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7章 樊城悲歌

第807章 樊城悲歌

從一個被長兄蒙哥汗忌憚而忍辱負重的王爺,在蒙哥汗死後,又陷入與阿里不哥的王位爭奪戰的忽必烈而言,如今終於佔據中原,建立了大元,成立了自己王朝。

一想到歷史將會用無比華美的辭藻讚頌自己的功績,他就興奮不己。

除了吃喝,蒙古人還特別喜歡金銀,忽必烈也滿足了他們的愛好。

大典上,忽必烈大肆獎賞有功之臣,賞賜諸王、王孫、公主和大臣一萬兩黃金和四十餘萬錠銀子,盡顯闊綽與豪爽。

看著腳下那些匍匍的臣子,一個個興高采烈,忽必烈想到了阿合馬。

大量金銀裝飾了建號大典,賞賜給臣民,這一些花銷都是阿合馬的功勞。

看著在一旁恭恭敬敬的阿合馬,忽必烈轉動著肥胖的身體,詢問對方需要什麼賞賜。

結果,阿合馬卻婉拒了。他的回答是,一個奴才怎敢獲得主人的賞賜。

阿合馬是忽必烈察必皇后家的陪嫁奴隸,也算是忽必烈的家奴。

見阿合馬不居功不自傲,忽必烈十分高興,雖然不再提賞賜的事,卻在日後給予對方更大的權力,以至於太子真金都要避其鋒芒。

在酒宴上,忽必烈忽然想起此次建號大典沒有看到高麗王植的影子,心中不快,派人將頭輦哥召到跟前詢問。

自從參加大典以後,頭輦哥一直在躲避著忽必烈,唯恐對方問起自己的高麗之行。

雖然他知道醜媳婦早晚要見公婆。但是,他一直指望著洪茶丘那邊能來好消息,好讓自己功過相抵。怎奈高麗那邊的消息還沒有來,抱著酒樽、忽醉忽醒的忽必烈就問起此事。

忽必烈問起,頭輦哥不敢不說。

聽著頭輦哥跪在面前,支支吾吾地說起在婆娑府附近遭遇襲擊,王植被劫持,忽必烈愣了半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該死的!我若是不問,你難道就打算一直瞞著我嗎?」

忽必烈憤怒地將酒樽摔在頭輦哥腦門上,鮮血和著馬奶子酒隨著頭輦哥的臉,滴落在華麗的羊毛毯上。

「連敵人是誰都不知道就敗了,真是有辱你祖父木華黎的威名,」忽必烈氣得腮幫子肥肉亂顫,手指幾乎要戳到頭輦哥的腦門,大聲訓斥著。

罵完了后,猶不解恨,喊人要將頭輦哥拖出去砍了,卻被旁邊一個紅袍僧人攔住了,說值此大元立號之日,不宜殺戮。

忽必烈見那僧人阻攔,便免了頭輦哥的死罪,只是將其狠狠斥責一頓,讓其立刻回去整頓兵馬,進入高麗,擊敗那支漢軍,斬了那支漢軍頭領的首級,否則他不僅要砍了他的頭,還將剝奪木華黎家族在遼陽的領地。

