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人面獸心

此時此刻，在床上躺著的齊鄯沒有進入夢鄉，還在手機上查著明天的攻略，比如，坐幾路公交車能直達山底，爬山都需要帶些什麼必需品之類的。

齊鄯沒有爬過野山，這還是第一次，什麼都不懂，只能去網上查攻略。

S市沒有野山，只有被人工重新開發過的景山，都是由工人從山底一路把台階修到山頂的，爬山跟走樓梯沒什麼區別，一點爬山的那種刺激感都沒有。

而江笑小鎮子這邊的野山，真的就是像原始森林一樣，沒有被人開發過的，連路都是被人一個一個踩出來的，沒有規定的路可以走。

說實話，齊鄯很期待明天的爬山，不知道山裡會不會有蛇和有毒的野蘑菇，有點像荒野求生，齊鄯看過Y國貝爾.格里爾斯先生的《荒野求生》紀錄片，他蠻喜歡貝爾先生的。

一般日出在早上五點到七點出來，最晚七點還是可以看得見的。

總是要為那個愛睡懶覺的小懶貓做考慮的，太早了怕她起不來，太晚了又怕會趕不上日出。

齊鄯定了一個早上四點的鬧鐘，爭取五點就到山底，開始爬山，要是速度快的話，大約在一個半小時之後就能到達山頂，那就還能看半個小時的日出。

這個計劃簡直是不要太恣意，他對這些想法滿意了，隨手把手機放到了床頭柜上，關了檯燈。

隔天一早，齊鄯的鈴聲響起，把他吵醒了，齊鄯抬頭往窗外一瞧，這時天都還沒亮，一片霧蒙蒙的，太陽還躲在山裡不肯出來，連頭都捨得露。

齊鄯坐在床上發獃，感覺自己才剛睡著就被叫醒了，他昨晚才睡了不到四個半小時，現在困死了，頭也沉沉的。

他起來洗了一把臉，洗漱完畢后，出洗手間的時候，正好跟剛醒的俞抿撞上了，俞抿打哈欠的動作不停，一個接著一個，頭上的頭髮炸了毛，變成了超級賽亞人。

齊鄯疑問，這大周末的俞抿起這麼早幹什麼？難道，他也有約會？！

「你怎麼起的這麼早？」

俞抿半眯著眼，手上正在擠牙膏，聲音極致的慵懶和沙啞，「我熬了個通宵，一晚沒睡。」說完，又大大的打了個哈欠。

齊鄯皺了一下眉頭，勸說道：「你以後少熬夜吧，別說考大學了，你這身體都得玩兒完。」

俞抿正在刷牙，嘴邊沾了滿嘴的泡沫，嘟嘟囔囔的，「沒事兒，我年輕，熬得住。」

「對身體不好。」說完這句話，齊鄯想到了什麼，湊到他邊上，又意味深長小聲提醒道：「尤其是腎！」

「去你的！我腎好的很！」俞抿激動的不小心都噴出了牙膏。

齊鄯躲避著，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臉惋惜和無奈，「唉～保重，你自己多注意著點兒。」

