更加出色的模樣。
「如果你說出了這件事情，我們就會下手把林氏企業弄出更大的危機來，現在林氏企業大多數的事務都掌握在我們的手上，只要我稍稍做一下手腳，你也知道林氏企業會出現什麼樣的問題吧？」
顧心念身體一抖，沒想到他會用這樣的理由來威脅自己，顧心念再次咬了咬牙，表現出了堅決的樣子。
「就算這樣我也要繼續堅持自己的觀點，為了長久的利益，比起公司長久地掌控在你們的手上，早點解決危險才是最佳選擇。」
戚追月沒有說話，莫妮卡倒是揚了揚眉毛，捂著嘴巴笑。
「你說得倒是有道理，從長久利益來看，你的選擇很明智。」莫妮卡的眼底露出魅色，「但是我們不只是這個籌碼啊，你安靜地聽下去，把我趕走了的話可就沒有人救林洛楓了哦，他服用的那種藥物還是很厲害的，以後就算恢復記憶了也會突然出現別的問題，比如頭暈目眩啊，比如突然眼睛看不見了啊。」
顧心念又緊張了起來，定定地看着她，出現了猶豫的模樣。
莫妮卡抓住了她臉上的表情，笑得更加地開心，手指開始撥弄著自己的髮絲。
「你看來聽懂我的話了，如果我不在的話，你能夠接受一個瞎了的林洛楓嗎？當然，我知道像你這樣的人絕對會好好地照顧他一輩子的，可是每次看到他看不見還會時不時頭暈的樣子，徹底地失去了一部分生活能力的樣子，你就會想到當初沒有答應我，反覆生活在自責和後悔的生活中，你受得了嗎？」
顧心念深吸了一口氣，竟然仔細地開始思考她的話語，她想了想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確會很後悔。
深吸了一口氣，顧心念覺得自己的呼吸都透出窒息的味道，肺部有點疼痛，身體也抖得厲害，她的眼睛也帶着慌亂的味道，咬着的牙齒也根本無法繼續維持堅決的狀態。
「我……這樣的話我也會一輩子活在自責和後悔之中的，無論怎麼選擇我都會後悔，林洛楓的話一定有別的醫生能夠治療他，莫妮卡你又不是什麼名醫，肯定會有比你技術好上很多的醫生的。」
顧心念的話並沒有讓莫妮卡再次露出挫敗的模樣，戚追月的臉上更加沒有絲毫的變化，還是掌控著主導權一般地笑。
「那麼你就儘管告訴他們好了，儘管地把我們兩個的身份都說出去，如果你覺得我們到時候會抵賴的話可以錄音啊，我們也會完完全全地把剛才說過的話說一邊，方便你作證據。」
戚追月很坦誠地說，接着就立刻露出了惡意的表情，這種惡意透出笑容還真的是十分地讓人毛骨悚然。
顧心念就覺得他絕對不會那麼地好心，絕對不會那麼地坦誠自己的失敗，他的話絕對有轉折。
果然，戚追月就繼續說了下去，語調中也帶上了惡意。
「但是你要仔細地思考一下，所有的事實被揭露的話倒霉的不只是林洛楓和林氏企業，還有林老爺子和我的外婆，你說出一切后，林老爺子和我外婆之間的感情根本就是完蛋了，就算林老爺子原諒她，外婆也絕對不可能會願意繼續留下來，絕對會離開，他們兩個年紀這麼大了，這麼一鬧也根本就是以後再也沒有機會在一起，你想要見到這樣的情況嗎？」
戚追月還沒有說完，繼續地帶着惡意說了下去，語調微微地揚起。
「還有蓮華，她也沒有臉繼續留在這裏了，她絕對也會跟着離開，永遠都不會聯絡你們任何人，她的愛戀，她的友情全部都完蛋了，並且會抱着愧疚的心情一輩子，也許一輩子都不想要再喜歡什麼人了哦。」
顧心念被他威脅的話語弄得驚訝無比，她完全沒有想到這些方面的事情，完全沒有意識到事情還會嚴重到這種程度。
看到顧心念有點崩裂了的表情，戚追月知道自己的話語有了效果，臉上的笑容帶出了更加自信的模樣，也就繼續給顧心念施加壓力。
「還有，你也許忘記了，林老爺子是有心臟病的，雖然現在已經好多了，但是畢竟年紀也很大了，經過這一番的打擊，還和自己的初戀錯過了，加上林氏企業出問題的話絕對會心臟病發作到危及生命的程度吧？而現在的林洛楓也根本無法撐起公司，這樣的話整個林家都完蛋了。」
顧心念忍不住退後一步，身體有點支撐不住，內心搖晃得十分厲害，根本就無法做出決定。
她兩頭為難，兩種情況撕扯着她，似乎要把她的大腦都撕扯開來了。
如果她選擇繼續揭穿莫妮卡和戚追月的身份，那麼林氏企業會無法繼續支撐下去，林正龍心臟病發作的情況幾率很高，杜柔亦也絕對會離開，葉蓮華也會很傷心，就算她們兩個會抱着無法放下林氏企業的想法繼續幫忙支撐一段時間的話，那也無法支撐很長的時間，現在她們留在這裏的每一分鐘都是痛苦，對雙方都是折磨。
這種痛苦時間長了就會把一切鮮活的東西都弄得凋謝，痛苦變成折磨，大家互相在折磨，互相煎熬，到最後什麼都會毀掉。
而如果她閉上嘴巴的話，按照莫妮卡的風格林氏企業的確會得救，林正龍和杜柔亦會修成正果，葉蓮華也會繼續開開心心地繼續在齊北的身邊晃悠，林洛楓的身體會恢復，而受到折磨的只是她一個人而已。
只要莫妮卡和戚追月不會使壞心眼的話。
顧心念緊緊地看着他們，蒼白著臉，對着他們語調認真且帶着仇恨地問。
「你們絕對不會傷害林氏企業和林洛楓，以及林老爺子他們嗎？你們絕對不會傷害他們任何一個人嗎？」
提出這樣的問題，莫妮卡和戚追月也是知道顧心念的心中有了答案，心中的天平完全偏向了一個方向。
「當然，我絕對不會讓林洛楓受到傷害的，我還會好好地讓他恢復，讓他回到以前的樣子，我用我的生命發誓，如果有違誓言，就讓我不得好死。」
