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愛之深

我一到阿屁的奧迪車裡，氣呼呼地把工作服一脫，撲上去按住阿屁就一通亂打。

阿屁痛得嗷嗷叫，邊抵擋邊罵：「你個鬼，才幫你了難，你就忘恩負義咯。」[搜索最新更新盡在www.8jwx.com我邊揍他邊罵：「讓你說老子得性病！讓你說老子得腎衰竭！讓你亂說鬼話，讓你亂搞路子！你妹的，性病你一臉……」

阿屁身子一縮，抓住我的四角褲，大聲喊：「賤賤，快來。我們把煜別的內褲脫了，讓他光著屁股涼快一下。」

賤賤一看有戲，馬上猴子一樣撲上來，嘴裡喊道：「煜別，今天老子可出了血本，快把本錢拿來……」

以一敵二，我自然輸得很慘，阿屁騎在我身上，給了我兩巴掌，道：「煜別，你別現在唧唧歪歪的，有本事你現在回去啊，光著膀子和蘇心兒說你沒事啊，你去啊！」

我安分下來，老老實實穿好衣服，等工人師傅把東西都搬進廂式車裡放好后，就跟著阿屁往市區駛去。

一路上，阿屁的嘴角還時不時牽動一下，嘴裡嘀咕著，低聲笑道：「居然暈了，哈哈，居然被我策暈了，哈哈」

我把腦袋一轉，當作沒聽見。

這時阿屁坐在後面的廂式車裡打電話來，吼道：「煜別，老子今天出了這麼多人給你打掩護，你說怎麼辦？給多少米（錢）了難？」

我沒好氣地回道：「你要多少？」

「兩百塊！成本價！」賤賤叫得理直氣壯。

阿屁笑道：「你跟他說太貴了，最多199元。」

我想到那塊藍色背景板，突然記起一個一直想要做的事情來，便給賤賤回道：「你們不要先回去，跟我到家裡拍幾張照片，事情辦好了我給你八千。」

賤賤連說：「好，只要有錢，老子去跟你拍艷照也可以~~」

我和阿屁說說笑笑，在擁擠的車流里，指點著方向，鑽來鑽去，終於阿屁一抬頭，猛然踩住急剎，吼道：「你個死鬼，到這裡來幹嘛！」

我攤攤手，道：「回家啊。」

阿屁臉急紅急白地說：「那早說啊，你要回你父母家，老子才不來哩！」

我哈哈一笑，說：「你急什麼嘛，到都到了，快點開進去撒。」

「不去！」阿屁一臉的堅決。

我威脅他道：「你到底去不去，你以後還要不要我幫忙？」

車玻璃被敲了兩下，賤賤站在外面道：「煜別，你到省委大院來搞么子？你要回去看阿姨？」

我點點頭說：「是啊。」

賤賤猶豫了一下，便道：「那我就不陪你了。」

我忙跳下車，一把抓住賤賤，在他耳朵邊上嘀咕了半天，他想了半天，面露難色勉強答應下來，還再三強調：「我只幫你拍照啊，其它的事情你自己去搞。」

我說沒問題，然後站在奧迪車旁，威脅阿屁。

阿屁一個勁的搖腦袋，打死不回應，最後我看賤賤都有受到他影響的趨勢，便只好威脅阿屁在省委門口等我們，然後和賤賤開著廂式貨車進入大院里。

省委大院裡面一如既往的安靜，雖然樹上的葉子都開始抽芽，但繁密的樹枝杈椏使我有種陰森森的感覺，離家越近，這種感覺越重。

半路上，賤賤突然停下車，把相機硬塞到一個工人師傅的手裡，對我說：「我先去我哥家裡一下，等會兒再過來。」就拍拍屁股先溜了。

我操了他一句，搓搓手，給自己壯壯膽，繼續指揮車子經過幾道警衛關卡，來到一棟古舊的獨棟小樓前。

一個戴著金絲眼睛，穿著深色夾克的中年人站在樓前的台階下，露出含蓄的微笑看著我。

——宋秘書，省委書記李

oss的貼身秘書。這個面貌和善且頗具風度的傢伙，是省委權力中心最有潛力的一政治紅人，人送外號：神運算元。

撇開他的個人能力且不提，僅他富有遠見的政治頭腦、謙遜低調的為人風格和謀定而後動的辦事作風，就值得很多謀士型官員，花無數功夫去好好研究學習一下。

按照權力序列，他可能還算不上

oss，但稱宋秘書為省委書記的代言人一點也不為過。他平時低調，嚴苛恪守於只屬於他的職權小範圍，絕對不像其它人一樣狐假虎威，得勢便張揚。只是，在省府裡面，凡待過三年以上的官員，從不會因他的刻意低調，忽視了他的聲音。

據傳，宋秘書要推進一個政策的時候，往往會在三個月前就默不作聲地做好全面準備，當然這些準備不會僅僅停留在他的文件報告里，而是早早融入到了相關政策系統內。他辦事的惡趣味風格是，先進行不可查覺的政策微調或補充，再因勢利導層層加碼，推到後面，系統內某些政策自然會產生一點微妙的組合，然後化成滔天巨浪。在最後即使再難辦的事情，也只能順應大勢勇往直前地往前沖了。所以很多官員總想方設法希望能和宋秘書多多交往，就希望能聽到隻言片語，拿回家去細細研究。

