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七章 艾彌麗莎的憂傷

【伊澤瑞拉斯】

「姐姐，姐姐，你醒醒啊！」

瑪麗公主坐在床邊，握著米婭公主的手，晶瑩的淚珠從她眼角滑落。

米婭躺在床上，她臉色蒼白，呼吸微弱，昏迷不醒。

卡倫陪在瑪麗的身邊，安紫坐在一張椅子上，她的手指搭在米婭另一隻手上，探着她的脈搏。葉青青站在安紫的身邊，朝她投向詢問的眼光。

安紫看着葉青青，無奈地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無能為力。

外面陽谷依舊明媚，一大片一大片艷麗的花開滿了宮殿的各個角落。風中帶着迷迭香的香味，順着香味一直走，就到了一另一邊的宮殿裏。

一隻蝴蝶停留在白色的薔薇花上，宮殿內說話的聲音傳出來。

「父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是西澤爾恩的聲音。

「你們來的太晚了，我也無能無力。之前，我只是幫她續命，我從未說過她已經被治癒了。」精靈王說。

「那您為何不告訴我？」

「告訴了你，你又能如何？」精靈王冷漠地說。

「我知道您不喜歡米婭，但是您真的要看着一個善良無辜的人類，就這樣死去了嗎？」西澤爾恩道。

精靈王說：「我喜歡喜歡她，和我會不會救她是兩碼事！我儘力了，但是我已經無能為力。西澤爾恩，我不是神。」

西澤爾恩看着父親的眼睛，他哀求道：「那世界樹呢？」

精靈王道：「世界樹也救不了她。西澤爾恩，你要承認這世上總有我們想要拼盡保護的人或事，但你最後發現，自己依舊無能無力。正如，當年我寧願犧牲我自己去就你的母親，但我最後也只能看着她離開我。」

精靈王轉身就要離開，西澤爾恩跪在了他的身後，他說：「父王，我知道你有辦法的，你肯定有辦法。我求你了，在我心中她比我的性命還重要，求求你，救救她。哪怕以後，我永遠都不見她，只要她能活下去就好！」

精靈王扭頭看着他，「西澤爾恩，不是我不願意救，是我已經沒有辦法了。」

看着精靈王大步地走出去，西澤爾恩立刻站起身追了出去。精靈王走到大殿的外面，西澤爾恩跑到他前面跪下，他抬頭看着父親，「父王，我知道你的力量，我此生只求你這一件事情！你救救米婭，哪怕我永遠不見她，永遠不踏出伊澤瑞拉斯一步，永遠不違背您的意思，您讓我怎麼做都可以！」

精靈王道：「我怎麼答應你我無法做到的事情！」

白靈和艾西亞公主站在開滿了彌珊花的樹下看着西澤爾恩苦苦地哀求精靈王，看着精靈王毫不留情地離去，看着西澤爾恩長跪在那裏，神情如死灰。

艾西亞公主朝着自己的弟弟走過去，她哀傷地說：「起來吧！西澤爾恩，你跪着也沒有用你的。父王雖然不喜歡米婭，但是他會見死不救，他說了無能無力，那他是真的無能無力了。」

艾西亞公主拉着西澤爾恩的手臂勸說，她想扶他起來，卻別西澤爾恩輕輕地推開了。西澤爾恩低着頭，一句話都不說，只是跪在那裏。

白靈站在十步開外，她看着西澤爾恩的背影心疼得不能自己。艾西亞公主轉過身來，她將目光投向白靈，似乎想要白靈勸說西澤爾恩，但是白靈卻傷心地扭頭跑開了。

時間一點點地過去，西澤爾恩還在那裏跪着，太陽慢慢地收斂了自己的溫度，夜幕降臨，漫天的星輝溫柔地灑落。

滿地的霧瑩花映出西澤爾恩跪在大殿外的身影，這一天下來已經有無數的精靈來勸說過西澤爾恩。然而他們的王子殿下還是固執地跪在那裏，無法勸說王子的精靈們，把視線投向他們的王。

然而精靈王不勝其煩地道：「我怎麼答應他，我無法做到的事情！」

安紫、白靈和葉青青路過這裏，看到西澤爾恩跪着如同一尊毫無生氣的雕像，葉青青看着都心疼他。

安紫看着白靈，「如果你有辦法，趕緊做點什麼吧！你也不想看他就這麼一直跪下去，跪到天荒地老吧！」

白靈憤怒地說：「精靈王都沒有辦法，你憑什麼認為我能救她。你們這些人真好笑，都喜歡強迫別人做他們做不到的事情。」

白靈看了一眼西澤爾恩的背影，她咬着唇狠心離開。

月光如水，這美麗的月色卻無法平息白靈心中的壓抑和痛苦。她在樹林中飛奔起來，如同發泄一般。她如同一陣風，一道白色的閃電，穿過一座座的山峰，穿過一片片的樹林，等到白靈回過神來，她已經離開了伊澤瑞拉斯。

