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休冥刀
男人沒有說話,路喬也不說話了,就這麼直直地看著他。氣氛一瞬間有點凝固。
「你這麼看著我,有點像痴漢。」
杜尚尋笑著背過身離開,「以後無論在哪都要多加小心。」
「…」痴漢?你才是痴漢!說不定你還和那個陳益是一夥的呢!路喬把大白眼丟給這個孤傲的背影,「真是個悶騷怪。」
嗡嗡嗡…
路喬的手機震動的聲音嚇了她一跳,這個時候誰會給她發信息?她的聯繫人只有一個。是那個人嗎?
她掏手機的動作放緩,看到的卻是一個陌生的號碼,她嘴臉掛起自嘲的笑,「就是啊,還指望那個女人聯繫我嗎。」
她打開簡訊一排字赫然入目:
「不要在背後罵我,我能聽見。」
嗯?這人誰?她抬頭疑惑地看向那個漸行漸遠的身影。
「你哪來我的手機號?」
「幫老師錄入學生家庭信息的時候看到的,我過目不忘。」
「……」
路喬一聲「呵呵」送給他,看在他今晚幫她一忙的份上,路喬將杜尚尋的號碼存入通訊錄。
杜尚尋怎麼會這個時間出現在這?路喬繼續拖著行李箱,不知不覺眼前出現一棟棟年代久遠的樓房。
她看見每層樓的廚房內已有人們忙碌準備晚飯的身影,路喬彷彿都能聽到人們熱鬧得吃著中秋團圓飯,笑呵呵地互相關懷。
而她,只能一個人過中秋。
最不起眼的那扇窗戶也是孤零零,黑漆漆。
那是她的家。只是一間屋子而已。
「爸爸,已經三年了,你離開已經三年了…我真的好想你啊。」路喬站在樓底下,紅著眼眶喃喃道。
體育課。
路喬因為上課遲到,被體委張宇恆罰跑十五圈。
所有人都知道體委這麼做的目的,畢竟他從一開學就風風光光追起了聽木學姐。
15圈啊,路喬有點恨自己中午沒有趕走瞌睡蟲,一覺睡到了下午第一節課。
最近,總感覺有些疲倦。
偌大的操場,陽光擺脫了雲層的禁錮肆無忌憚地落在奔跑的路喬身上。她咬緊牙關一步步邁開沉重的腿,已經第八圈了。
路喬只感覺自己越來越沉重,自己體力陰陰很好,現在就連眼皮都快睜不開。
身體的某個部位在不停發熱,路喬將手伸出口袋摸到那把匕首,「怎麼這麼燙?」她看著手中的匕首,藍色的寶石發出妖冶的藍光,一圈一圈晃著路喬的眼。
眼前一片漆黑,路喬漸漸什麼也看不見了。
她在看不到盡頭的黑暗中摸索,「我在哪?」路喬有些心慌,自己怎麼在這個地方。
「你想自己在哪裡,就在哪裡。」
路喬聽到一個男人說話,她不知道這句話是從耳畔傳來還是在腦海中回蕩,她只聽到一個聲音,「你想在哪?」
「我想…跟媽媽在一起。」路喬茫然地盯著前方的黑暗,只看見模模糊糊中,周圍的環境發生了變化,原本的漆黑一片扭曲成裝修豪華的別墅,穿著雍容爾雅的中年婦女正坐在客廳織毛衣。
路喬不由鼻頭一酸,用沙啞的嗓音開口,「媽媽…」
聽見聲音,這個女人的動作突然停止,原本祥和的面孔逐漸變得警惕。
「喬喬,你怎麼來了?」她放下手中的毛線活起身走近路喬,雙手捏著路喬的肩膀,「趁叔叔還沒回來,你趕快離開這裡!生活費什麼的不夠媽媽立馬打給你,聽話。」
肩膀被捏的生疼,但路喬的心更痛,她痛得眼淚掉下來,「對你來說我就這麼累贅嗎?」
「啪!」一個無情的巴掌落在路喬的臉上,火辣辣地疼。
路喬無助地癱坐在地上,不停地哭。
周圍逐漸變回了黑色,沒有任何色彩能摻和的了的,無極的黑色。
「你還想去哪裡。」那個男人又說話了。
她又看到爸爸躺在潔白的病床上緊緊握住她的手。看到媽媽拖著行李箱決絕摔門而去。看到她存錢去平京找媽媽,媽媽正挽著另一個陌生男人的手,懷中抱著的小男孩幸福地笑著。
路喬搖頭,「我還能去哪,我沒有地方去。」
「一個本來就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人,自然無處可去。」
路喬開始瘋狂,她瘋狂地砸著周圍的空氣,瘋狂地吶喊。
「為什麼我不屬於這個世界!為什麼我就這麼多餘!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她沒爸了,也沒媽了。
她的家在那個偏僻的出租房,沒有煙火氣,沒有在家等她的人。
她好像沒有任何親戚,至少她沒有聽別人提起過。
她養過一隻可愛的小狗叫多多,卻在不久被小偷殘忍殺害。
她什麼都沒有,就像一個沒有人看見的靈魂遊盪人間。
「因為你來自地獄,背負著無盡的債孽,你在贖罪,永遠都在贖罪的路上,永生永世!」
贖罪…永生永世…
永生永世…
不…不!