頭輦哥狼狽不堪地退出宴會後,卻沒有離去,而是等著忽必烈身邊的那名僧人離開宴會,立刻跟了上去,躬身答謝。

那名僧人法名叫楊璉真伽,是吐蕃僧人八思巴的弟子。

八思巴在忽必烈的政治集團中,地位極高。

忽必烈年輕時,攻打大理,經過吐蕃,和八思巴有過幾次交談,然後全家接受八思巴的密宗灌頂,從此信奉吐蕃佛教。

忽必烈「繼承」汗位后,賜八思巴「帝師」和「大寶法王」等稱號,任命其統轄全國釋教僧徒,並掌管吐蕃地區軍政事務。

楊璉真伽是八思巴留在忽必烈身邊的親信。忽必烈愛屋及烏,對此人也是十分信任。

頭輦哥打仗不行,為人卻很有眼光,每次來中都,都給忽必烈身邊的這位紅人不菲的孝敬,如今終於有了回報。

「那頭惡狼並不在你的遠處,恰恰就你的身側,只是它隱蔽的極好。」

楊璉真伽深綠色的眼眸閃爍著幽光,如一頭真正的狼,盯著頭輦哥,「找到它,擊敗它,否則後果堪憂……」

聽著楊璉真伽神神叨叨的話,頭輦哥一頭霧水,吃吃地問道:「小王魯鈍,大師,可否明言?」

楊璉真伽搖搖頭,輕嘆一聲,拂袖而去。

暄囂的大殿上,阿合馬得到忽必烈的讚賞,心神倶暢,志得意滿。

十二年前,忽必烈在上都(開平府)登基之時,他就出任上都同知,為忽必烈掌管大蒙古國中樞之地。

只是上都位置偏北,不利於控制中原,所以,忽必烈在解決了與其弟阿里不哥的汗位之爭后,遷都至原金國的中都。

由於中都當初被成吉思汗攻陷后,城內建築多被拆毀或焚毀,城市供水來源也無法滿足都城日常生活所需用水。

所以,忽必烈決定在中都東北部修建新宮殿和都城。而他本人則住在城外的金國離宮一一大寧宮內。

追隨他的蒙古貴族則圍繞著大寧宮殿支起帳篷,在大寧宮附近定居下來。

慣於游牧生活的蒙古人對於定居生活,只在初期的稍感不適之後,就立刻改變態度,放開手腳,擁抱新世界新生活。

藍天白雲的悠閑生活一去不復返,燈紅酒綠的奢靡生活開啟了新篇章。

阿合馬負責忽必烈的一切花銷。無論是家用還是國用,阿合馬均殫精竭慮,苦苦謀划,想著如何從蒙占區百姓的骨頭裡榨出油來。

辦法總比困難多。

只要手段用到,石頭也能擠出油來。但是,油終歸是油,變不成金銀。

建號稱元並不是突發性的,而是籌劃了近兩年,之所以遲遲不能實施,一方面是因為政局不穩,另一方面則是金銀儲備欠缺。

原本掠奪來的金銀都在修建中都時用盡了。都城的修建之後,又要建號大典,哪裡來的那麼多金銀?

就在阿合馬抓耳撓腮之際,盧世榮給他帶來了一個周國的大商家,為他源源不斷地送來了金銀。

昨日,盧世榮又一次帶來了那個叫做王汝斌的周人,說有一件大事向自己稟報。

只是昨夜,忽必烈多喝了幾杯,他就留在城中照應,今日,忽必烈因為頭輦哥的事情,失去了飲樂的興緻,早早回去了。他也得以抽空回家,見一見王汝斌,聽聽其所謂的大事為何事。

在奢華的會客廳中,阿合馬第二次接見了王汝斌,此次,他的態度和上次完全不同。

自從以六倍的北地市價幫阿合馬賣掉兩萬石糧食后,阿合馬就放開手腳,又讓王汝斌幫他賣了幾次糧食,前後共計八萬石。只不過每次的價格都有所降低。

此次王汝斌拜訪阿合馬,一方面是和對方商量錢鋪利潤分配的問題,另一方面卻帶來了一個新使命,運籌另一件大事。

阿合馬簡短地寒暄幾句后,提到了賣糧的利潤分配。和一年一次從榮昌錢鋪分潤相比,與東瀛做糧食買賣獲益更大。

這幾次都是盧世榮發了糧食后,不到一個月對方就把白銀送了過來,沒有一丁點差池和遲緩。八萬石糧食讓其獲利一百兩黃金和兩萬錠銀子。

給了糧食之後,阿合馬多了個心眼。他讓盧世榮讓南方那邊的人盯著市面上有沒有自己這幾批糧食進入市場,結果一次都沒有,而且蒙占區沿海的港口碼頭都沒見過有南下的運糧食船,阿合馬徹底放下心來。