誓言是一個很不可靠的東西，不過莫妮卡用自己的生命發誓，那麼也是有着一定程度的說服力。
顧心念選擇了相信，她的眼睛再看向了戚追月，等待着他的保證。
戚追月也看出了她的想法，一臉認真地做出保證。
「我也保證會好好地幫助林氏企業，讓林氏企業重回軌道，直到林洛楓恢復為止，到時候誰也不會受傷了，我也拿我對你的愛來起誓。」
聽到愛這個字，顧心念的身體抖了抖，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她的心中完全做出了決斷。
「好吧，我答應你們，我不會把你們的身份告訴給他們知道的。」
這是一個極其痛苦的選擇，顧心念吐出每一個字的時候心臟就刺痛一下，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她彷彿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一般，整個人身體一軟，跪坐了下來。
看着顧心念的樣子，莫妮卡露出了笑容，而戚追月走了上去，把她拉了起來，抱在了懷裏。
「心念，不要擔心，我會好好地對待你的，為了得到你的愛我也會好好地遵循剛才的話語，我更加也會好好地對你，我不會逼迫你現在就和我在一起，但是你不要拒絕我的接近，你安心地試着接受我好不好？」
戚追月的語調也十分地溫柔，像是春日的夜風一般，輕輕地在她的耳邊繾綣，他的手輕輕地撫摸著顧心念的髮絲，手法很溫柔，卻讓顧心念一陣一陣地噁心。
強忍着噁心，戚追月再次提出了自己的意見，自己最重要的意見。
「還有，以後你要避開林洛楓，離他遠一點，對他說你不喜歡他，一點一點地斷絕你們之間的關係。不要做得太明顯，就算他失去了記憶他的戒心還是很重的，你一下子表現出排斥的狀態他絕對會懷疑的。」
這句話讓顧心念心中噁心的感覺徹底地堆積到了臨界點，憤怒的感情一下子衝到了大腦，她的腦袋一片空白，彷彿自己的思維被隔絕到了另一個空間。
一把推開了他，顧心念一下子躲得很遠，臉上帶着強烈的排斥。
「你逼迫我做出這麼痛苦的選擇，你還打算要我好好地對你嗎？你太想當然了吧？」
顧心念尖銳地說出這句話，不過說完之後她就後悔了，有點害怕自己的話語會引起戚追月的憤怒，會把剛才答應的話全部推翻。
有點緊張地看着他，莫妮卡笑得有點幸災樂禍，而戚追月絲毫沒有責怪顧心念的樣子，表情反而很興奮。
「心念，你終於對我產生了激烈的情感，雖然是討厭我的情感，我還是很開心啊，以前的你看到我都是疏離禮貌的，有了這麼強烈的情感真的給我帶來了巨大的觸動。」
顧心念被她說得更加地噁心，胃部翻騰著，像是隨時隨地會吐出來一般，不過比起這種反胃的感覺，她更加想要讓自己心中的疼痛停止下來。
垂下了臉，髮絲遮擋着眼睛，她細瘦的肩膀在顫抖，不斷地顫抖著，聲音都變調了。
「既然我們得出了結論，你們是不是能夠離開了？這裏是我的房間，請你們離開，遵循你們的誓言，去做你們應該做的事情。」
顧心念的聲音很輕，不過莫妮卡和戚追月卻清楚地聽到了，他們交換了一下眼神，反正肯定顧心念也是絕對不會把他們的話說出去，也就離開了，獨留她一個人在房間里。
顧心念站在房間的中間愣了好一會，突然捂住了嘴巴跑到了衛生間，撲倒在馬桶面前，使勁地吐了出來。
把所有的午飯都吐出來后，顧心念也沒有去擦嘴角的污穢，她癱坐在了地上，感受着經過劇烈嘔吐后刺痛的胸骨，覺得自己幾乎根本無法呼吸。
然後劇烈的悲痛從心底涌了上來，直接從她的眼睛裏涌了出來，顧心念終於支撐不住了，蜷縮在馬桶和浴缸中的空間里，用力地痛哭出來。
「以後我要欺騙小舒和殷韓，欺騙所有人，做一個虛偽的女人，滿嘴都是謊言，打破自己對自己最重要的人的所有誓言。」
「以後我要偽裝，什麼苦澀都要吞下去，還要在這裏不斷地煎熬，不斷地忍受所有的痛苦。」
「從此以後我就要遠離林洛楓了，離得他遠遠的，以後再也不見。」
淚水完全無法抑制地在她的臉上肆虐，她把所有的悲傷和痛苦都伴隨着哭聲一起吐出來，只是越是這樣她越是難受，無論怎麼哭泣她都無法緩解心中的痛楚，這一場的哭泣就是開啟她更深重痛苦的序幕。
以後她就要成為一個不斷說謊的人了，以後她一定要閉上嘴巴擺出笑容，對待易舒、殷韓、葉蓮華都說謊，對待林洛楓也堅決不能吐露出事實。
真實會毀滅一切重要的東西，而謊言能夠救贖一切，那麼一切的罪孽和痛苦都讓她承受吧，從今以後她就是那個罪惡最深重的人。
哭着哭着幾乎流幹了自己所有的淚水，顧心念靠在浴缸的邊緣，身體呈現出虛軟的狀態，像是整個靈魂都被掏空了一般，完全成為了空洞的木偶娃娃。
眼睛獃獃地看向了天花板，失神地沒有任何的焦距，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的身體這才動了動，似乎察覺到自己還有事情要做，她慢慢地坐了起來。
這個舉動讓她幾乎要摔倒，坐了太久血液流通不暢，讓她的腿都麻了，很勉強地扶著浴缸邊緣站了起來，再順着盥洗池的邊緣走到了鏡子前，看着鏡子裏的自己，顧心念覺得一片麻木。