當然這只是宋秘書指東打西、草船借箭、挖小坑埋大象、放火燒屋其實偷銖等經典戰例的一些小片段，他還有更重要的工作，那就是為省委書記服務。

在一省之內，一位省委書記的權力之大，簡直不可想象。但面對很多需要集體負責的決策時刻，省委書記就只能盡量表現出公正公平的中立態度，居於幕后聽取採納各各方面意見，在常委班子間的博弈中反覆權衡考量，在最後做那一錘定音的判官工作。

只是領導有時候也會有自己喜好偏向的。在這時，他的貼身秘書就會最先領悟出領導的真實意圖，提前做好各各方面工作，引導會議外的輿論風向，迫使會議內的意見，能跟著領導的意思走。而且在會議上的某些話，領導不好講，自然是要由秘書旁敲側擊搬上檯面。至於外圍那些提了醒，還跟不上趟的官員，在事後就會發生重大的命運轉變。

這樣的一個有城府有背景且深謀遠略的年青官員，居然在省委大院里的這座小樓前，一站就是十年，這是一個讓所有人都百思不得其解的話題。

我跳下車，咳嗽兩聲，沖這個怎麼也看不透的中年人點點頭，道：「你好，宋秘書！」說完，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準備同他握握手。

宋秘書常年保持固定笑儀的臉上，突然綻放出欣慰的開心大笑，走上前幾步，一把熊抱住我，道：「你總算回來了，李書記和你媽媽很想你啊！」

我手腳僵硬地也拍拍他的背，尷尬一笑。

小樓里，傳來一個溫和的女人聲音，道：「小宋，你說有個喜訊，是什麼事情？」

話音未落，走出一位打扮樸素的女人，只見她體形微胖，眉目恬淡，一笑起來就露出幾條淺淺的眼角魚尾紋，顯得極具親和力。

我一見，喉嚨一哽，顫聲喊道：「媽~~~~」

「兒子！」老媽頓時激動得不得了，小跑著奔下台階，邊回頭大聲喊道，「老頭子，兒子回來了，兒子回來了！你快給我出來！」

安靜的屋裡，一位精神矍鑠的老者，正坐在沙發上，帶著厚厚的眼鏡看手中文件，一聽到外面的喊聲，頓時身形一動，站了起來，豎著耳朵聽了一陣，又安安穩穩坐了下來，扶扶眼鏡片，繼續看起文件。不過，老嘴明顯故意扁起，撮了起來，也不知道在氣著些什麼。

我一把摟住老媽，說：「媽，我好想你！」

老媽眼淚水就嘩啦啦掉下來了，罵道：「你還想媽媽？想媽媽就回家啊。才半個小時車程，你也狠心五六年不回家！我怎麼生出你這麼一個不孝的崽啊……」說完，就哭開了。

在宋秘書和我的勸慰下，老媽總算止住哭聲，把我拉到一邊，道：「你看你都瘦了。」

我馬上回道：「我現在都快150斤了，你還說我瘦了！」

老媽摸著我的頭髮，道：「你看你這個樣子，頭髮亂七八糟的，這臉上都是些什麼啊？哎呦，這一臉子石灰，你在外面做工啊？是不是幾個公司都跨了？媽這裡還有點私房錢……」

我忙接道：「多少？」

老媽瞪我一眼，道：「有好幾萬呢。」說完，寵溺地把我的臉左右擺來擺去看了又看，「你以後找點輕鬆活，別再搞成這樣子，媽看得心疼。」

我心裡只嘀咕，才幾萬，就夠我在外面耍幾天的。然後像個乖寶寶一般低著頭，任她把我雞窩一樣的頭髮整理好。

好半天，才和她進了我那個「家」，邊進門，老媽邊絮絮叨叨交待：「你只要回來就好，以後別跟你爸鬧氣了啊？他那個脾氣，幾十年都轉不過彎來，你看看他這幾年，頭髮全白了，身體也一年不如一年，你就跟他說說好話……」

我回了一句：「他脾氣不好，那我的脾氣就好了？他說什麼我就應該怎麼做什麼？我可沒他那麼冷血……」

老媽忙拉著我，道：「好了好了，乖兒子，今天我們家開開心心的，啊，不說那些有的沒的。」

一樓大廳的布置還是一如既往，十幾年不變，我走到掉漆的老矮几旁，抓起幾顆水晶葡萄扔進嘴裡吃起來，就是不吭聲。

老媽忙喊道：「老頭子~，老頭子……，李修仁！兒子回來了，你再給我擺臉色看試試！」開始還溫柔和煦地喊，一看老頭子不反應，老娘乾脆加了一句重話。

像個孩子一般，突然變得氣鼓鼓的老者，終於，抬眼看了一下，然後清清嗓子，含糊地道：「回來了？」好像我是今天早上出門，晚上下班回家一樣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