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激戰鷹嘴岩

第十四章:激戰鷹嘴岩

絲公嶺,距離鷹嘴岩不過兩里的山路。

當李特大營戰火衝天時,李盪正帶兵準備向東北方向進發,以圖繞過蠶婆山攻取梓潼縣城。

見到鷹嘴岩處火光驟起,喊殺聲震天,心驚的李盪幾乎將手中的混天鐵棍脫落。

李盪知道那裡的重要性,那裡真的是一夫當關,萬夫莫敵。

如果鷹嘴岩被對方佔據,莫說自己無法前行救援,就是受困的父親也是絕無退路。

心急之下,李盪沖著身後大喊:「仲俊何在?」

李雄,字仲俊,為李特三子。

聽自己的哥哥召喚,心焦的李雄趕忙驅馬上前,急聲道:「二哥,咱們速去鷹嘴岩吧,父親那裡危機呀!」

李盪喘了一口粗氣,大聲地吩咐:「三弟,你帶一部兵馬繼續前行,務必在拂曉前攻打梓潼縣城。」

不等李盪將話說完,李雄心急地問:「父親那邊怎麼辦?」

李盪雙眼怒瞪,口中吼道:「你啰嗦什麼?你只需執行軍令,速速前行。」

將令發出,一隊人馬迅速靠向一側,等待著李雄的指揮。

分兵之後,李盪將手中的混天鐵棍一抬,對著餘下的部眾高聲道:「弟兄們,我父親被困鷹嘴岩內,我知道攻下那裡必是九死一生,今夜便是我李盪的死日,我會第一個殺過去,兒郎們,你們敢否?」

