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材

兩人回到了阿一的小屋。

為了自身的小命安全，桑素又將製作藥劑的藥材來源問了一遍，等得知那些藥材是和那張紙在一處找到時，她無端鬆了口氣。

冥冥中，她似乎佔了大便宜，而這個便宜，如果少年不拿自己試藥的話，又或者他認識古文字的話，那該是他的。

一切都是陰差陽錯。

桑素看著少年，忽然問道：「那些藥材還有剩嗎？」

阿一搖了搖頭，不過他很快又道：「等我出了這個星球，在別的星球總能找到的。」

桑素點點頭：「那要是我身上沒有副作用的話，那個主要的作用又真正地顯現的話，我就幫你再湊一份藥材，到時候你自己用。」

她這話一出，阿一敏銳地意識到了其中的關鍵：「那個葯是好的？很好嗎？那幾個字什麼意思？」

桑素想了想，只把後面那八個字說給了阿一：「固本培元，重塑肌體，反正是好東西。」

「可是我原本打算弄第二瓶的第一種，但你忽然醒了，我就改成了第二種，減少了氧氣材料的那一種……」

桑素沒等他把話說完，就翻找那張紙看了起來，第二瓶藥劑的位置確實有三種，少氧的是第二種，上面寫著「改良一版：減少了氧氣材料，有效提升肉.體在無氧環境的生存能力」，而第三種則是「改良二版：增加了氧氣材料，提升人體的敏銳度與感知」。

她鬆了口氣，又看向少年：「你以後要做藥劑師的話，就用第二瓶的第三種。」

阿一點了點頭，他現在覺得這個人很有用，便也就不計較將她救活的事情了，他想將這個人留下來，幫他翻譯以及整理藥材，但他又覺得自己養不活這個人。

猶豫片刻，阿一道：「你能自己養自己吧，我房子都分你一半了。」

桑素愣了愣，幾乎是立刻便猜到了這小孩在想什麼：「當然我自己養自己了，我還不至於要個小孩來養。」

這時候之前的一切似乎也有跡可循，小孩懊悔自己救活了一個人，覺得多了拖累和負擔，笑話，她長到這麼大，還真就沒缺過錢，掙錢的法子就更不缺了。

「放心！」桑素站起來拍了拍少年的頭：「我不僅能養我自己，我還能養你這個小孩呢，辦法總比問題多嘛。」

辦法總比問題多。

阿一也知道這句話，過去他的爺爺也是這樣做的，但是沙漠實在太過貧瘠，久而久之，他更習慣「解決產生問題的人」，而不是如眼前這個少女一般。

況且——

「我不是小孩！」阿一抗議道，他抬起了臉，黑黝黝的瞳仁中是一反常態的倔強與憤怒。

「啊？」桑素有些驚訝地看向他：「你肯定是小孩啊，你這麼矮，對了，小孩你幾歲啊，叫什麼名兒？咱們總得有個稱呼吧。」

這小孩才到她肩膀高，看起來也就十多歲。

說到年齡，少年又不說話了，想來是知道自己這個年紀某種程度上也能算是小孩。

桑素見他不說話，也不逼他，自顧自道：「我叫桑素，二十六歲，性格開朗，喜歡風雨蘭，以前呢是個手藝人，幹得也是不能見光的活計，現在呢，我打算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阿一驚訝：「二十六？你這麼老？可是看不出來啊。」

桑素也不知道這具身體多少歲，她說的年齡是她前世活著的歲數，而這輩子這具身體她完全不了解，不知道長相不知道年齡，只知道她穿著一條小白裙死掉，然後被眼前這個少年拖回了家。

「我大概什麼樣？」桑素起了好奇心，沙漠里沒水，這小破屋裡也沒有鏡子，她看不到自己的模樣。

阿一細細看了一下桑素的臉，又不說話了。

桑素現在也沒指望他說了，她算是看出來，估計是受過往生存環境的影響，這孩子性子擰巴的很。

她精神力掃視著屋內，觀察哪裡有食物，這時少年才別彆扭扭道：「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個嘴巴，比歡歡城的綠苔姐姐還要好看一點。」