鏡子裏的人看上去很陌生，哭到紅腫的眼睛和鼻頭，臉上滿是淚痕，被水清洗過的眼睛盈盈地帶着楚楚可憐的樣子，可是現在沒有人能夠可憐她了。
打開水龍頭，用冰涼的水洗著臉，想要把自己臉上的痕迹洗掉，至少也要把眼睛上的紅腫給遮擋掉，可是這種程度的水根本就沒有任何的作用，她的臉還是很糟糕。
她知道自己需要冰塊才能把這種敷下去，可是她的房間里哪裏來的冰塊，去廚房的話絕對要遇到易舒，易舒看到自己這個樣子絕對會追問個不停。
深吸了一口氣，顧心念又獃獃地看着鏡子裏的自己，眼睛看到擺在一邊的小剪刀，突然有一種想要划花自己臉的衝動。
如果她的臉蛋被毀掉了，臉上一道一道都是慘不忍睹的無法修復的傷疤，那麼是不是不會有那麼多的人追求她了？如此醜陋的臉無論是誰都無法對着看下去吧？如果她這麼做了，是不是不管是錦蜂還是錦蝶，或者是戚追月都對自己沒有興趣了吧？到時候就連林洛楓估計也……
不敢繼續想下去，顧心念深吸了一口氣，就算林洛楓以後不在意自己這件事情讓她極其痛苦，心跳和呼吸都要停止了，至少錦蜂、錦蝶和戚追月不會在意自己了。
那一把小剪刀瞬間充滿了巨大的誘惑，顧心念伸出了自己的手，一點一點地接近這把剪刀。
慢慢地，慢慢地，皮膚感受到了金屬泛出的涼意。慢慢地，慢慢地，指尖接觸到了金屬的冰冷，手指收緊，她把剪刀抓進了手中。
抬頭看向了鏡子，用着麻木表情盯着鏡子裏的自己，接着一把舉起剪刀，就要用最尖銳的地方對準自己的臉劃下去，她的房間和林洛楓房間之間的小門被打開了。
「心念，你在幹什麼？不會因為治療睡著了吧？都到了上班的時間你都沒有過來畫畫。」
是林洛楓，顧心念聽到他的身影，身體一抖，手中的剪刀掉在了地上。
慌亂地轉頭去看他，接觸到他的臉的時候意識到自己現在的狀態不適合給林洛楓看到，又迅速地轉過頭來，可是已經遲了，林洛楓已經看到了她的模樣。
林洛楓滿臉緊張地快步走了過來，一把抓住了顧心念的手臂，伸出手指抬着她的下巴強制讓她的臉轉過來，對上她紅腫的眼睛露出更加強烈的擔憂。
「心念，你這是怎麼了？是什麼人欺負你了嗎？」
這句滿是關心的話語讓顧心念鼻子一酸，淚水差點又要流下來，可是她還是移開了目光，帶着濃重的鼻音低低地說了一句。
「沒有，什麼事情都沒有。」
你看，這是噩夢開始后第一個謊言呢。
只是這個謊言未免也太過於蹩腳，很明顯地就是在隱瞞什麼。
林洛楓對着她還帶着水珠的側臉，髮絲上的水流了下來，掉進了她的衣襟裏面，顯出一種楚楚可憐的模樣。
林洛楓的表情黑了黑，感覺到手下顧心念纖細的手臂在微微地顫抖著，心中疼痛一片。
「你這個樣子看上去是沒事嗎？一看你的臉就知道是哭了，眼睛腫成這樣你難道還能騙我嗎？」
這句話只是隨口一說，林洛楓把她這樣的行為歸結為不想要讓他擔心的隱瞞，並沒有真的感受到什麼欺騙的情緒，可是「騙」這個字對現在的顧心念來說是是很敏感的一個字，深深地觸痛了她心中最疼痛的地方，讓她剛才還好不容易通過淚水而稍微緩解的痛苦再一次湧出，堵得她的眼睛又有點紅了。
喉嚨有點乾澀，根本不說不出話來，她看着近在咫尺的林洛楓的臉，眼底剛泛出一絲悲哀，就用一種更加悲哀的理由強行把這種感覺給逼了回去。
「對不起，我的確騙了你，我不是沒事，我遇到了很大的事情。」顧心念垂下視線，不敢繼續去看他，語調輕輕地說，「剛才在治療的時候我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記憶，我似乎想到了以前的記憶，以前我和你吵架時候的事情，還有關於我被你爸爸以及我媽媽聯合起來欺騙了，讓你公司的機密被我的姐夫偷走的事情……」
顧心念對着林洛楓道歉說，道歉所指的內容不是自己這方面的謊言，而是她即將到來的所有的謊話。
林洛楓的臉上露出了驚訝的模樣，看上去顯然是相信了顧心念的，眼神一下子溫柔了起來，抓着她手臂的力道也柔軟了一點。
「不是說你的記憶無法恢復的嗎？為什麼現在就突然恢復了呢？」
因為是謊言啊。
顧心念的嘴裏泛出了苦澀的味道，更加心虛到不敢看他的臉。
「我也不知道，就是有點那種畫面不斷地搖晃着出現在眼前，並不是完整的記憶，很多細節我都不清楚，就像是在看老電影一樣，隔着屏幕，卻也清楚地知道這是自己的記憶。」
女人都很擅長說謊，顧心念編著編著都入戲了，自己都要相信自己所說的話了，這種感覺很痛苦又同時有着鬆了一口氣的感覺，自己都能騙到的話林洛楓也絕對會相信她的話吧。
果然，林洛楓徹底地相信了她的說辭，憐惜的表情充滿了他的臉龐，手中帶出了溫柔的呵護，輕柔地安慰著顧心念。
「你為了這樣的事情而哭嗎？心念，你太善良了，為什麼還為了過去的事情而糾結呢，這些事情都過去了，你不要再在意了，過去就讓它過去吧，一切都讓它隨風而去吧。」
聽着林洛楓溫柔無比的聲音在自己的耳邊低語，顧心念的手指用了地掐著自己的手心，幾乎都掐出血來，她都沒有感覺到疼痛，心中的愧疚不斷地攪動着她的良知，這種疼痛才是無法忍受的。
顧心念的腦中十分地混亂，在一瞬間她想要拋棄一切，放開自己一切的顧忌，把所有的事實真相都告訴給林洛楓聽，讓他保密，讓他暗中替自己想辦法，可是話語都到了唇邊，她又冷靜了下來，把這些話連同自己的衝動一起吞了下去。
