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終至
這是李子言在天地異變，未知生物入侵后，第三次進入咸陽市地域。
他們這支小隊是半年前國家新組建的部隊，選拔自全國各地精銳部隊，層層篩選，十不留一，編製在軍部，卻隸屬於一個新的國家神秘部門。
國家安全局超自然分部。
外面的人一般稱其為，天部。
部長從未露面神秘無比，副部是華夏戰時總司令，陸安邦。
他們這支小隊奉命來咸陽市協同地方軍隊進行人員轉移和救援工作的，領隊長官是陸一方，軍銜少校。
前兩次救援工作雖然險象環生但是過程中卻並無大礙，一行人並無減員救回了近百名被困在咸陽市中的普通民眾，本以為這次也會順利進行，卻在返回途中遭遇了圍攻，死傷殆盡。
少校軍官陸一方，築基中期，為了掩護他們撤退壯烈犧牲。
他忘不了陸一方生前殊死搏鬥，遍體鱗傷，靈力消耗殆盡，在劍都拿不穩的情況下，用自己的血肉之軀擋在橋上為他們爭取時間。
一位位同袍前赴後繼悍然赴死，被潮水般的怪物群淹沒。
剩下的人視線都有些模糊。
斷後的兄弟犧牲了自己的性命，都是為了能讓更多的人活下去…
這個仇一定會報，就算丟掉性命，也在所不辭。
不遠處，是大橋的另一端，過了這座橋，他們的任務也就完成了，橋的那邊有部隊構築的防線能夠接應他們。
但是事情並不會按照他們所想去發展。
在前面橋樑欄杆上，出現了一隻只鮮血淋漓的骨爪，不斷從橋下攀越而上，攔在突圍的眾人眼前。
被包圍了…
身後的怪物群也越來越近，撤不了了。
「利用周圍車輛！布置陣型！」
「保護百姓在中央！」
「一隊看后，二隊看前，三隊遊走支援！通信兵發射信號槍求援！」
李子言咆哮著吼出了指令。
「副隊，一隊跟著陸隊全員犧牲了…」
一陣恍惚，隊長跟一隊的隊員都沒了嗎…
這幫該死的畜生！
「三隊跟我堅守後方！傷員居中保護平民火力壓制！」
傷員也不在少數，秉承不拋棄，不放棄，有兩位斷腿斷臂的傷員不顧二人的哀求阻攔，仍被他們抬著奔行了一路。
「執行命令！堅守陣地等待援軍！」
「是！」
雖心有恐懼感，但軍令如山，為兵者，保百姓周全，護山河無恙，這是他們入軍時的宣誓，也是他們的信仰。
這種時刻，他們可以退，但是不能退。
他最後望了一眼橋頭，儘是黑壓壓的怪物群。
轉身便投入戰鬥。
希望他們能夠儘快趕來支援。
戰鬥來的快，去的也快。
彈藥打完了。
眾人陷入了肉搏戰。
怪物似乎沒有恐懼感，在丟下一地密密麻麻的屍體后，仍然前仆後繼，數量未減。
包圍圈越來越小，幾乎快到了後背貼後背的地步了，剩下的弟兄們也不多了。
「艹他奶奶的，這群後勤部的老東西，造的東西都是劣質，不一會就砍缺口了，回去一定要揍他們一頓。」
李子言身旁的軍人一陣啐罵，惹的所有軍人大笑了起來。
笑的有些無奈，有些悲壯。
「兄弟們，一同赴死，可有憾？」
李子言擦了擦嘴角的血跡，低聲自語。
「無憾！」
「來世我們還是兄弟…」
「哈哈哈，行，不過我要當隊長…」
看來，是必死了。
武安有振瓦，易水無寒歌。
「那就放手一搏！殺！」
死，也要死的坦然，死的夠本！
一道清光從天而降，照向李子言。
在混亂嘈雜的戰場上，他清晰的聽到，一道道如同枷鎖崩裂的聲音在自己體內響起。
李子言感到自己體內充滿了力量，周邊靈氣肉眼可見的匯聚到自己體內。
築基！
在這絕望的關頭，李子言心境突破，體內的經脈阻礙也隨之突破，雖沒時間去築基，但是力量已經達到了築基之境，可謂雪中送炭。
又一絲希望在眾人心頭萌發。
可是想到不久前築基前期已經築基了的隊長陸一方也免不了靈力耗盡后犧牲，眾人眼神也是隨之黯淡。
「副隊，你走吧，帶著我們的希望活……」
「放屁！」
李子言提著手中長劍劈砍而出，一道道劍氣掠出砍翻了前方一大片的怪物。
「同生共死。」
這可能是他們之間最後的溝通了。
這樣的靈力輸送，他一個剛達到築基境界力量不能熟練運用，砍不出幾下靈力就會枯竭，也只是死前最後的掙扎罷了。
死前踏入修道之路，有一群好兄弟一起赴死。
雖死無憾。
終於，在前方再添數十具屍體后，李子言再無力劈出劍氣，拄著長劍半跪在地，眼中滿是憤慨不甘，疲憊和無力感湧上心頭。
一抹苦笑。
兄弟們對不起，我儘力了…
隊長阿，別走那麼急，等等兄弟。
他想起了在臨行前陸一方對他講過的一句話。
如果我死了，你要帶著兄弟們好好活下去，不要被仇恨沖昏了頭腦，你們還有大把時光沒有享受。
但是隊長，支柱倒了…大廈還會完好嗎。
目視著鋪天蓋地的怪物沖向自己，李子言緩緩閉上雙眼，耳邊兄弟們的怒吼聲仍不曾停歇。