所以,這次見面,阿合馬再次提出賣糧,只是這一次,他的胃口很大,要賣五萬石。

王汝斌嘴角嚇得嘴角直抽搐,告知對方由於今年東瀉糧食豐產,周國人的商船也大量湧入東瀛,如今東瀛市面上的糧價已經下落到北地之下,而且榮昌錢鋪現在手頭的錢兩隻夠從南方兌換白銀,沒有那麼多費用支付糧食往來的運費。

確定了一年可拿錢鋪的四成紅利,阿合馬也就把福昌隆錢鋪看成了自家的產業,見王汝斌神色也有些為難,他也不像以前那樣對其不假顏色,而是給王汝斌談起了苦經。

聽著阿合馬一臉便秘地痛苦分析,自己如何將錢財捐給大蒙古國,如何孝敬給大汗和皇室日常用度,如何犒賞手下,最後幾乎讓自己全家餓肚子。

王汝斌聞言,感同身受,也跟著對方一同做便秘狀,最後見阿合馬神情不悅,便提出了一個辦法,由榮昌錢鋪替阿合馬操持「斡脫錢」。

「斡脫錢」,即放高利貸。

高利貸,自古有之。但是「斡脫錢」卻是由蒙元統治者以政府的身份,大力推行的一種經濟掠奪模式。可謂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消滅金國后,蒙古貴族從殘酷的殺戮戰爭中獲得了金湯匙。

耀目的金銀,精美的用品,取之不盡的美食,各色恭順的奴僕,讓他們過上了紙醉金迷的生活。

然而,金湯匙也有大小和多少的區別。

蒙古人沒有薪俸制度,每次看到帶兵打仗的大將和貴族都是滿載而歸,金銀美女滿大車的往自己帳篷里塞,那些無法上戰場、沒有任何進項的傢伙,就抓心撓肝,思考如何撈錢。

而回教商人則一群像嗅到骨頭的狗,聞著氣味就湊了過來,滿足那些蒙古貴族撈錢的心愿。

「斡脫」這個詞,是當年成吉思汗選派回教徒商人替他經商時,從伊朗傳入蒙古國境內的,指商人團體。

此後,蒙古人將那些從國庫借錢經商的回教商人,稱為「斡脫」。

這些善於經商的回教商人,得到不會經商、也無法通過戰爭撈錢的蒙古貴族們的信任。

為了滿足蒙古貴族的貪慾,回教商人拿著蒙古國庫的資本,干起了放高利貸的勾當,史稱「斡脫錢」。

高利貸業務是赤裸裸的暴利。

「斡脫錢」豐厚的回報,為回教商人臝得了地位。

為了支持回教商人的商業行為,蒙古人給他們制定了許多優惠政策,免除這些商人的勞役和賦稅。

蒙古大汗、諸王、貴族、功臣和各級官府都把政府和個人的資金,委託給回教商人外放高利貸,藉以獲取厚利。

1252年,蒙哥汗在位時期,大蒙古國就曾設立了專門機構,任命大臣李闡、合刺孫攀管斡脫事務。

1268年底,忽必烈設立「斡脫總管府」,進一步將高利貸業務合法化,權力化和制度化,瘋狂掠奪治下百姓的財富。

這種匪夷所思的政府劫掠民財的行為,是蒙古統治者始終信任並支持的官方行為,一直延續到元朝滅亡。

去年年底,鄭乾從高麗回臨安之前,收到王汝斌的信,看到王汝斌在信中提到這方面的事情,半天反應不過來。

他實在驚嘆於蒙古統治者的無腦思維。進入中原后,居然沒有一點主人的覺悟,還把自己當做一個惡客,在中原能拿多少就拿多少,能吃多少就吃多少,能順走的也絕不客氣,能搶走的絕不手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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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古代當奸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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