「嗯，好的，我會努力地忘記這些事情的。」
林洛楓聽到顧心念這麼說，臉上露出了有點在意的表情，眉頭糾結了起來。
「看來田醫師的治療還是有點用的，雖然好像引出了不太好的東西，但是也是能夠刺激記憶，不過你現在這樣的狀態是不是要停止一段時間，免得刺激過度了？」
顧心念還真的很不想要再見到莫妮卡偽裝的田馨然，至少能夠讓她喘息一段時間。
只是她不知道自己這樣故意躲著莫妮卡的話會不會引起他們的懷疑，他們察覺到不對勁一定會又用什麼別的她無法後退的理由威脅她，這樣的話她更加無路可退。
於是對着林洛楓搖了搖頭，顧心念咬了咬嘴唇，強迫自己露出了一個笑容。
「我真的沒事，就是突然看到這樣的畫面讓我十分地無法接受，休息一下就行了。」
顧心念不自在地用手指撥弄著頭髮，把頭髮挽到耳後，借用這個動作來掩蓋自己的真實情緒。
林洛楓仔仔細細地看着顧心念的臉，也是沒有從她的臉上看出太多的問題，除了她依舊像是風中的蘆葦一般地搖晃顫抖著，他都覺得這是以為顧心念因為那些「記憶」而產生了恐懼。
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他伸出手，輕輕地幫助顧心念擦掉了所有的眼淚，顧心念沒有拒絕，感受到他帶着薄繭的手指在她的臉上摩挲著，帶出讓她眷戀的溫暖，顧心念覺得自己臉上的肌膚渴望着他的觸碰，不由得輕輕地蹭了蹭，隨着他的動作像是一隻享受主人撫摸的小貓一般，眯起了眼睛感受這個溫馨的分為。
林洛楓被顧心念的動作弄得有點驚訝，接着臉上露出了狂喜的表情，手掌一時間根本就不捨得移開了，抹掉淚水之後他也依舊沒有移開，也開始感受顧心念臉上帶來的溫度。
他也不只是滿足於拿手指去觸摸，手掌附了上去，掌心感受着她潤滑的臉頰，還有那種帶着暖玉一般的溫柔溫度。
顧心念眷戀了一會，在一片溫暖中突然冒出來了莫妮卡和戚追月的臉，顧心念像是徹底被刺激到似地全身一抖，側過臉一下子避開了林洛楓的手。
林洛楓的身體用力一僵，顧心念也覺得自己這樣的動作不太好，抿了抿嘴唇，扯開了話題。
「我、我去工作，午休已經結束了，你也需要工作了吧。」
林洛楓原本對她的行為感到有點不開心，可是看到顧心念真的一臉憔悴和疲累，也就全部變成了憐惜。
「我覺得你應該好好地休息一會，不要逞強，下午還是……這算是請假吧。」
顧心念有點想要休息，可是想到自己在房間休息的話，那就是失去和林洛楓相處的一下午，也就搖了搖頭。
「不，我還是去你房間工作吧，我真的沒事。」
顧心念一再重申自己沒事，看上去還真的像是有了點精神，事情到了這樣的地步，林洛楓也就無話可說了，點了點頭，和顧心念一起回了自己的房間。
走到辦公桌前，顧心念拿起了筆，可是握住筆之後卻一根線條都畫不出來，林洛楓原本就不太放心她，視線一直盯着顧心念，看到她露出這樣的表情后，也就微微地嘆氣。
林洛楓也沒有說什麼，只是站了起來，倒了一杯果汁，遞到了顧心念的面前。
「喝一點果汁吧，這是葉蓮華榨的，聽說用了很多水果呢。」
顧心念看着他手中的玻璃杯，原本還算沉靜的呼吸一下子混亂了起來，她深吸一口氣，把杯子接了過來。
「謝謝你。」
顧心念大大地喝了一口，腦海中想出之前和易舒以及葉蓮華一起一邊喝着果汁，一邊討論著林洛楓公司的情況，沒想到現在會演變成這樣，濃稠的果汁進入口中的感覺就像是再用力地堵着她的喉嚨一般。果汁濃濃的甜味也是帶出苦味和酸味，她覺得自己的舌頭壞掉了，自己的辨別能力壞掉了，自己整個人都壞掉了。
顧心念強忍着這種味道，喝下一大口后，抬起頭對着林洛楓笑了。
「味道真好，蓮華早上就弄了一大堆，怎麼又想到榨那麼多果汁啊？」
林洛楓看着她的臉，感受着她的語調，輕輕地笑了。
「心念，你用不着這麼勉強自己，勉強自己露出那麼難看的笑容可真的不適合你，難受的話還是不要笑了，想要哭的話痛痛快快地哭出來吧。」
林洛楓憐惜地伸手去摸她的頭，手掌感受着她的髮絲的柔軟，這個動作讓顧心念的身體猛地抖了抖，立刻想到了戚追月摸着她頭髮的動作，有點陰影地一抖，不過原本心中的噁心感立刻被林洛楓的手掌給消除了，這種噁心的感覺一點一點地消失。
顧心念眯起了眼睛，嘴角輕輕地勾了起來，享受到了片刻的寧靜。
林洛楓看到了她享受的樣子，有一種想要去抓撓她下巴的衝動，覺得她真是像一隻乖巧的小動物啊。
「你真像我夢裏面的那隻小白兔啊，我摸着她耳朵的時候也會露出你現在這樣的表情。」
顧心念覺得自己現在十分地脆弱，這麼一句話都能夠讓她產生一種想要哭的感覺。
現在她的心中翻攪著的情緒是深深的後悔，覺得自己之前根本不應該那麼地矯情，想那麼多有的沒的的事情，失去了和林洛楓在一起的機會，現在面對這樣的情況，她還有什麼心情去在意那些事情呢？
現在她已經沒有時間去研究自己的困擾，她現在完全失去了和林洛楓在一起的機會，如果戚追月緊盯着自己不放，她和林洛楓也就一輩子都無法再有交集。
也許，現在是最後享受這種平平靜靜地待在一起的感受了。
閉上了眼睛，體會著林洛楓掌心的溫暖和溫柔，心中不斷地念著「這是最後一次」，像是在享用最後的晚餐一樣的死刑犯，強忍着悲哀。