桑素：？？？

歡歡城的綠苔姐姐，這是什麼？怎麼聽起來怪怪的？而且她怎麼感覺這不是啥好人，這歡歡城也不是啥好地呢？

「小孩，你別告訴我歡歡城是紅燈區，而你這麼小就去過那裡。」

阿一點頭：「沒想到你還挺聰明的，不過我沒去過，我沒錢，但我在歡歡城門口看見過綠苔姐姐的立牌，你比她好看。」

行吧。

桑素有些心累，因為這小孩說了那麼多也沒說到點子上，她又不認識綠苔姐姐，怎麼能從此判斷自己的外貌呢？

此時整個屋子包括邊邊角角也都被她翻找了個遍，還真是一點吃的都沒有，桑素認命地對少年道：「走吧，出去覓食。」

「可是垃圾場關門了，咱們得去哪？」

桑素很心累，又覺得這小孩有點可憐，她道：「去找綠洲。」

「綠洲？」阿一驚奇地瞪大眼：「你能找到——」

「嘎吱嘎吱！」他說話的聲音被晃籬笆的聲音打斷，門外忽然傳來了一個粗獷的聲音：「阿一，出來，老李頭我來找你交易了。」

原來這小孩叫阿一，桑素這時候才知道他的名字。

而門口那個人說要交易，這屋子這麼大這麼空這麼破，連一架床都沒有，唯一值點錢的似乎就是外面的黃色箱子和黑色箱子。

其中一箱是藥材，而另一箱似乎是金屬。

阿一出了屋子，桑素緊跟著他走了出去。

門外大漢的長相和他的聲音一樣粗獷，一臉的絡腮鬍子沒有讓桑素失望，聲如其人，就該是這個樣子。

大漢看見桑素，有些驚訝：「哎呦阿一，沒想到你撿回來這個人居然活了啊，這顏色，咱們N-126星極其少見嘞，把她賣去歡歡城，你不知道要得多少錢哩！」

阿一正在搬牆角的黑色大箱子，聞言看了大漢一眼：「你閉嘴。」

「哎呀，阿一，我說的都是實話啊。」大漢又道：「看你這樣子，你是不打算賣她了？咋回事啊，我記得你可不是心慈手軟的人，你怎麼——」

「說了你閉嘴，你再說話我就不賣給你了。」

他把牆角黑色的箱子重重放下，驚得箱子旁的兩隻沙蠍匆忙逃竄，直直跑上了一旁的沙丘。

桑素盯著那肥肥胖胖的沙蠍，舔了舔唇，她沒插手兩人的對話，她也想聽聽阿一想說什麼。

然而令她失望的是，阿一說了那話后，大漢也不問了，只道了一句「行，我閉嘴」便讓阿一繼續去搬箱子。

兩人交接了黑箱子，就此分道揚鑣。

中間一句話都沒有。

她失望地嘆了口氣，走到牆角將一隻沙蠍抓了起來，肥肥胖胖，看起來應該很好吃。

阿一轉過身就看見她抓蠍的動作，他看了看周圍，疑惑道：「怎麼只剩一隻了？還有一隻呢？」

桑素聳聳肩，漫不經心道：「估計跟著方才那個叫老李頭的大漢跑了吧。」

阿一隻覺得她說笑，想起方才和老李頭的對話，他猶豫片刻又道：「我不會賣你的。」

「嗯，我知道。」桑素從牆角找了個干樹枝將沙蠍穿了個對穿，又道：「再說就算要賣也是我賣你，你又打不過我。」

阿一下意識點頭，反應過來后又撇了撇嘴，一句話都不想說，他確實打不過她，這又不是什麼丟人的事，畢竟她比他大一輪呢。

他自我安慰著，看著桑素把沙蠍架在火上烤，便也跑到牆角去尋沙蠍。

桑素慢條斯理轉著干樹枝，狀若不經意問少年：「話說你為什麼不賣人啊？聽說很多錢，我那時候昏迷的話，賣我應該很容易。」

阿一尋找沙蠍的動作一頓，他有些沙澀的聲音在牆角響起：「不賣人，特別是那種地方。」

桑素愣了愣：「為什麼？你不是殺人都敢嗎，怎麼賣人卻不敢了？與殺人相比，賣不是更容易？」

「不一樣。」少年仔仔細細在牆角摸索，聲音有些發悶：「殺的話，他就只是死了，賣的話，會受折磨，很多時候，活著比死亡更困難，而且，我不賣人，真的。」

這次桑素沉默了很久，半晌她嘆了口氣：「那個老李頭不是好人，我看了他給你的東西，兩瓶營養液，這不值那一箱金屬的錢，甚至都不夠零頭，那一箱金屬都是做C級機甲的材料，能買十萬瓶營養液了，而你手上這兩瓶還是稀釋過的，它們的價值，大概就和這沙蠍的營養價值等同，小孩，你以後長點心吧。」

這下阿一像是被點燃了似的，他刷地站起來：「這麼說他騙了我！他說那箱金屬就是一般的廢金屬，還是被污染過需要處理的。」

他抿緊了唇，一張臉漲得通紅，眼睛里都是血絲，腳步往外走了幾下，最後又走到原地坐下。

又能如何呢？他打不過老李頭，只能咽下這口氣。

黃沙里，實力就是一切，但是，以後總能找到機會給他下毒的。

阿一死盯著一個地方，大腦飛速運轉，想找個妥帖的方法，他想得入神，沒料到空曠的視野里忽然出現了一隻烤熟的沙蠍。

抬眼，少女看著他，目光里是說不出的慈愛：「喏，給你。」

阿一偏過頭，沒有接，繼續研究老李頭的一百種死法。

桑素嘆了口氣，繞到他另一邊：「你以為兩隻沙蠍為什麼少了一隻？你知道我精神力很強吧，那你也該知道精神力強後會有很多種不同的用法，這些在你們看來都是很魔幻的現實。」

「比如？」阿一抬起了頭，桑素能清晰看見他眼裡的紅血絲。

桑素幽幽道：「比如——模擬，通過精神力扭曲空氣中的光線波段，從而達到扭曲視覺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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