齊鄯離開了洗漱間，俞抿感覺到不對勁兒了，阿鄯起這麼早幹什麼？

他停下了刷牙的動作，朝外面喊他，「阿鄯，你嘛去啊？」

「爬山。」齊鄯在房間收拾東西，聽到了回他。

爬山？！俞抿感興趣了，他笑了一下，「爬山帶我一個唄？！反正我這不都起來了。」

齊鄯感覺到了危機感，這可不成啊，好不容易最後一天能跟笑笑有單獨相處的機會，不能混進一個電燈泡來。

「你熬了一整夜，哪有力氣爬山？在家呆著吧，你要閑著沒事兒干，就去找秦楚、李恆他們玩會兒，再不濟，還有那個……沈帆。」

說這麼多話，找這麼多理由，不就是想支開他，不讓他去么，傻子都看出來了。

俞抿走到齊鄯房門口，把手盤在胸前，靠在門口的牆上，好奇的盯著他，拖腔拿調的，「你……要跟誰去啊，這麼神秘？」

「還能跟誰？」……他們在這裡還能認識誰？齊鄯笑了一下，反問道。

「行，行，你們去吧，我不去了，我要去補個覺。奧，對了，你們下午早點回來，咱們四點的飛機，要飛回來S市，別誤了機，這是今天最後一班機。」

「嗯，知道了。」

齊鄯背了個包，裡面物品齊全，雜七雜八，什麼都有。

他在江笑的卧室門口輕輕敲門，「乖，笑笑，起床了沒有？再不起來，別說看日出了，太陽都要落山了，咱們連日落都趕不上。」

「知道了知道了，起了。」聲音軟萌萌的，有帶著不耐煩，剛睡醒的倦懶。

齊鄯笑了一下，知道她醒了，聲音寵溺，「好～記得要穿長袖的衣服，不然容易被野草拉傷。」

沒兩分鐘，江笑就從裡面打開了門，睡眼惺忪的趴在門那裡看他，語氣有點嬌，「要這麼早的嗎？」

齊鄯笑著沖她走過來，「不然，你還真打算看日落呀。」

江笑嘟嘟嘴，表示不滿。

「乖了乖了，去洗個臉，我給你買了一個肉火燒，你在路上吃。」

「好～」緩慢的走向了洗漱間，裡面傳出水流和江笑的說話聲，「阿鄯，我們要坐哪路公交車去呀？這麼早，會不會沒有車？」

齊鄯打開手機，看他昨晚列的表，「坐八路公交車，直達能通到山底，早班車應該是有的，沒有的話就打個車。」

江笑含含糊糊的應了一聲，她也背了個書包，但包里沒多少東西，無非是一點零食和水，外加一個薄薄的外套和一個棒球帽。

兩人出發了，到了站牌那裡卻發現最早的早班車在六點鐘，兩人萬般無奈，只能找車把他們拉去。

可是這個點找車特別不容易，沒什麼人會這麼早去山裡面，最後找了一個經常上山采野菜、中藥的老伯騎著三輪車把他兩個帶去的。

齊鄯生平第一次坐三輪車，他和江笑坐在後面，一路上心都是懸著的，擔心時刻會翻車，尤其是走一段窄小的土路的時候，駕駛的車左右搖擺不定，晃晃蕩盪，磕磕絆絆的。

一路上，他一直做好了準備翻車跳車的準備，她把江笑圈在懷裡，翻車后，準備第一時間把她護在身下。

坐過山車臉不崩心不跳的齊鄯，竟然會在三輪車上整的心跳起起伏伏，這說出來還挺丟人的。

老伯為人十分的熱情，在前面騎著車，還不忘隨時轉頭跟他們倆聊天兒，齊鄯都快嚇死了，感覺下一秒車就要翻了似的。

「你們多大了？看你們像高中生，高中學習應該很緊張吧？這大周末的，沒有在家學習嗎？」

他們背著風說話，風在他們身邊掠過，身邊各種風景也是一閃而過。

齊鄯還哪有那個精力陪老伯聊天啊，江笑回頭看了一眼背後攬著自己的齊鄯，就把話接過來了。

「老伯，我們高三了，昨天就把習都學得差不多了，今天出來放鬆一下，光悶在家裡學習也對身心智力不好。」

老伯笑，騎著車回頭看了他們一眼，「也是也是，勞逸結合，適當的放鬆也是一種學習，快高考了吧？老伯祝你們金榜題名。」

迎著風，聲音會減弱，江笑都快用喊的了，「謝謝老伯！」

江笑安慰似的瞧了一眼齊鄯，他那委屈巴巴且又無奈的臉，真的要可愛死了！

江笑忍不住笑，捏了捏他的修長的大手，齊鄯整個人很瘦勁幹練，手也不例外，沒什麼肉，牽起來有點硌得慌。

小姑娘在有一下沒一下的玩他凸起手骨，捏他的手骨骨骼。