而就在這個時候，有人偏偏要來打擾他們，在顧心念臉上的表情越來越柔軟的時候，有人突然敲了敲門，然後直接走了進來。
顧心念和林洛楓同時抬頭去看，顧心念的眼睛立刻睜大了，眼底帶出一絲恐懼的色彩。
是戚追月！
顧心念的臉色當下就變了，快速地一把推開了林洛楓，瞬間躲遠。林洛楓被她的動作弄得微微怔愣一下，手掌上殘留着她臉上的觸感和溫度，甚至還留着一絲的香味，可是這些感覺全部都一點一點地消散在空氣之中，最後什麼都沒有了。
林洛楓很不習慣，還對戚追月突然闖進來很是不滿，他深深地皺着眉頭，看向戚追月的表情也不太好，語調更加是帶着一絲怒意。
「你到這裏來幹什麼？」
戚追月的視線在顧心念身上轉了一圈，這才不留痕迹地回到了林洛楓的臉上。
「嗯，是關於林氏企業的事務，蓮華提供了一些線索，現在已經鎖定了另一個更加危險的商業間諜，林爺爺叫你過去商議對策。」
林洛楓聽了這句話，臉上露出了沒有辦法的表情，這樣的話也只能收斂住自己的怒氣，就算再不高興也只能應和一聲，無可奈何地嘆了一口氣，轉頭對着顧心念柔聲安慰了一下。
「心念，你在這裏等我一會，如果真的不舒服的話就休息一會吧，不要勉強自己。」
顧心念輕輕地點了點頭，視線越過林洛楓的手臂，悄悄地看了戚追月一眼，眼底里閃過的不只是擔憂還有一絲淡淡的恨意。
戚追月沒有忽視她的表情，臉上一片地淡然，沒有露出任何的破綻，然後就和林洛楓一起走了出去，離開了這個房間。
看到戚追月和林洛楓一起離開了，顧心念反而鬆了一口氣，現在來說她肚子一個人待在這裏的話反而還會安心很多。
顧心念聽到門關上的聲音，輕輕地鬆了一口氣，她獃獃地坐在那邊，眼睛看向了牆角，卻根本沒有任何的焦距，過了一會她眼角的餘光看到了林洛楓的床，心中猛地一動。
剛才那種情況對她來說是最後一次，可是這個最後一次就被戚追月直接打斷了，她覺得很不甘心。
顧心念定定地看着床鋪，慢慢地站了起來，接着一點一點地走到了林洛楓的床邊，接着跪坐了下來，手輕輕地摸上了林洛楓的床鋪。
雖然林洛楓身體差不多恢復了，但是還是經常被強制着時不時地卧床靜養，處理公司資料的時候，林洛楓一般就會躺在床上。
顧心念的手摸過床單，那邊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還殘留着一絲暖暖的體溫，她的目光隨着這種溫度柔軟起來，手掌在床單上摩挲著，接着一點一點地移向了枕頭，接着把枕頭直接抱在了懷裏。
枕頭上都是林洛楓洗髮水的味道，顧心念身體放軟安心下來，感受着他洗髮水的味道。
他們用的依舊是同一款的洗髮水，對顧心念來說感覺完全不一樣，嘴角一點一點地勾了起來，她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把臉埋到了枕頭之中。
「你看上去倒是還挺愜意的，根本就是忘記我們的約定了對吧。」
她的身後突然傳來了有人說話的聲音，顧心念的後背一僵，迅速地抬起頭，這個聲音她很熟悉，這個聲音她完全不想要聽到，轉過頭來一看，的確是自己完全不想要看到的人。
是戚追月。
顧心念放開林洛楓的枕頭，滿臉戒備地看着他，身體還下意識地向後傾，後退了好幾步。
「你怎麼又回來了，不是要談論公司的事務嗎？」
眼前的人是戚追月，戚追月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出現在了房間里，正站在房間的中央冷冰冰地看着她。
「我有很多種理由可以離開，他們談論就行了，不過我也是知道剛才把林洛楓叫出去只是借口而已，不讓你們在一起太長時間的借口。」
顧心念對着他用力地咬着牙齒，彷彿在控訴他說話不算話，戚追月並沒有任何的反應，一臉的淡然。
他深深地看了顧心念一眼，一步一步朝着她走過去，顧心念則是一步一步地躲避著，堅決地要和他拉開距離。
不斷後退的顧心念緊張到手心一片汗濕，她知道自己快要無路可退了，再退下去她的後背就要直接接觸牆壁上了，這樣的話她也就無路可退。
顧心念知道自己的恐懼又開始影響了身體，她的身體開始微微顫抖，戚追月看到了她的狀態，眼底閃過淡淡的受傷，卻用冷淡的表情很快地掩飾好，也停下了自己的步子，不再逼迫她。
看到顧心念微微鬆了一口氣的樣子，戚追月的眼底又一次閃過受傷的模樣，卻又一次地掩飾好了，臉上的表情比平時又是更加地冷淡一分。
「你不是已經答應了我，不要和林洛楓繼續糾纏嗎？剛才看起來你們兩個的關係好得不得了，比以前還要好很多的樣子啊。」
顧心念被他這個問題問得更加地暴躁起來，臉上的嫌惡又控制不住地跑了出來。
「你不是說一點一點來嗎？我究竟用什麼樣的方法你管得着嗎？」
顧心念語調激烈地回嘴，她說謊了，剛才這一番行為根本就不是某種對策，反而是她某一種的「情不自禁」。
可是這是她最後的一片溫暖了，為什麼在這麼關鍵的時刻都要跑來搗亂呢？
心中對戚追月更加地憎恨，帶出無比的像是濃重的粘稠的毒液一般的恨意，顧心念覺得自己的心也被染得一片烏黑了。
戚追月被她的話語說得有點不知道怎麼回答，他原本跑來這裏就是因為吃醋的緣故，算是不放心顧心念和林洛楓在一起獨處的情況，他只要一想到顧心念和林洛楓單獨在一起享受着兩個人的世界他的心裏就像是被刀子割了一般的難受，就算他的表情帶着那麼鎮定冷淡的樣子，面對顧心念的時候他也是無比的焦躁，甚至會暴躁到暴烈。
