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被掐死了

第一章被掐死了

寒冬臘月。雪后的文家屯子銀裝素裹,平添了一份聖潔靜謐,村人十有八九還沉浸在睡夢中,他們誰也想不到這一大清早的,老吳家就搞出人命了……

老吳家的南屋裏簡陋破敗,黃土炕上,大紅的喜被下躺着一身紅嫁衣的新娘子南清漓。

此刻的她氣若遊絲,腦袋上裹着一條紅布,傷口那兒有血水緩緩地滲出。

驀然嘎吱一聲響打破了屋裏的沉沉死寂,房門隨之打開,走進來吳三順的妻子劉明珠。

她徑直走到土炕邊,眼底閃過濃濃惡毒之色,即使一身樸素的粗麻衣服,也掩藏不住這個村婦心毒如蛇蠍。

劉明珠端詳片刻,試着戳了戳南清漓額頭上的傷口,後者沒有一點反應。

其實剛才劉明珠就溜進來了一次,戳南清漓額頭上的傷口時,南清漓疼得哼哼著,漂亮的眼睫動啊動,彷彿隨時會睜眼醒過來似的。

劉明珠一下就慫得跑出去了,畢竟她可不想做鬼壓床的噩夢。

但是現在呢,南清漓一動不動的,於是劉明珠的黑心膽子又肥起來,張開雙手就掐住了南清漓的纖細脖頸。

終是擔心以後會做噩夢,劉明珠眼睛閉得死死的不敢看一眼,手上卻使出了所有的力氣。

很快,依舊昏迷中的南清漓悶悶哼了幾聲,似落水者一般撲騰了幾下,徹底就沒了動靜。

劉明珠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秒秒鐘,一張臉因得逞而顯得無比猙獰……

親手掐死了剛進門的小嫂子,她沒有絲毫后怕負罪感,反而是得意的自言自語。

「小賤貨,你這個短命鬼的死相一點也不瘮人啊,就像睡著了一樣,我白得了許多好處,還不會做噩夢,我真是個有福氣的呢!」

就在這時,屋外傳來一聲輕喚,「明珠,搞定了嗎?」

劉明珠歡快地答應着,轉身雄赳赳,氣昂昂地走出去,看着屋門口瑟縮著脖子的吳三順,抬手一戳他的腦門,她似只下了蛋的老母雞咕呾咕呾喧嚷着,生怕誰聽不見似的。

「我劉明珠出馬,哪有搞不定的事兒?南清漓死了,瞧你這熊樣兒,就不像個大男人!」

吳三順滿意地諂笑着,辯解,「我就知道你是個有本事的,俗話說好男不跟女斗,我這不是怕破壞了在你心裏的大男人形象嗎?」說這話時,吳三順有意地拔了拔脖子,隨之身形就拔高了一些,劉明珠並沒有因此而有好聲氣,反而是鼻子裏鄙夷地哼了一聲。

不等劉明珠說出邀功請賞的長篇大論,一旁廚房裏鬼魅般冒出來一個五十多歲的女人。

這不是別人,正是南清漓的婆婆歸榆花。她擺出來一副吳家正牌女主人的派頭,冠冕堂皇地袒護著兒子,恩威並施,

「明珠,自古女主內,男主外,以後不要這樣埋汰三順,你從南清漓身上得的那些物件仔細收好,等給我孫子做聘禮!」

劉明珠面上笑着點點頭,心裏卻是另一幅情景,歸榆花啊歸榆花,你可真會給你的慫包兒子臉上貼金箔,吳三順他主得了外嗎?

這吳家還不是你這個討嫌的老乾婆子裏裏外外都主持着!不過劉明珠面上也不算是假惺惺的笑,她這是從心裏往外的酸爽愉悅呢!

畢竟婆婆歸榆花那可是十里八鄉名頭響亮的吝嗇鬼啊,不逼着她這個媳婦將那些物件交出來,就已經是給了她天大的面子。

而且劉明珠在心裏也有自己的小算盤,她會儘快將那些物件拿到鎮子上變賣成銀錢,這樣她的心裏就踏實了。

歸榆花見劉明珠沒話說,還以為自己穩住了潑辣的三媳婦,她竊喜的同時小算盤扒拉得嘩嘩響。

見錢眼開的死婆娘!南清漓是你劉明珠掐死的沒錯,雖然你立了大功一件,但是南清漓是誰?

這個死鬼是我歸榆花的大兒媳婦啊,她的一切好處都是我歸榆花的,這其中當然也包括她的屍首錢!