「不是,我不是!你是誰,憑什麼給我的人生下結論!你走,你走開!我求你了…」路喬捂著頭,嘴裡不停地喃喃自語。
她猛地睜開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白色,萬分刺眼的白,任何色彩都能摻和的了,無極的白色。
這是在學校的醫務室,路喬回過神,看著窗邊這個神情散漫的男人,充滿疑惑。
「醒了。還以為你能耐大的很,會直接把十五圈跑了,」杜尚尋開口,「幸好我路過操場,不然沒人知道你暈倒在跑道上。」
「我怎麼會……」
「是,你不會暈,你還會上天摘月,下海撈針。」杜尚尋把玩著手裡的匕首諷刺道。
路喬這才發現他手中拿著正是她的匕首,起身就要拿回。
然而她現在沒有任何力氣,身上趴趴的。「把它還給我。」
「你當時握得很緊,我和醫生用了好大勁才把它從你手裡面拿出來。它很重要嗎?」
「給我。」
杜尚尋將它放迴路喬的床頭,「這麼冷冰冰,連聲謝謝也不說。」
路喬收匕首入手心,閉上了眼睛:「那還真謝謝你了,這幾天總是在我有麻煩的時候出現。」
誰都能聽出來語氣中的質疑,沒錯,路喬真的懷疑杜尚尋,最近兩天會莫名其妙的出現救了她。是巧合嗎?
「碰巧罷了。」
鬼才信。
「哦,這樣啊。」
路喬翻個身無所謂地回答。醫務室安靜了下來。
過了一會,男人起身為她倒水,白皙的手指握住透陰的玻璃杯,遞給路喬,「你知道你手裡的這把刀叫什麼嗎?」
路喬猛地睜眼,沒有接過水杯,只是怔怔看著他。
「它叫休冥刀。」
休冥刀?
路喬笑了,笑得很敷衍,「杜尚尋,沒想到你一個成年人也會有沉迷武俠世界的時候,嗯…中二少年?」
「不是武俠,是奇幻。」杜尚尋兀自將水放在路喬的手中,她的手跟她這個人一樣冰冷,杜尚尋不由的愣了,這個人從冰窖出來的嗎。
他接著說:「你信也好,不信也罷。休冥刀認主,無論它如何被塵世顛沛流離,最終還是會回到原主的手中。如果原主已經不認識它,它會通過強烈的氣場來召喚回原主對它的記憶。」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會暈倒也是因為它開始蘇醒,它在找回你的過去。」
路喬就像是停止了呼吸,她想起剛剛在操場上確實是滾燙燙的匕首壓得她邁不開腳步。
但她還是不太相信,「你想跟我套近乎也不用拿我父親的遺物跟我編故事,簡直一派胡言。」
「噗嗤…」杜尚尋笑了,他轉身看著病床上的路喬。
那種感覺又來了,每次靜靜看著這個男人她都會覺得很熟悉,就像是…曾經有過深交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