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曲線救國（一）

唯唐大廈的頂樓，新晉影后曲晨單薄的身軀立於突出的平台邊緣，一臉孤勇；樓底，無數影迷痛哭流涕，亂作一團，高喊「晨晨不要、晨晨我們愛你、晨晨下來吧」。

父母、律師、經紀公司都已經跟曲晨喊過話了，全都無功而返。唯唐娛樂的大當家唐可為看著連連下跌的股票，只好給好友方逸行打了電話，「方少，救命啊！」

「叮叮叮叮」鈴聲響起，辛夷關掉了拯救影后的直播視頻，淡定地走進了考場。

……

S大傳播學院研究生的面試在春分時節展開，滿校園的玉蘭花開，芳香四溢。

前九個面試考場里，都是5名嚴肅的考官面對1位緊張的考生，進行5V1的較量。唯一例外的是第十考場。

19歲的考生辛夷推門進去，不受控的一陣猛烈的咳嗽，揮了揮手，才看到坐在正中間的主考官，正在老神哉哉的抽煙。

她心中腹誹，「這是要成仙了。」再定睛一看，難怪，如此囂張的主考官可不正是一尊大神嘛。

她機靈而誠懇地鞠了個躬，笑眯眯地喊了聲，「程朗老師好。」

那個被稱為程朗的男人挑眉看了她一眼，指了指面前的椅子，帶著明顯的煙酒嗓說，「坐那吧。」

辛夷乖巧地坐了過去，程朗低頭翻了翻她的簡歷，隨口說了句，「早晨喝咖啡了吧，瞅你那襯衫領子。」

辛夷低頭一看，好嘛，白色襯衫圓領上是灰色的污漬。她下意識地用手去擦了擦，擦不掉，隨即嘿嘿一笑，「不是咖啡，是茶葉蛋的湯兒。」

程朗悠悠地「哦」了一聲，再開口就飈起了英語。什麼沉默的螺旋啊，意見領袖啊，一個問題接著一個問題。

辛夷大腦一懵，心想，這都什麼套路啊，說來就來啊。果斷調整狀態從容應對。

程朗用英語跟她暢談了傳播學幾大基礎理論后，又叼起根煙，也不顧身旁女考官皺眉瞪眼，匪氣十足地問，「國內這個領域，你覺得誰比較牛逼？」

「牛逼？我去，這位大神用詞好直接。」辛夷立時判斷對面是個虛榮心極強的男人，便十分虔誠地回答，「國內這個領域我最崇拜的就是泰斗常懷憂常老了。」

程朗戲謔地一笑，「這還用你說嗎？換一個年輕點的。」

辛夷眼珠子一轉，笑嘻嘻地答，「那當然就是他的關門弟子您了。」

程朗抬頭看了她一眼，嘴角噙上了一絲玩味的笑，「小丫頭片子嘴巴還挺甜。考試不是靠溜須拍馬屁的，說說吧，要是考不上研究生，你打算怎麼辦？」

辛夷習慣性地攏了攏耳邊的發，甜甜的一笑，「實話實說，程朗老師，如果不是因為您，我根本不會讀研啊。」

程朗朝桌子上彈了彈煙灰，「不讀研？那就是打算工作了？工作的話，你要去哪啊。」

那時的辛夷還不知道程朗和方逸行的過節，脫口而出，「行知，工作的話自然要去行知集團的公關諮詢公司了。」

對面男人的臉頓時陰沉下來，「沒出息，去那裡能有什麼混頭。好孩子都得帶壞了。」

話到這裡，旁邊女考官終於看不下去了，「我說程教授，差不多就行了，別把個人恩怨摻雜到考場上好不好。」

程朗並沒有反駁，滅了煙說，「我問你，要是此時行知的方逸行也坐在這裡，你選擇誰做導師。」

辛夷在心裡大大翻了個白眼，「當我傻啊，你近在眼前，方大神遠在天邊，我當然不會捨近求遠了。」

於是信誓旦旦地說，「方逸行？沒聽說過啊，什麼人？」

程朗微微眯了眼，饒有興趣地問，「不認識，不認識你幹嘛想去行知。」

「因為給錢多啊。」

程朗拖長音「哦」了一聲，隨即竟是點點頭說，「物慾橫流的小傢伙，有點意思」。

旁邊的女考官實在受不了這種浮誇的考場風氣，清了清喉嚨說，「可以了，這位同學回去等消息吧。出門叫下一個考生。」

辛夷就這樣稀里糊塗地完成了自己的面試。

……

一出考場，她迫不及待地打開剛剛看的視頻網站。

此時，那個一襲黑衣的男人，已經獨自登上了頂層。攝像機在大廈下面遠遠的拍攝，透過鏡頭能看到男人氣定神閑的表情和掌控一切的強大氣場，還能看到曲晨完美的玲瓏曲線和倔強不屈的背影。

沒人知道他們都說了什麼。只是大約20分鐘以後，曲晨站在大廈邊緣的腳收了回來，蹲在地上，抱著頭，身體不停顫抖。方逸行走過去，把女人攏在身旁一下一下拍她的肩膀。

大廈下面焦灼等待的影迷頓時歡呼鼓掌，人群一片沸騰，辛夷也長舒一口氣，嘴角不自覺地上揚，「不愧是公關大神方逸行，真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