見識了顧心念眼底紛涌的黑暗，戚追月對顧心念的憐惜和退讓也被吞噬，他的心一下子涼了起來，也強硬了起來，像一塊能夠做出攻擊的石頭一般。
「你這樣的行為讓我覺得像是在拖延，讓我覺得你這是在做拖延，你說不定還在用某些聰明的方法來誘導林洛楓弄清楚我們的身份和目的，我也很清楚林洛楓是一個很擅長隱藏和潛伏的人，他知道這些后絕對會一聲不吭，暗中部署，表面上看上去和你的關係戶一點一點地疏遠，實際上這是你們的計劃。」
戚追月條理清晰地說出這一番話，其實是在撒氣，可是這句話正說在了顧心念的身上，衝擊着她的心。
原來事情還可以這麼做啊，她剛才實在太傷心了完全沒有想到這一點，當然她也沒有信心去接受這樣的籌劃，她對自己的實力不自信。
可是，她已經夠絕望的了，就算做不成被發現了又能怎麼樣呢？她可以冒這個險。
可是現在這種情況下完全不能這麼做了，既然戚追月提出了這樣的意見，那麼肯定對這樣的計劃有了一定程度的防備。
顧心念的眼底閃爍著懊悔的光芒，這個模樣實在是太明顯了，戚追月產生了誤會，以為顧心念原本就真的打算怎麼做。
臉上快速地閃過一絲像是猙獰的表情，臉頰上的肌肉扭曲了一下，一次他也顧不上什麼體會顧心念的心情，和她保持一定程度的安全距離了，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手指十分地用力。
顧心念皺起眉頭，她被抓疼了，手腕上的骨頭像是被扭曲了一般地疼，戚追月沒有心疼，繼續堅持自己的力道。
「你原本真的想要這麼做的嗎？你剛才就是想要哦打算告訴林洛楓所有的事情，然後和他串謀，然後害我和莫妮卡嗎？」
戚追月越說越生氣，語調也越來越高昂失控，像是徹底地抓住了顧心念的把柄一般，憤怒都佔據了他的雙眼。
「你太讓我失望了，你剛剛才答應我們，沒想到那麼快就破除了自己的誓言。」
顧心念覺得戚追月現在這樣義正言辭的模樣十分地好笑，也覺得受到了巨大的侮辱，她用力地掙扎著，想要甩脫戚追月的手，可是怎麼都甩脫不了，於是她更加地憤怒，伸出另一隻手狠狠地甩了她一個巴掌。
這個巴掌並不重，顧心念現在手腳上的力氣因為痛哭還沒有恢復過來，顯得軟綿綿的，更加像是貓爪子糊了一下而已，可是戚追月完全沒有躲避開，一下子挨在了臉上。
戚追月的頭偏了過去，他慢慢地轉過頭來，看着顧心念，顧心念絲毫不相讓，狠狠地瞪着他。
「你給我適可而止吧，你們拿這樣的事情來威脅我，拿那麼多人的生活甚至生命來威脅我，你覺得我會不在意到轉頭就忘記你們給我施加的壓力，忘記你們給我施加的痛苦，強忍着痛苦立刻冒着危險告訴林洛楓這一切嗎？」
顧心念簡直是要氣壞了，聲音也不由得尖銳起來，她毫不在意地大喊大叫，也不在乎是不是有人會聽見，一味地使勁發泄自己心底的痛苦。
「你們明明自己用這麼卑鄙無恥的手段威脅了我，還轉過頭來說我是違背誓言的那一個，你們自己那麼地手段下作，憑什麼說我是一個出爾反爾的人呢？」
顧心念的話一字一句地打擊在了戚追月的心上，他看着顧心念眼底的淚水在不斷地打轉，心中出現了後悔的情緒，他現在也一點一點地冷靜了下來，知道自己這一次太衝動了。
轉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指，顧心念的手腕已經被他抓出了痕迹，臉上快速地閃過一絲歉疚，他的手鬆開了。
「心念，我……對不起我太衝動了，我太愛你，所以受不了這樣的情況，我無法接受你和林洛楓靠近。」
顧心念揉着自己的手腕，再一次快速地和戚追月拉開距離，表現出更加強烈的戒備和恨意。
「你知道錯了的話你就趕緊給我出去，你不要逼得我太緊，你不要一直照這樣的借口來把我逼瘋，我瘋了的話也就什麼都不會管了。」
戚追月聽了她的話，也就後退了一步，給顧心念平定心情的時間。
「我知道了，我以後不會這樣了，我知道你會做到那件事情的，你太善良了，就算你對我狠得下心來，對自己也狠得下心來，也無法對其餘的人狠心。」
戚追月對着顧心念做了一個手勢，示意自己不會再做什麼，示意自己無害，然後一點一點地退出了房間，離開了這裏。
看着戚追月消失在房門的那一邊的時候，顧心念大大地鬆了一口氣，整個人徹底都脫力了一般似地癱坐了下來，靠在牆壁上再一次失聲痛哭。
戚追月敢這麼肆無忌憚地跑到林洛楓的房間里來也是有底氣的，顧心念坐在牆角的地面上哭泣了很久，直到沒有力氣哭泣了，林洛楓還沒有回來。
顧心念深吸了幾口氣，接着慢慢地坐了起來，回到自己的房間又好好地洗了一把臉，她的眼睛本來就很腫，現在再哭一次也沒有任何的區別，所以她也死心地直接洗了洗，之後就放棄了，頂着自己難看的臉繼續回到了書桌面前。
顧心念依舊沒有心思畫畫，滿腦子都是後悔和痛苦，也帶着深刻的迷茫，不知道自己以後怎麼繼續生活下去，就是這一個小時都不到的時間，她已經痛苦到極限了，以後的每一天究竟怎麼度過她完全不知道。
就這麼繼續保持發獃的樣子，林洛楓回來了，臉上的表情並不十分地開心，不過在看到顧心念的時候臉上透出了一絲笑容。
