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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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京工作近四年,算是二次背井離鄉。

梁振華老師的朋友圈有一句話,很打動我:「所有寫作,最後都通往故鄉。」我不能自詡過高,但這個故事的初衷,就是給自己一次探索故鄉的機會。

我一直都是沒有鄉愁的人,尤其是工作之後,很少回去,但是在寫完這個故事的時候,忽然清醒了。我並不是沒有鄉愁,而是躲避了太多年,有什麼是需要躲避的呢?無外乎是從少年時期就開始流落,對它疏離,對它沒有渴望。我花了很漫長的時間,去逃離。

然而,鄉愁早已根植在心裏了,只是自己不知道。南方的小鎮,竹林,稻田,山坡,小葉梔子,門前的池塘,棗樹,是藏在我心裏的所有風景。我在故鄉經歷過的每個春夏秋冬,最後定格成了南方芽色的世界。這些環境,是這個故事的底色。你們可以在文字裏看到它,希望它可以是我未來寫作里不可缺少、不用躲避的部分。

在北京的生活,越來越簡單,我學會了喝酒,學會了抽煙,經常在人群里孤獨地存在。當然,這樣不好。朋友圈越來越窄,但還是有幾個知心的朋友。

老喻和我同事八年,幾乎每周我們都會找個時間聚在一起喝酒。他是重慶人,在北京工作近二十年,沒有房,買不起,租了個幾十平方米的房子,老婆孩子樂在其中。他是我在北京見過的最樂觀的人,開心,幽默,有責任心。

我基本沒見他喝醉過。僅有一次。應該是前年的夏天,我們在喝了一場大酒之後,凌晨三點,他執意要走一段路,走到了大望路的通惠河,那裏有一座橋,他把眼鏡摘了丟在地上,忽然就對着通惠河大聲哭了。

大半年前,他接到電話,說父親身體不好,他回了一趟重慶。大年初二的晚上,他和母親送走前來串門的親戚朋友,母親把家裏里裏外外收拾得很乾凈才去睡。可是,第二天早晨,他發現母親在床上安詳地去了。

老喻是個情感上很克制的人,這是他很難過去的心結。

就在橋上哭喊了足足兩個小時,凌晨五點的北京,路上已經有了行人。哭完,他說,他好了,就當一次正式的告別了。

我撿起他的眼鏡遞給他,說:「沒有這副眼鏡,你是個瞎子,看不清路的。」

外表再鋼鐵似的人,內心裏也會有百轉千回的時候。

後來一有時間,我就會回老家看看,陪伴老人。山形依舊,只是故人,有些可能就不再來了。無盡綿延的南方山峰,淹沒過無盡的悲哀。

2018年夏天,播完《結愛·千歲大人的初戀》后,我去了一趟西藏,走走停停,把經歷過的人和事,揉進了這個故事裏。我喜歡十點鐘純凈空靈的羊湖,但要看到那樣美的風景,得經過海拔越來越高,車外就是萬丈懸崖的盤山公路。於我,無異於經歷一場生死。

每次出差完回去,都會第一時間找張越吃飯,我們越來越忙,吃飯慢慢變成在公司附近周邊溜達一圈,感謝這些短暫的時光。

任小荔在我失眠成疾的時候,一邊瘋狂吐槽我,一邊把她在亦庄空着的房子讓我搬了進去,那裏很安靜,確實治癒了我的失眠。書的第一稿就開始給她看,她說這個故事比我第一本小說成熟,她依然吝嗇她的言辭,但我已然心安了一點。我對她一無所知,但她知道我的所有,哪天離開了北京,我會想念她。

最後,感謝下Bob,一個炎熱的周末,他喝着酒給我講了這個故事的雛形,他是一個善於把生活故事講鮮活的人,而我,是一個善於傾聽故事的人,以及,會寫。

請原諒我在第二本小說出版的時候,這樣定義自己,這樣我才有勇氣,去想第三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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