齊鄯從背後湊近她的耳旁，把下巴輕輕地搭在她的肩膀上，淡笑著，聲音溫柔沙啞，「幹嘛？哄我啊？」

江笑微微轉頭，兩人的距離又近了幾分，江笑甚至能感覺到齊鄯的額間發在扎她的臉，溫熱的氣息都灑在了她的脖頸處，輕輕痒痒的，想躲開，但是又依戀。

「你不要怕，車翻不了。」

齊鄯心虛，但是他不承認，放不下面子，還在狡辯，「我……我哪裡在怕了？」

江笑笑了一下，拆穿他，「你哪裡都在怕。」雖然江笑這麼說，但是暗地裡又默默的抓緊了他的手。

話題結束了沒一會兒，空氣終於安靜了，齊鄯心想老伯終於能安心騎車了，沒想到，老伯又重新開啟了一個話題，基本上一路上都在聊天兒。

老伯笑得略微帶了點八卦的意味，「小姑娘，這是你的哥哥，還是你的……小男朋友啊？」

這個話題齊鄯可是很感興趣，他緊盯著懷裡的江笑，眼睛都在放光，想聽她如何回答。

齊鄯想，按照平常小姑娘那軟弱、懦弱勁兒的，估計是不會告訴別人的，齊鄯都做好心理準備了，準備再次上任扮演她的哥哥，江哭。

誰知，江笑根本沒在隱瞞，大方堅定的笑道：「男朋友。」

齊鄯的呼吸一頓，整個人愣愣的，連坐在三輪車上的懼怕心理都隨之變得煙消雲散了。

他盯著小姑娘的側臉旁，驚喜且有滿足的看著她，聽著她在別人面前承認自己的言語。

江笑怕老伯沒聽到，又大聲的重複了一遍，語氣堅定，根本沒在猶豫，「是男朋友！」

老伯被年輕人們的愛情給惹笑了，感嘆，年輕真好，有大把的時間可以去愛想愛的人。

「你這小男朋友不太愛說話啊。」

齊鄯根本沒想替自己辯解，或者是想說什麼，他的眼裡心裡，以及全部的感官都只有眼前的江笑，都只夠關注她一個人。

江笑再次接話，「您不了解他，他比較慢熱，話多隻會對他熟悉的人。」

江笑說出這句話，她自己都愣住了，回憶把她拉回了齊鄯對待自己的各種畫面。

每次他面對自己的時候，話多的不得了，簡直就是一個羅嗦的幼稚鬼，什麼事情都要囑咐，什麼事情都不放心。

齊鄯摸摸她的小腦袋，被他的小姑娘給感動到了，抓緊了她的小手。

齊鄯是慢熱的，他只是把對其他人的熱情全都轉換到了江笑一個人身上，對別人不冷不熱，但對江笑就是萬般柔情。

他扯起嘴角來笑，深情的喚她，「笑笑。」

「嗯？」江笑歪頭聽他的話。

「糾正一下，我的話多，不是對熟悉的人，我只對你這樣。」

江笑彎了杏眼，甜甜的調子響起，「嗯，我知道的。」

到達山底后，一停車，齊鄯就暈頭轉向的，站都站不穩了。

江笑扶了齊鄯一下，「阿鄯，你沒事兒？暈車了？」

齊鄯：「……」

他獃獃的看了江笑一眼，沒想到一個三輪車還有暈不暈車這一說，真是震驚了齊鄯。

比起來暈車來說，他還是比較喜歡承認他是因為江笑的話而迷糊了。

江笑轉頭答謝老伯，「真是謝謝你了老伯。」

齊鄯拖著一張為難且不適的俊臉，苦笑了一下，也答謝道：「謝謝老伯。」

老伯十分熱情，招招手，「嗐！沒事兒沒事兒，你們……來爬山吶？可小心著點兒。」

「嗯，好的。您知道最快上山的路嗎？我們本想著是去看日出，不知道這個時間還趕不趕得上了。」

老伯一臉自信，給他們指路，「趕得上趕得上，你們從這裡往上直著走，看準了，千萬不要拐彎兒，我給你打包票，一個小時就能到山頂。」

「好，謝謝老伯了，那我們走了，再見。」

齊鄯也對著老伯招招手，「謝謝了老伯。」

「再見再見啊，你倆注意安全。」

兩人對著老伯三步一回頭的，直到沒了影。

齊鄯回頭一看，走遠了，他看著前面的江笑，起了點心思，「笑笑。」

江笑回頭，對著他一笑，「嗯？怎麼了？」

齊鄯把手伸到了江笑面前，笑容深了幾分，「牽著走。」

江笑兩手掐著腰，居高臨下的看著他，疑問，「你到底是來爬山的？還是來牽手散步的？」

「牽著，比較安全，來吧來吧。」說著，自顧自的攥住了江笑的手，牽著她往前走。

江笑嘟嘴，撇了他一眼，在心裡罵他人面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