走到了心念的身邊，看到她面前的畫稿還是沒有動，嘴角的笑容消失了，他輕輕地嘆息，又從她的手上拿走了筆。
「心念，我說了如果你狀態不好的話就直接休息吧，不要勉強自己，你在這裏干坐着也沒有很好的狀態繼續工作，不如好好地調整自己的心情。」
顧心念在他拿走自己的筆的時候身體微微一震，然後抬起頭來看着林洛楓，林洛楓對着她狼狽的臉更加地嘆氣，伸手輕輕地給她紅腫的眼皮按摩。
「心念，我怎麼覺得你又哭過了啊，我不在的時候你又胡思亂想了嗎？我真的應該好好地陪着你。」
顧心念有點驚訝，沒有想到林洛楓竟然看得出來自己又哭過了，對他的觀察入微感到驚喜，猜出他真的是很在意自己，不斷地觀察著自己的一切，可是就算驚喜又能怎麼樣呢？這些都不再會屬於她了。
想着想着又要流眼淚，顧心念快速地低下頭，不想要林洛楓發現自己的模樣。
「不用了，我沒事，我自己去休息一會就行了，大概真的睡一覺就沒事了。」
林洛楓看着顧心念怪異的表情和動作，他以為她還是被那些恢復的記憶折磨得安定不下心來，也就除了心疼沒有產生更多的懷疑。
「我帶你回房間吧，我覺得你都沒有力氣走路了，我來扶你。」
林洛楓說出這一番話並不是想要吃點豆腐，更多的還真的是看出顧心念的手腳無力，顧心念原本想要接受他的好意，點了點頭，可是在林洛楓的手接觸到她的手臂的時候，顧心念彷彿被燙到了似地僵硬地只想要抽走自己的手臂。
現在她都已經到了這樣的境地了，她還有什麼資格和理由去享受什麼最後的溫暖，她的臉上剛才還掛着根本無力的怒意和仇恨，完全只知道躲避，根本不敢撲上去撕碎戚追月。
那麼這麼膽小的她有什麼理由還能夠繼續享受林洛楓的溫暖？
顧心念還真的抽走了自己的手臂，一下子站了起來，也依舊不敢看林洛楓的臉，低着頭快速且語調模糊地說：「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你繼續研究公司的事務吧，不要管我。」
顧心念逃似地立刻通過小門跑回自己的房間，林洛楓看着她飛快的動作，還是很不放心，稍稍猶豫了一會就跟了過去。
「心念，我覺得還是需要和你好好地談一談。」
林洛楓一邊走一邊說，顧心念聽到了他的話語，對他不斷的靠近有點慌亂，轉過身來下意識地就關上了小門，想要把林洛楓隔絕在外面。
顧心念的動作讓林洛楓更加地不安，他從來沒有見過顧心念會對他做出這樣的動作，這樣的動作在他的眼裏根本就是排斥，他接受不了顧心念這麼地排斥他，整張臉的表情都變了。
「心念，你到底怎麼了，為什麼對着我想是見到了鬼似地，我做了什麼惹你不高興了嗎？」
林洛楓說完之後，仔細地想了想，覺得大概還是所謂的記憶的原因，也就軟下語調，只是他手上的力道一點都沒有緩和，用力地推著門，不讓顧心念把門關上。
「首先你不要繼續把門關上，我們好好談一談吧。」
顧心念爭不過他的力氣，直接放棄了自己的堅持，兩個人隔着薄薄的一道門看着對方，兩個人的表情都不太好。
「我不覺得有什麼好說的，你不是說要讓我休息嗎？我現在需要好好地休息，並不是和你好好地談論任何的話題。」
「任何的話題」這幾個字讓林洛楓的表情有點不好看起來，他輕輕地眯了眯眼睛，看着絲毫不敢接觸自己眼睛的顧心念，看着她臉上展露出來的閃躲和抗拒，林洛楓的眉頭深深地皺了起來。
「你這又怎麼了？就因為突然恢復的一點點的記憶，為了以前那些早就過去的事情，你就又打算繼續遠離我嗎？」
顧心念就是這樣打算的，但是她說不出口，根本也無法說出自己到底是為了什麼原因才做出這樣的舉動。
再次深吸一口氣，顧心念的聲音有點虛弱。
「對不起，林洛楓，我現在沒有心情和沒有力氣說這些，你能讓我休息一會嗎？讓我獨自一個人休息一會，讓我一個人安靜。」
顧心念的話真的帶着巨大的疲累，林洛楓很心疼，想要退縮，他的手都快要鬆開了，只是在他即將要任由面前的門關上的時候，林洛楓又在顧心念的臉上看出了什麼，在門關上之前，他的手伸了出來，一把按住了門板。
「不對，我覺得你好像有什麼事情在隱瞞着我，我覺得你又在強忍着自己吃苦，想要不讓我們擔憂才隱瞞一切，所以我覺得我還是要和你徹底地敞開心扉談一談。」
這句話讓顧心念有點崩潰，整個人像是被按到了什麼開關一般地彈了起來，對着林洛楓也露出了略顯煩躁的表情，所有的壓力聚集在了一起，讓她整個人有點爆炸了起來。
「我說了沒有什麼想要說的，你也說了我需要安靜地獨處，好好地休息一會，所以你就不要也跟着一起繼續糾纏着我不放了好么？」
顧心念的話幾乎是尖銳地直接揚了起來，林洛楓有點嚇了一跳，他沒有責怪顧心念對着自己大喊大叫，卻是抓住了她話語中的某一個很不尋常的地方。
「也？為什麼你說了一個『也『？之前也有什麼人對你糾纏不休嗎？」
顧心念這才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整個人愣了一下，接着擺出很兇悍尖銳的表情，暴躁的情緒繼續爆發出來。
「沒有，沒有，沒有，我說那個『也『字是因為你像我夢境裏的那些粘人的黑霧一般對我糾纏不休，無論我逃到哪裏都逃不開，無論我怎麼逃跑都無濟於事。」
