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見

撞見

譚蘇琦急忙想要剎住腳,可是由於行步有些走的急,一時之間收不住,只好往側邊一偏,那摞書被甩到牆上,稀里嘩啦掉了一地。

從月門那裏出來的人受了這一驚,嚇了一跳,他原本往回撤了一步,可身後跟着一個抱着偌大包袱的小廝,他回撤的時候那大大的包袱頂住了他的背,並沒有留給他多少後退的空間。

譚蘇琦定睛一看,眼前的人是個年輕男子,他這幾日看嬌俏的少年郎多少有些免疫,眼前的人卻是完全不同於自己的學生,他看着約莫二十歲左右的年紀,著一身淺青色的衣裙,行走間飄逸灑脫,素凈的臉上未施粉黛,頎長優雅的體態卓爾不群。

譚蘇琦看到那張臉時,有一瞬的驚艷,眼前的男子面如冠玉,一雙丹鳳眼,眉不畫而枝翠,明眸善睞最是吸引人,由於兩人突然撞見,他險些被書砸到的緣故,眼裏還有些驚恐。

跟在後面的小廝只顧著拿包袱,不清楚前面發生了什麼,只看到原本走到前面的自家公子停步往回一撤,許是撞到了什麼物什,急忙把包袱往一側放了放,想要上前去看,怕撞到自家公子,「大公子,怎麼了,怎麼了?」

「沒什麼。」

見譚蘇琦打量他,段雨茗收斂了由於碰到這小小的意外而露出的驚恐表情,換上四平八穩溫潤和煦的微笑。

譚蘇琦見那男子眼中情緒突變,也立馬想起自己是在禹朝,這樣明目張膽地盯着一個年輕男子打量,十分有登徒子的嫌疑。

她垂下眼看着地上的青磚,拱手施了一禮,誠心道歉,「驚擾了公子,實屬無心之過,恕在下失禮了。」

段雨茗抬眼打量了譚蘇琦片刻,這個時間,出現在聞玉書院的女子,還抱着那麼一摞書,看樣子剛從藏書閣出來,從年紀上來講,想必就是書院裏的那位姓譚的女先生了。

他微微福身,還了一禮,「是奴家只顧著低頭看路,沒有看到先生走過來,失敬。翠芝——」段雨茗轉頭吩咐身邊的小廝,「快去幫先生把書撿起來。」

譚蘇琦一陣心虛,哪有不小心撞到人,還吩咐別人撿書的道理,她在書院沒有見過段雨茗,看年歲,也比自己書院的學生年長幾歲,譚蘇琦猜測這是自己學生的家人,看着那小廝抱着的大大的包袱,越發肯定了自己的猜測,最近幾日天氣轉冷的原因,很多人會來送厚被褥衣物。

聞玉書院的學子分兩種,家住的近的,可以每日回家走讀,家住的遠或者懶得折騰路程的,就直接選擇在書院中住宿。

「不必,我自己來就好,耽誤了公子的行程十分愧疚,兩位公子盡去忙。」

見譚蘇琦這麼說,段雨茗也沒有堅持,領着翠芝繼續往學生宿舍的方向走去,他今天來正是為了給阿弟送一些禦寒的衣物。

譚蘇琦看着他的背影,一時有些呆,段雨茗的容貌十分驚艷,譚蘇琦覺得自己這突然加快了兩拍的心跳,難道是一見鍾情的節奏?

再說句話,也是好的。

譚蘇琦看着段雨茗快要轉過影壁轉角消失不見,提醒道,「公子若是來見家人,可以再去會客區等上片刻,這會兒學子們去紅葉嶺後山採風了,怕是要再過些時候才回來。」

段雨茗轉了轉身,「多謝先生提醒。」

飄逸的衣擺轉過影壁消失不見,譚蘇琦才蹲下身去,撿起了散落在地上七零八落的書籍,默默吐槽了一下自己。

以前看選秀節目她就是姐姐粉,怎麼來到了禹朝,還沒有改變顏狗的屬性。

小哥哥真是俊美,看着又沒有這個時代男子身上的嬌氣。

轉過影壁,段雨茗原本溫和的面容立刻冷了下來,譚蘇琦盯着他看的時候,他自然是十分不悅,那眼神跟那些垂涎他美色的色胚有什麼兩樣?

段雨茗行走在外,各色人等看的多了,自然對這等膚淺的女人十分不屑。

譚蘇琦掉在地上的書,段雨茗掃了一眼,大致看了下封皮,多是什麼《男德摘要》,《男誡註解》一類的書刊,他最看不得這些生搬硬套的男德,也不知道寫出這《男誡》的到底是個什麼男子,放着舒坦日子不過,非得嘔心瀝血地給他們這些後輩的男郎添堵,是嫌禹朝男子的日子過的還不夠艱難嗎?

