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真是好巧
蒹葭山的景緻荒蕪，了無生機的景象一片一片。一身紅衣的琉光在一片枯草敗葉中就顯得尤為絕色，即便是頂著阿銀那張嬌弱的臉，那眼中透露出的冷艷媚態卻是騙不了人。
垂千彧與她隔空而立，一身黑袍翻飛不止，面色冷峻。
琉光一雙含水的眸子欲語還休，「千彧，你當真如此狠心？若是沒有萬年前那次大戰，我們說不定已經是人人羨慕的眷侶，逍遙快活。」
育沛額上隱隱作痛，這是來趁機看一看魔羅大人有沒有事，卻不成想是會老情人的風月事，育沛慶幸先過來探了一下情形，沒有魯莽行事。是的，育沛的法子就是由她先來當個斥候打探一下情況，若垂千彧當真有事，她便用玄魔令箭與垂烈互通消息，到時再殺上來也不遲。
垂烈瞪了她半晌，像是覺得她這個計策也不是很高明，但是這事不好驚動太多人，這邊又有一個願意上去的，雖然他心疼這女娃娃，現如今只能如此。
她隱在那二人之間比較遠的一個小山坡后，用一顆透明的望遠珠湊在眼睛上努力觀看，又在耳朵上掐了個訣兒，但是她不敢聽的太近，所以傳聲過來不是很真切。
琉光見垂千彧不為所動，眼中淚水簌簌落下，好一個美人垂淚，雨打嬌花，育沛都忍不住想給她鼓掌了，那美人嬌柔的聲音繼續道，「千彧，你，你到如今也不肯相信我當時真的是被逼無奈。」她一雙柔弱無骨的手伸過來，要拉住垂千彧的衣袖。
垂千彧此時終於有所動作，他似是很嫌惡地將她伸過來的手打掉，薄唇輕啟，「你不會無故找我，到底有何事。」
琉光似是不甘心地要緊下唇，她本意當然是想與垂千彧重修舊好，但是幾次碰壁，讓她這曾經的三界第一美人著實是臉上無光，但是無奈的是，她對垂千彧真的是情根深種，自從萬年前，那個眉眼傲然的身影闖入九重天，及闖入她的視線，她就明白了，這個人是不同的，凜冽的魔氣盪掃九重天，氣勢磅礴，令人心折，此後她作為赤羽戰神與他交手多次，雖每次都落了下風，但是垂千彧每次都不曾殺她，她便覺得，垂千彧對她肯定是有情的，他們惺惺相惜，心心相印，只是苦於立場不同，只能針鋒相對。
直到有一次她按奈不住，去找垂千彧表白心跡，她還記得那天，他穿的黑袍滾赤紅邊的常服，獨自傲立在懸崖邊上，勁風將他的發吹得四散飛揚。那天的風很冷，可是那天垂千彧的答覆卻更讓她心涼。他說，「九重天的赤羽戰神，也不過如此。魔族女修多妖嬈，琉光戰神清冷嫵媚，試一試也可。」
琉光的心一落千丈，她與魔族那些女修在他心中的位置竟然是一樣的？可笑，她是赤羽戰神，她有她的驕傲。當一個男人對你不屑一顧，將你視為玩物，若是不能征服他，那麼，便親手毀掉他！
她一直知曉神羽族的九九八十一結界，困神伏魔，乃是上古傳下來衛護神羽族的不傳之秘，她手中九華扇化為赤色長劍，一劍洞穿了垂千彧的胸膛，自己亦泣下血淚，與垂千彧流失的心頭半血一起，在一顆蜜蠟珠中沉睡。
在育沛碰到冰封湖底的結界之時，她便蘇醒了。她透過琥珀色的琉璃眸子看見垂千彧那張萬年來不曾變化的深邃眉眼，那一聲「千彧」呼之欲出，幾乎要奪去那顆珠子的身體，她隱匿萬年的情感，在一瞬間泄洪。
她有了一絲神識，伴隨著那顆珠子，陪伴在垂千彧身邊，但是，她都看到了什麼？垂千彧不可多得的溫柔與包容都通通給了一顆珠靈？她不甘，終於她又在丹穴山看見了風承雲，短暫的情緒爆發助她佔用了珠靈的身體，她也將她如何重生的法子告訴了風承雲，她知道，承雲，一定會辦妥的。
若是育沛知曉琉光內心的戲碼，肯定會付之一笑，像魔羅大人這樣只求當時真心的人，琉光這樣要求獨一無二的寵愛，只是奢求罷了。
所以琉光才說她是被逼的，她是無可奈何的，因為她知道，垂千彧忍受不了絕對的背叛。
琉光思緒流轉，一雙淚目緊緊盯著眼前的人，當她再次蘇醒的時候，她便知道她後悔了，她只是想得到他的愛而已，這也有錯嗎？為此承雲已經付出了生命的代價，難道還不夠嗎？
「千彧，九重天重闕上奏天帝，恐怕妖魔界將會迎來一場浩劫，你，你還是歸順吧......」琉光說道，她知曉垂千彧的驕傲，但是她更不忍見他受傷。
育沛張大了嘴巴，雖然她跟著魔羅大人的日子不算很長，但是驕傲如魔羅大人，怎會接受神羽族的招安呢？未敗而降，這種窩囊事，大人怎會做？
果然垂千彧連理會都未曾，甩袖便想離開，琉光急急地叫住他，他才開了尊口，「無事便回了。」
琉光絕色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顏色變幻好不精彩，「千彧，你如今不比當年，你流失的心頭半血給了那珠靈，除了令她好修習魔族功法以外，又有什麼用處？還不如剖了取回。」
育沛皺眉，這琉光好生惡毒，剖了？說的輕巧。但是未來得及多想。
垂千彧深深地看著面前琉光，「我不會。」
「你......難道真的是因為她嗎？一顆卑下的珠靈？值得你如此嗎？」琉光恨出了血。
垂千彧雲淡風輕，「她值得。」
遠處的育沛覺得頭腦有些發熱，她真身中垂千彧的心頭半血，她大致還是知曉的，不過魔羅大人不是個長情之人，這現在覺得她值得，以後有一天覺得力有不逮，又覺得她不值得了，豈不是也說剖便剖了？育沛瞬間覺得不熱了，打了個冷戰。
對面琉光連著說了三聲好，語氣愴然絕望，一個身姿化作一隻銀凰，瞬間不見了蹤影。真身還是阿銀啊，育沛想起不知所蹤的小金，更加覺得琉光不是個東西。
「看完戲了？」頭頂響起低沉好聽的聲音，育沛抬頭一看，垂千彧踏雲而立，負手俯瞰著趴在小山坡后的她，眼中帶著幾分戲謔。
育沛手一抖，望遠珠骨碌碌滾遠了，她訕笑，「好巧啊，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