想到這裏,歸榆花黢黑乾瘦的老臉上浮起了一抹詭異的笑,「三順,你馬上去請王半仙,就說吳大順十五歲的新娘子死了,是新鮮的雛兒屍,一口價十兩銀子,而且不管盤纏不管飯!」

吳三順面上一喜,答應着就往外走……他娘這是給他男主外的大好機會呢,那麼南清漓的屍首錢,他怎麼的也要摳點零碎下來,這裏面的半兩銀子肯定歸他了。

歸榆花掃了一眼吳三順匆匆離去的背影,詭異的笑容越發熠熠生輝,驀然扭頭望向東屋,彷彿自己就是個運籌帷幄的兵馬大元帥,那個中氣十足,毫不愧疚。

「二順,你馬上去村口守着,看見那個吃白食的回來,就想辦法拖住他,等拿到了銀子,娘讓小四給你通氣。」

這時,東屋的窗戶縫隙一下子合得嚴嚴實實……

顯而易見,吳二順和妻子張桂蘭看了個全場。

這兩口子當然一門兒清,歸榆花所說的「吃白食的」是何許人也?除了那個老實巴交的吳大順還能有誰?

此時此刻,他們倆也是佩服得五體投體……吳大順簡直就是老實人中的極品奇葩,一萬年只出產一個的那種!

張桂蘭追到門口,將一件又臟又舊的黑棉襖塞給吳二順,眸光盈盈中透著極致的關切,儼然就是一個無可挑剔的五好媳婦范兒,好得可以立個仁德賢惠的牌坊了。

值得一提的是老吳家的小字輩兒,比如吳二順的兩女一兒,比如吳三順的一女一兒。

他們早就被劉明珠的老母雞嗓子吵醒了,一個個都豎着耳朵聽着呢,雖然聽不懂其中的微妙細節,但是也聽明白大伯母南清漓死了,馬上就有銀子啦!

奶奶拿到了銀子一準高興,那她肯定就會買肉給大夥兒吃,晚飯肯定又能吃上香噴噴的肉肉啦!

昨天大伯吳大順娶媳婦兒,午飯有肉吃,可惜肉塊很少,他們中手慢筷子慢的,僅僅看到了肉,過了眼癮,沒過嘴癮。

他們中沒吃到肉的,心裏自然老大不舒服,儘管聽到有人嚷嚷大伯母拜天地時撞香案了……

但是他們顧不得大伯母是死是活,更懶得跑過去看熱鬧,而是不厭其煩地翻攪著每桌席的每盤子菜,希望可以找到幾星子肉屑解解饞。

等送走了一個個吃喜宴的村人後,歸榆花解釋中午外人多,菜里放的肉少,晚飯是自家人,菜里少不了大肉塊。

等到吃晚飯時果然菜里有很多肉塊,這些小字輩兒自然都吃得高興,所以此刻他們就如過大年三十那樣一派歡喜雀躍。

總之就是大伯母死得太好了,要是每天都有一個大伯母死掉多好啊,那就可以天天吃肉啦!

張桂蘭目送吳二順出了院子后,不知怎麼又想起了吳大順。

她聽丈夫說吳大順昨晚在廚房睡的,一大早就進山了,說是想逮只兔子之類的給南清漓補身子。

不由自主,張桂蘭心裡冷笑了聲,吳大順啊,沒有比你更蠢的人了,你借了十兩銀子娶南清漓,這還沒睡一次就被劉明珠給掐死了。

等你回來后,那南清漓的屍首也被歸榆花賣了,銀子捏在了歸榆花的手裏,你還能把那老乾婆子掇到牆上?

甚至,張桂蘭還聯想到了南清漓,現在正是臘月時節,也就是村裏人正享清福的時候。

有道是有福生在臘月,沒福死在臘月,看來這南清漓也是個沒福氣的。

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張桂蘭就忽略了一個不可抹殺的事實,陷入昏迷的南清漓是被劉明珠掐死的。

眼見歸榆花和劉明珠聊得歡暢,張桂蘭不著痕迹地刷了一把存在感,「娘,今天輪到明珠做飯了,我昨晚著了風寒,腦袋痛得厲害,早飯不想吃了,這就去蒙被子發發汗!」

其實,她這樣扯謊是希望歸榆花悄悄給她這個二房媳婦點死人錢抓藥,那樣她就會讓吳二順少抓點葯敷衍一下,剩下的錢等哪天偷偷買點熟肉吃吃,

驀然,張桂蘭視線獃滯悚然……劉明珠聽到張桂蘭的話,委屈吧啦地看着歸榆花,眼神的意思就是我現在是吳家的大功臣,還要讓我做一大家子的飯?

雖然歸榆花已經燒火熬了粥,但是老奸巨猾的她可不想鬆口慣着劉明珠。於是她避開了這個話題,扯開嗓子喊,「四順……」

見沒有什麼回應,歸榆花恨著聲,「這個兔崽子,又死哪去了?」

她本打算拿到了南清漓的屍首錢后,先給嗜賭如命的吳四順塞一兩花著,然後讓他給吳二順通個氣。

現在只能換了盤算,到時就讓大孫子吳玉堂跑一趟,這樣一來就省下了一兩銀子,歸榆花心裏更樂呵,但面上卻假裝被氣狠,手按著心口,呼哧呼哧地大喘氣,這時,一個幽幽女聲輕飄飄地入了耳。

「娘,我和大順已經拜堂成親啦,你該給我一兩紋銀的改口費,今天是我回門的日子,稍後到我娘家那兒,我父母也會給大順改口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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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農女不好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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