「殺...殺...殺」

陣陣的怒吼從軍卒們的口中喊出。

隨後,整支隊伍在李盪的率領下掉頭向後,如一支離弦的箭矢般衝進了黑夜。

鷹嘴岩內,混戰依舊在激烈地進行。

激戰中,戰馬終於重傷不支,一聲長嘶后倒地而亡,李特也因此被甩落在地。

好在李特久歷戰陣,經驗老道,順勢一個側翻,避開了倒下的馬身,直身而起。誰知他剛一站起,一柄短刀便迎面劈來。

不及抵擋下,李特急忙側了一下身子,閃過了凌厲的刀鋒。

然而,他的動作還是慢了些,左肩頭的虎頭護甲被一刀劈飛,鮮血頓時濕透了整條臂膀。

「倒是一代人傑,可惜了。」

不遠處,被兵將護著的張征騎在馬上,冷眼望著正在死命拼殺的李特,口中不由地輕嘆。

張征的士卒在佔盡優勢的情況下,將李特的兵將分隔后,壓縮在了極小的範圍內。

絞殺正在進行,勝利也彷彿就在眼前。

就在這時,一名軍卒急奔到張征的馬前,高聲道:「稟將軍,李盪正率部攻擊鷹嘴岩,快要衝進來了。」

張征聞言,眉頭一皺:「擋住他,不得讓其踏進半步。」

說完,他又轉頭望向身側的一名年輕武將:「微兒,你帶些人手過去,不能讓李盪衝進來。」

名叫張微的武將拱手道:「孩兒領命,請父親放心,孩兒定不會讓李盪過那鷹嘴岩。」說完,便帶人向鷹嘴岩衝去。

此時,鷹嘴岩那狹長的山道中激戰正酣。

山道過於窄小,三人并行也就再無縫隙。

因此,沖在最前的李盪根本無法左右舞動手中的鐵棒,只能奮力地向上掄起,如鐵鎚般狠狠地砸下。

每一次鐵棒落下,都會有腦漿迸裂的士卒倒在他的身前,但隨後便會有人補充了位置,阻擋在李盪的身前,拖慢他前行的速度。

心急如火的李盪完全不顧迎面而來的兵刃,只是不停地將手中的混天鐵棒一次次地掄起,一次次地砸下。

狹長山道中,李盪憑藉一己之力,生生砸出了一條鋪滿血屍的通道。

他的身上已經分辨不出哪裡是自己流出來的血,哪裡是因死屍噴濺而染的血漿。

此時的李盪通身血紅,掄起的鐵棒上掛著的碎肉,頭頂是如墨的蒼穹,腳下是殘破的血屍。

這一刻,他彷彿是惡鬼臨世,魔神下凡。

當前來增援的張微趕到時,李盪已然孤身一人衝過了鷹嘴岩,在近百人的包圍中近似瘋魔一般地廝殺。

而在李盪的身後,更有無數的士卒拚死向前,奮力地衝過鷹嘴岩為後來者打開通道。

張微被李盪的瘋魔所震撼,隨父征戰多年的他從未見過如此的悍勇,不由地在內心深處起了幾分懼意。

幾番拼殺后,護在李盪周圍的死士越來越多,也漸漸控制住了鷹嘴岩的通道。

張微見狀,忙命人奪迴路口,自己也挑槍上前,與李盪等人激戰在了一起。

張微的槍使得極快,出槍的力道也是極大,每一槍都會將李盪身側的兵卒挑翻在地。

霎那間,一桿銀槍被鮮血染紅,彷彿是一條血蟒在不斷吞噬著他人的生命。

終於,滴血的槍尖刺進了李盪的右肩窩處,巨大的力道使槍尖穿透了李盪的身體,並將其逼得向後急退了幾步。

當槍尖穿過身體的一霎那,李盪發出了如同惡狼一般的低吼。

身子後退了幾步后,李盪突然奮力向前,使留在肩窩處的槍桿快速地穿過自己的身體。

同時一刻,李盪用盡全身的力氣掄起了那條近百斤的鐵棒,猛地砸向了張微。

張微並沒有想到李盪會如此,看著李盪頂著槍桿向前,看著李盪那猙獰的笑,他握著槍桿的手微微地顫抖起來。

當李盪手中的鐵棒迎面砸來時,張微根本無法抽出刺在李盪身體中的長槍,他本能地抬起了右手,試圖擋下這力若千斤的一擊。

鐵棒砸斷了張微的手臂,力道未減之下,又砸在了他的肩頸處。

霎那間,鮮血從張微斷了的脖頸處噴射出來,一具掛了半個頭顱的屍體倒在了血泊中。

夜風愈發地緊了起來,呼嘯的山風卷雜著濃濃的血腥味,掃過了蠶婆山上的每一寸土地。

原本寂靜的夜已經變成嗜殺的修羅地,原本蔥鬱的山林,也變成了遍布血屍的無間地獄。

然而,這一切都並為停止,殺戮依舊在繼續。

此時的李特已經退到了岩壁前,憑藉三千士兵圍成的軍陣,他決意殺到身死。

張征的招降在半個時辰前就傳過來了,但李特並沒有放棄抵抗。

因為他知道,放下了抵抗也就等於將命交到了別人的手中。那樣的命如同草芥,再也不會由自己掌控了。

即便此時,李特的雄心也還在,他不願再卑微地乞活,就算死,也要死的豪壯。

張征的眼前已經有了大片的死屍,血水泥濘了山路,匯成淺流淌向了低洼處。

那些死屍雜亂地躺在那裡,彼此相互地疊摞著,並在不斷地增加。

這些屍體中,有李特一方的軍卒,也有自己從涪城帶來的將士。

入夜之前,他們還是一條條鮮活的生命。可到此時,已然成為了即將腐爛成泥的屍骸。

作為郡守,張征是惜才的,他想勸降李特,將其收在自己的帳下,如此也能減少更多的傷亡。

畢竟,從涪城帶來的兩萬兵馬,已是張征最後的資本了。

可惜,事不遂願。

望著眼前慘烈的一幕,張征的惱怒到了極點,他口中狂吼:「給我衝破軍陣,殺光他們。」

槍與槍之間,刀與刀之間,都在彼此擁有者的身體中穿刺著,鮮血在這一刻成為了最不讓人吝惜的廢物。

每一名傷者都無暇顧及自己身上流出的血液,他們都在等待對方的倒下,因為那就意味著自己命又延長了幾分。

時間,並沒有在生命的消逝中變慢。

當預示著黎明即將到來的啟明星,在蒼穹上閃起微光時,位於蠶婆山後的梓潼縣城終於燃起了戰火。

消息傳到張征的耳中,他的臉色變得無比難看。他知道如果再不率軍離開,自己的後路也將被人切斷。

張征望著久攻不下的軍陣,又望向已然衝殺過來的李盪,他無奈地發出了退兵的將命。

站在高高地關隘城牆上,李特望著逃向涪城方向的張征潰軍,顫抖的左臂扶住了牆頭。

隨即,他又直起了身子,口中令道:「李盪,你即刻率兵分水陸追殺張征,絕不可使其返回涪城。」

李特讚歎張征的用兵,但他也清楚此人會成為自己征途上的絆腳石,他要擊碎這塊絆腳石,要殺掉張征。

因為他知道,如果不能收為己用,那只有死人才是最沒有威脅。

晨光熹微,天際的那一點黑暗正在慢慢地褪去,如火的朝陽淺淺地露出了一個邊緣。

似乎不想讓這裡的慘烈傳到更遠的地方,風在這一刻停了下來。

然而,在這初陽未升的清晨,在這新的一天的初始。

蠶婆山下,梓潼縣城中,人們正在遭受破城后的虐殺與摧殘。

對於他們來說,這個清晨是一次新的開始,也是最後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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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末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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