他們在拚命，在求生。
李子言在絕望等死。
風聲略過，怪物腥臭的氣味撲鼻而至。
一切都結束了吧。
他緊閉著的雙眼感到有一抹金光一閃而逝。
同僚像被掐住了嗓子，怒吼聲戛然而止，只剩怪物尖銳的嘶吼聲一波高過一波。
沒有想象中的疼痛感。
也沒有感受到怪物衝擊在身上的感覺？
李子言睜開眼，眼前的一幕讓他銘記了一生。
在很多年後，經歷了很多事，征戰了諸多天地，但在回憶這件事之時，他仍說這是他見過的最震撼的場面。
以凡人之軀，堪若神明。
金紋閃動掀起漫天塵土，塵埃落定，一道修長身影出現在李子言眼前不遠處，背負長裙女生，手執一道丈余金光，背對眾人站在戰場中央。
金光散去，一柄長戟顯露本來的樣子，通體古樸，瑩白如玉，長約一丈，桿上紋路繁瑣，金光流動，如一條金龍盤踞遊盪，戟尖單耳，金穗懸挂，穗中包有一塊同樣材質的玉石，鐏柄處刻有兩字明暗交錯。
怪物的數量肉眼可見的少了一部分，剩下的原地站著沖著二人嘶吼著不曾上前，身後橋頭的怪物也亦然。
他們也會恐懼的嗎。
「接著。」
一個玉瓶丟到李子言手中。
「吃一粒，別多吃。」
聲音這麼年輕？
接著黑衣青年側首對背著的女子低語，女子從他背上落地，俏生生的站在他身後回首對著眾人淡淡一笑。
「他說，你帶著你的人衝出去，他斷後。」
李子言毫無遲疑，扒開瓶塞，倒出了一粒小拇指節大小的晶體放進口中。
一瞬間，龐大的藥力衝進四肢百骸，填滿了他剛才靈力消耗殆盡乾涸的經脈，多餘的藥力修復著他受傷的身軀。
眨眼間便恢復如初，甚至殘留的藥力可供他再劍氣狂轟亂炸一番。
「多謝小哥。」
不需要更多的言語，剩下的話等活下來再說吧。
李子言轉身開始布置陣型準備突圍。
「展開呈錐子陣，我當尖刀，二隊左三隊右，護住平民，準備突圍！」
李子言突然轉身看向二人，欲言又止。
「放心吧，他會保護我。」
李子言愕然，隨即也不再多言，率先略出，瘋狂斬出劍氣開路，一具具怪物屍首分離。
低迷的戰意再次激蕩。
李子言帶隊衝出一段距離，衝散怪物后，一道低語聲在他身後響起響起，低沉卻響徹天地。
「三山。」
「四海。」
…
李子言回頭撇了一眼，卻差點一個趔趄摔倒。
在二人身後，一道道海浪凸顯，三座大山懸於其上，海上波濤洶湧，山中仙氣繚繞。
如同隔空攝來，移山搬海。
長戟划動，海浪覆沒二人，山體傾倒而下。
這是什麼神仙手段？
怪物無聲，二人也不見蹤跡。
…
小隊突出包圍，在一處土坡后停了下來，探查過四周，沒有怪物出沒的痕迹。
劫后重生。
「副隊，現在怎麼辦。」
「原地休整，等。」
李子言在心中默默禱告，祈禱二人平安歸來。
他不想二人為了救他們平白無故添上性命，不然他的後半生都會內疚。
十多分鐘后。
在夜幕快要降臨之時。
兩道身影出現。
李子言鬆了一口氣。
女子攙扶著黑衣青年。
李子言一路小跑到二人面前。
「沒事吧小哥。」
終於看到兩人的樣子了。
男的玉樹臨風，清秀俊逸。
女的明眸皓齒，冰肌玉骨。
李子言暗自稱讚。
真是珠聯璧合的一對。
「沒事，過於使用靈力的後遺症罷了。」
「多謝小哥了，大恩不言謝，以後有需要的一定在所不辭。」
黑衣男子擺了擺手。
「舉手之勞而已。」
嗡。
金光破空，落至男子手中。
「走吧，周圍沒有怪物了。」
「對了，麻煩問一下，附近的軍隊接應點在哪裡？」
「我帶你們去吧，我們也是要去那裡的。」
李子言帶著二人走回人群中，道謝聲不絕於耳。在走出不遠，出現了一座火光衝天的營地。
報廢的戰車，遍地的武器彈藥，還有殘留的斷肢跟血跡表明這也經歷過一場慘烈的戰鬥。
原來等待的支援部隊營地被偷襲了…怪不得一直沒等到支援到來。
路上李子言得知，二人男生叫李安和，女生叫姜想容。
這不就是前段時間隊長探查回隊時說的那對情侶嗎。
提起這個，李安和一陣默然，女生嬌羞的恨不得找個地縫鑽下去。
原來不是情侶啊。
眾人起鬨著大笑。
雖然不是，不過也快了。
李子言心中默默想著，想到離開的隊長，不由泛起一陣悲傷落寞之情。
「諸位，到了。」
一座偌大的營地出現在眾人眼前，燈火通明。
獲救的平民終於壓抑不住情緒哭了出來。
哨塔上來回掃動的探照燈照出了底下營門前熙熙攘攘等待進營的人群。
「李小哥，我們就不進去了，你跟他們一起去登記一下就行了，我們來日再見！」
看出了李安和的疑惑，李子言接著解釋道。
「這是安置營，我們的軍營在一旁，回去補給一番后凌晨還要再進一次城。」
李子言帶隊正欲離去，身後傳來李安和的聲音。
「我可以跟你們一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