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其實，我真的是個妖
大國師，大周代代傳承守護社稷的守護者，坊間傳聞大國師及親傳弟子都開了天眼，可以辨別妖魔，為民除害。
平陽公主府，紫魅坐在紫檀雕花的椅子上，漫不經心地搖著摺扇。
此時賓客已經散盡，大國師一身靛青的斗篷，從頭到腳包裹的嚴嚴實實，他一聲不響地佇立在紫魅對面，看不見神色。
平陽公主橫在大國師和紫魅之間，雙目盯死死著大國師。
公主府的府兵持著長槍長劍將大國師圍成一圈，只是在包圍中的人像一尊佇立的石雕，彷彿他身邊的空氣都靜止了。
一時間，氣氛如一張緊繃的弓弦，一觸即發。
「公主要護著這妖孽？」大國師倒背雙手，靛青色的袍子拖到地上，聲音嘶啞，透著一股子陰森森的邪氣，語氣中有著不容拒絕的威壓。
「妖孽？大國師有什麼證據，證陰我的人是妖孽？」平陽公主將張開雙手，將紫魅護在身後。
大國師似乎是發出了一聲低啞粗噶的笑，聲音如鈍刀磨石，難以入耳，「公主殿下，您難道不相信，歷代護國國師的本事嗎？」
平陽公主俏麗的臉上出現一絲嘲諷，「大國師自是手眼通天，不然母皇怎麼會如此信任你，予以護國之責。」
「那就請公主殿下移駕，免得傷了公主玉體。」
平陽公主並不後退，反倒向前一步，「本宮說了，要指認他是妖孽，拿出證據。」
紫魅手中的摺扇轉了又轉，覺得這個公主有點兒意思。
「公主殿下。」紫魅站起身，修長的手在平陽公主肩上輕輕一按。
「其實，我真的是個妖。」
平陽公主一愣，「你——」
紫魅繼續說道，「但是，我也從來沒有隱瞞過我是妖，只是，你們從沒有人問過我而已。」
平陽公主此時已經呆住，「你，你果然是妖么？」
「妖又如何？人又如何？公主，現在要處置我嗎？」紫魅一笑，極盡風華。
平陽公主心緒複雜，眸中神色變幻，一時拿不定主意。
「公主，不是說愛我嗎？」紫魅在平陽公主耳邊低聲呢喃。
平陽公主身子一僵，痛苦地閉上雙眸。
紫魅倏地離開平陽公主的耳畔，轉向大國師，眼神中的凌厲一閃而過。
「公主的愛，到底能愛到何種地步呢？」低聲的呢喃遠去，平陽公主想要伸出雙手想要抓住這聲音最後的餘韻。
紫袍脫手，一陣空蕩。
大國師佇立如石雕的身影，紫魅怎麼看怎麼礙眼。
紫魅行走世間，坦坦蕩蕩，雖然最愛尋花問柳，但是你情我願的事情，也是問心無愧，試問可曾害過一人性命？
但是這不知從哪兒跑來的大國師，攪了好好的宴席，忒煞風景。
倒要看看，你有幾分本事。
紫魅手中虛空一握，一根油亮的紫鞭出現在他手中，「小爺今兒個不爽，要抽人了。」
紫鞭宛如一條疾行的細蛇，直衝著大國師的面門而去。
「公主，閃遠點。」聲音毫無溫度，平陽公主一下回過神來，雙腿一軟，跌倒在地。
紫魅皺眉，將平陽公主一鞭裹住，遠離大國師。
大國師依舊靜靜的佇立，彷彿紫魅的攻勢對他來說微不足道一般。
下一瞬，大國師被紫鞭忽的捲起，像一塊破布那般被丟在地上，斗篷凌亂，高高的帽檐下是一張看不清面容的臉，沒有五官，十分可怖。
平陽公主發出一聲尖叫。
「保護公主。」紫魅喊道。
府兵如夢初醒，紛紛聚攏在平陽公主的身邊，反倒是大國師這邊的府兵一個都不剩。
平陽公主神色凄楚，不知道在想什麼。
大國師像是想讓紫魅泄憤一般，一點也不還手，任由那條紫鞭在身上抽打著。
墨千帶了一隊金吾衛趕過來的時候，大國師正被打的傷痕纍纍，血肉模糊。
紫魅好似還是不解氣，有狠狠地抽了一鞭子，直到餘光瞥見墨千帶人趕過來，才堪堪停手。
墨千一把拽住了紫鞭，紫鞭頓時化為虛無，紫魅身後狐尾的輪廓一閃而過，又變成了翩翩俏公子的模樣。
「是你。」墨千眯起眼睛。花朝節那晚陪在小珠子身邊的人。
紫魅拍拍手，不置可否，對於這個跟垂千彧長相如此相似的人，紫魅沒什麼好感。
「小爺不認得你，閃開。」紫魅語氣不善。
墨千拿出一枚金光閃閃的令牌，「抓住他。」
紫魅躲閃，「想抓住小爺？」
一道金光從天而降，像是一條金色的小蛇，口銜尾，一圈圈將紫魅纏起來，紫魅臉色大變，「你怎麼會有縛妖索？！」
大國師慢慢地爬起來，陰惻惻一笑，「那位大人說的沒錯，你自詡妖族，又生性傲慢，不會將我放在眼裡，所以才會如此大意。」
紫魅露出狐狸的尖牙，雙眼赤紅。
想不到他竟然栽在了這裡。
平陽公主似乎回過神來一樣，「紫魅！大國師，我命令你放開他！」
「公主殿下，你要為這妖物求情嗎？」大國師抿了一口嘴角的血，裹緊靛青色的斗篷。
平陽公主一身鵝黃的衣衫凌亂不堪，髮髻也鬆鬆地垂著，她努力想要解開紫魅身上的繩索，但是卻徒勞無功。
縛妖索越來越緊。
兩個金吾衛將紫魅抬走，墨千的目光在大國師身上探究。
「不知道那位大人，是否滿意看到這樣的結果。」
大國師背身過去，「他會開心的。」
平陽公主這才看見墨千，「墨千大人，你，我懇請你，將紫魅帶回來，我可以答應你任何事！」
墨千神色平靜，「公主，他有自己的去處。」
平陽公主絕望地看著紫魅越來越遠，終於淚如雨下。
平陽公主府的宴會是在後花園鋪陳，假山嶙峋，足以亂真。
在最險的一塊山石上，一道白衣身影迎風而立，一雙含情的桃花眼平靜無波地注視著下方發生的一切。
一雙修長如竹的手撫上碧玉簫玉質的冰涼，霎時間哀慟悲情，漫天的春色瞬間失色，無邊落木蕭瑟而下，花葉凋零，狂風卷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