林洛楓被顧心念的嗓音驚嚇到了，顧心念說完這句話有點後悔，這句話是謊言又不是謊言，唯一能夠確定的就是這句話絕對會傷害到林洛楓，她最不願意傷害的人就是林洛楓。
事情發展到無法控制的地步了，顧心念只聽到自己心臟砰砰砰地使勁跳，視線有點模糊起來，她覺得眼前的林洛楓有點讓人恍惚，她實在是支撐不了了，抓住了門板，使勁地想要繼續把門關上。
「現在夠了吧，林洛楓，讓我休息吧。」
林洛楓這一次鬆開了手，他不再堅持，看着顧心念把門關上了。
門關上的聲音震碎了顧心念的心，她覺得自己真的是一個不可理喻的人，明明現在一切都是自己的錯，都是自己在傷害林洛楓，為什麼剛才自己還有臉用這種樣子來對待林洛楓呢？
伸手捂了捂自己的心臟，顧心念強忍住所有想要衝出去告訴林洛楓一切的慾望，甚至強忍住自己想要跑過去對着林洛楓懺悔自己剛才惡劣態度的衝動，用力地咬住了自己的手指，強忍住自己隨時隨地會泄露的哭聲。
顧心念覺得自己不能夠繼續哭下去了，再哭下去的話她覺得自己眼睛會瞎掉。
不過瞎掉的話也許對她有好處，到時候戚追月也許就不喜歡一個瞎掉的人。
顧心念覺得自己有點開始自暴自棄了，想盡辦法毀掉自己，顧心念再一次覺得自己不應該回到烏海市，什麼重新開始都是屁話，重新開始的都是噩夢。
顧心念深吸一口氣，用袖子胡亂地擦了擦自己的臉，然後走到了床上，一下子像是被抽掉了骨頭似地倒了下來，整個人陷入了柔軟的床鋪里。
她的頭很暈，眼前一陣一陣地發黑，漸漸地她倒是真的睡著了，只是睡得很不舒服，沒有做夢，只是迷迷糊糊地在半睡半醒之間飄蕩，像是一個失去軀殼的亡魂。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顧心念越睡整個人越重，她在夢中感受到了有人在用力地敲着她的門，一下一下打在她的神經上，讓她更加地頭暈腦脹，太陽穴一陣一陣地跳。
「心念，心念，你在幹什麼？都應該吃晚飯了，你為什麼還不出來吃飯？」
這是易舒的聲音，顧心念只能分辨出這一點，但是她暫時不能動。
「心念，你怎麼了？身體有哪裏不舒服嗎？」
易舒的聲音執着地在她的耳邊回蕩著，顧心念慢慢的醒了過來，她一點一點地睜開眼睛，覺得自己的眼皮像是被糊住了一般實在很難睜開，過了好久，她還是無法睜開眼睛，最後都打算繼續就這麼睡下去了，易舒主動打開了她的房間。
顧心念感受到易舒走了過來，但是她還是睜不開眼睛，無法動彈，她也不想要努力，接着感受到易舒的手輕輕地摸上了自己的臉，顧心念感受到了她帶着暖意的手指，這個觸感讓她舒服很多。
「心念，你的額頭很燙啊，你病了，我這就去叫醫生。」
顧心念一點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生病了，對自己生病的事情甚至有點高興，她覺得自己就這樣病死了算了，根本就不需要再經歷這一切了。
帶着逃避和自我懲罰，顧心念很享受自己病了的狀態，嘴角還露出了笑容。
接着耳邊都是一陣一陣人走來走去的聲音，還有着呼喚她的聲音，顧心念沒有動，幾乎也是放棄了掙扎，任由別人這麼折騰她。
耳邊響起了更多的聲音，有殷韓的，葉蓮華的，還有林正龍和杜柔亦的，一聲聲都是關心，還有林洛楓的，聽到林洛楓的聲音她下意識地有點想要掙扎著睜開眼睛，不過最後還是失敗了，直到最後她聽到了莫妮卡和戚追月的聲音的時候，她的身體用力地一抖，出現了劇烈的反應。
顧心念覺得十分地痛苦，這兩個人的聲音像是劇烈的鼓點一般敲得她頭一陣一陣地疼，這個節奏終於讓她睜開眼睛了。
「不、不、不要。」
顧心念表現出十分排斥的樣子，她想要把莫妮卡和戚追月趕出去，卻只能說出這麼幾句話，根本無法讓任何人聽懂她在說什麼。
林洛楓看着顧心念很不舒服地掙扎的樣子，心中一片地難受，還帶着強烈的愧疚。
「都是我的錯，明明知道她心情不好，滿腦子都是煩惱，我還想要逼迫她多說話，還要說要好好地談一談，她明明很累了，說不定那時候就已經病了，我卻還在繼續逼迫着她。」
林洛楓的話語中滿是自責，顧心念聽得有點難受，一切都不是他的錯，現在最自責的卻是他。
只是顧心念完全沒有力氣說話，這下她才察覺到自己真的生病了，全身上下很不舒服，全身上下都疼，她痛苦地呼吸著，似乎完全要喘不過氣來了。
林洛楓看着她的樣子更加地心疼，眉頭皺着一直都沒有鬆開，莫妮卡拿了退燒藥，還拿了一杯水。
「讓她吃點葯吧，這樣的話她再睡一覺就好了，她的溫度並沒有太嚇人。」
林洛楓直接從莫妮卡的手上拿過了葯，親自喂她，顧心念現在已經不知道誰是誰了，沒有掙扎地吃了葯再喝了水，接着躺下后帶着高燒所帶來的難受，她又睡著了。
林洛楓看着顧心念緊皺着眉頭的睡顏，轉頭對着其餘的人說：「你們都先去吃飯吧，我來照顧她。」
莫妮卡的眉尖也微微地皺了皺。
「我來吧，我是醫師，照顧她的時候方便一點。」
「你的專業在心理學和大腦疾病方面的，發燒這種事情你用不着你來。」
林洛楓強烈地堅持着自己的意見，不相讓任何人接近顧心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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