思及那落了一地的書跟譚蘇琦看呆了的眼神,段雨茗心頭的厭惡更甚,那譚蘇琦大概是有一點子學問的,這聞玉書院把她跟趙冉兩個女先生吹成是金字招牌,恨不能把譚蘇琦掛在招生佈告上,今日一見也不過如此,滿口仁義男德,見了美貌男子還不是看直了眼,想必平日裏上課也是個能夠裝的,聽聞她在聞玉書院教了兩年書,居然在學子中口碑很好?也不知道滿院學子是不是有眼疾。

若是早見到譚蘇琦這副虛偽的模樣,她必定讓阿弟段雨凡換個書院念書。

這廂,譚蘇琦還不知道,她給這位之後跟自己羈絆頗深的美貌公子留下了多麼壞的印象,拾起書來之後,往自己小院子走去,半路又遇到了管院長邀請自己去品茶。

她把書放回住處之後,去了管院長的茶室。

這處茶室在書院地勢高的地方,有兩層,對着後山滿山谷的紅葉。這個時節紅葉已經漸變了顏色,層林盡染,滿目色彩十分濃艷。

從這茶室高高的視野望出去,真是賞景的好地方。

管院長的笑容稱得上和藹,「蘇琦,近日身體是否好些了。」

「多謝院長的關心,已經好多了,前幾日居然在課堂上暈倒,真是給書院添了不少麻煩。」

「說的這樣客氣,你來聞玉教書,我心裏已是十分高興。」管院長這話說的不假,禹朝書院的設置,絕大多數是為了供女子讀書學習,有錢人家也會為在待字閨中的少年郎請私家先生,專門為男子設置的書院少之又少,管院長一手建立聞玉書院,所耗費的心血幾何,只有他自己知道這其中的艱辛。

聞玉書院的先生多有才學,但正經考過功名的只有告老還鄉的姑母趙冉和考過了鄉試的譚蘇琦,別人有時候會敬稱譚蘇琦一句,「秀才娘子」,管院長卻知道譚蘇琦的學識不止於此,據他所探聽的消息,兩年前譚蘇琦是準備去參加府試的,若是府試過了,那便是舉人的名頭了,譚蘇琦的師長也覺得以譚蘇琦的才學,通過府試是大概率的事情,可是在考試前幾天,譚蘇琦突然病倒了,錯過了考試。正巧聞玉書院在招聘先生,經人介紹,譚蘇琦就在書院謀了這份教書的生計。

送來讀書的,多是金寧城富家子弟,來名聲在外的聞玉書院鍍個金,多半是為了增加一些才學,謀個合意出眾的妻主,但管院長心裏有更大的謀划,他覺得多年以後,男子能夠讀書主事也許會成為趨勢。

就比如他建立聞玉書院的這十年,這其實也是他父親的心愿,得到了家族的鼎力支持,在以前,開辦男子書院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男子無才便是德,許多男子連字也識不了幾個。近年來,眾人也逐漸能夠接受男子書院,本朝女帝治下開明,無論讀書還是經商,男兒們逐漸正在擔責更多的工作。

管院長想着,書院的各項工作已經逐漸起色,以前可是招不來譚蘇琦這樣正經走科舉路線的讀書人,若是時間再下去二三十年,在他有生之年,男子能夠參加科舉考試也是有可能的,若是有那個時候,他們聞玉書院可是金州的頭一份兒。

想到這裏,管院長看譚蘇琦是越看越喜歡。

只是,管院長擔憂道,譚蘇琦的身體看起來太過羸弱,來的這兩年湯藥不斷,身上時常飄着藥草的苦香。

譚蘇琦客套道,「承蒙不棄,能在聞玉書院謀得這份教職,也是在下的榮幸。」她慣不愛說這些面子上的話,但好歹是在管院長手下的做事,面對自己的頂頭上司,當然不敢輕易得罪。

「蘇琦,明年秋天又到了秋闈,若是你還志在科舉,秋闈也可下場一試。」管院長不捨得書院的女先生離開,這麼問也有試探的意思,若是譚蘇琦有志於明年的秋闈,他也不會阻礙,畢竟若是譚蘇琦能夠中舉,於聞玉書院也是一樁佳事,舉人娘子曾在書院教書,再招聘起先生來,也會有女先生願意來應聘。

譚蘇琦一聽,她這連古文字都認不全的半文盲,還去參加科舉考試?除非是真的腦子不清楚。她暗暗觀察了一下管院長的神色,看他也不是熱切勸自己去考試的樣子,估計是有試探之意,只要不是嫌自己是個病癆鬼,想立馬趕她捲鋪蓋走人就好。。

譚蘇琦半空着拳頭,掩嘴輕咳了一下,「兩年前就因這病軀錯過了考試,明年怕也是不能成行了,自打上次之後,我於科考上也沒什麼念想,覺得像現在這樣,自在讀書,喝茶賞楓也別是一番生活。」

譚蘇琦的目光從茶室的窗戶往外掃去,從她所在的位置角度,正好看到書院門前的馬車,那個穿淺青色長裙的俊美男子,搭著小廝的手,正在移步馬車上。單這幾步路,搖曳的身姿就別是一番體態風流。

譚蘇琦不由看得有些痴。

「蘇琦?」管院長發現了她一瞬的走神。

譚蘇琦回過神來,「好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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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成男德學院的女先生(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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