她穿過了伊澤瑞拉斯的那扇穿界門，在影月城的無人的街頭遊盪著。

午夜時分，繁華的影月城也已經進入了睡夢中。

「……密林深處的山崗，揮灑著春日的陽光，風中的蝴蝶追逐著雪山上的神鳥，碧藍色的湖邊誰在吟唱，是森林的女兒艾彌麗莎，她的歌聲穿破雲霄，遠方的客人也為她傾倒……」

遠處傳來悠揚的豎琴聲，有人和著琴聲在歌唱。

「……當楓葉燃燒，為你摘下珊瑚色的漿果，那甘甜的汁液是愛情的味道；秋風吹，艾彌麗莎的歌聲嘹亮；當大地穿上銀白色的衣袍，湖面凍結成霜，那純白無暇的雪是愛情的忠貞；冬雪飄，艾彌麗莎的歌聲嘹亮……」

白靈轉過街角，就看到一個穿着月白色長袍的吟遊詩人坐在噴水池旁邊，他彈奏著豎琴，用精靈的語言唱着一首精靈的歌謠。

這熟悉的旋律，立刻讓白靈回想了起來，那一日精靈王也曾唱過這首歌。

吟遊詩人陶醉在這迷人的夜色，陶醉在自己的演奏中，他未曾發現白靈的到來。直到白靈走近前，吟遊詩人抬起頭。

在他抬起頭的那一瞬間，在看到白靈的第一眼，整個靈魂就已經淪陷了。

溫柔如水的月下，穿着白色長裙的少女如同月神阿芙涅一般美麗。她肌膚如雪，容顏聖潔如同雪地里盛開的白蓮。她用那雙金色的眼瞳看着他，她眼中的哀傷讓他的呼吸都要停止了了。

他曾見過無數美麗的風景，然而都不能和她相比。

「這是什麼歌？」

如同天籟一般的嗓音傳入耳中，吟遊詩人心狂跳着。他是個貴族，更是個魔法師，幼年時第一次聽一位到吟遊詩人彈奏著豎琴，將他遊歷世界各個角落的事情編成歌謠時，他就決定長大后要像他一樣，周遊這個世界。

所以，當他成年，無論家人怎麼反對他都堅定不移地踏上了自己的旅途。他到過許多的地方，每一塊大陸上都留下來他的蹤跡，他去過最繁華的城市，也到過最偏僻的角落。他見過尊貴的帝皇，在宮廷中和公主共舞，也曾在窮苦的農民家裏，給他們的孩子彈唱歌謠。他去過祥和安寧的村莊，也去過殘酷的戰場。

人們說沙凱利文斯拉克，那位吟遊詩人的事迹如同他的歌謠一般神秘瑰麗，充滿著傳奇的色彩。

他英俊不凡，風度翩翩，如同所有的吟遊詩人一般幽默風趣，每到一個地方，總有美麗的姑娘芳心暗許，他也曾邂逅過愛情，然而沒有人能夠將他留下。但是他看着眼前美麗的女子，哪怕她現在要他去死，他也不會違背。

沙凱利文像個毛頭小子，慌忙地答道：「艾彌麗莎的憂傷，這首歌叫艾彌麗莎的憂傷。」

沙凱利文看着白靈的耳朵，他也將白靈認成是精靈，畢竟這裏是影月城，出現精靈不奇怪。只是他從未見過這麼美麗的精靈，而且，他有點奇怪，為什麼精靈不知道精靈的歌謠。

白靈坐在他身邊，沙凱利文全身都繃緊了，他的心臟如同要跳出來一般，他手足無措，像是怕自己動一下就會驚擾道白靈一般。

白靈說：「它講了一個什麼故事？」

沙凱利文緊張地回道：「它、它是講、講一位叫做艾彌麗莎的精靈公主和一位人類的愛情故事。」

「精靈和人類的愛情嗎？」白靈喃喃地道，她看着沙凱利文，「你還沒有唱完，唱下去。」

「是。」

沙凱利文拿着豎琴，他從未如此緊張過，他努力地讓自己保持着平靜，然後他就開口唱了起來，那嘹亮的歌聲在這廣場回蕩，「春來春又去，時間之神的腳步永不停。可花會凋零，晨露易逝，飛舞過春日明媚夏日絢麗的蝴蝶，在風中顫抖著身體。當嚴冬的雪花紛揚，她被冰雪埋葬。雪山上的神鳥問道：親愛的，為何你的生命如此短暫。」

沙凱利文唱過無數次這首歌謠，然而沒有一次如同今夜這般，似乎傾注了自己所有的感情：「艾彌麗莎不再歌唱，銀色的淚珠滴落在戀人的墳冢，艾彌麗莎的憂傷，她化身石像守在戀人的身旁。」

沙凱利文彈奏完最後一個音符，然後拿着豎琴靜靜地坐在那裏，他看着白靈美麗而憂傷的臉龐，呼吸如同羽毛一般輕。

白靈一言不發，過了好久，她才苦笑道：「化身石像守在戀人的身旁嗎？」

沙凱利文不懂她的哀傷，然後她的模樣，讓他無比的心疼。

「明明知道不可能，為什麼個個都喜歡飛蛾撲火。」

白靈站起身，沙凱利文看着她轉身離去，他想要挽留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他的耳邊回蕩着她的話，「明明知道不可能，為什麼個個都喜歡飛蛾撲火。」

是啊！明明知道不可能，為何還要挽留！

沙凱利文站在噴水池旁邊，他看着那抹白色的倩影越走越遠，最後消失不見。

月光依舊，星輝依舊，風如故！

只是那個人不在了，或許永遠都不會再見！

然而，沙凱利文已經非常的滿足，或許他這一生也就是為了等這一瞬間。

沙凱利文重新坐下來，他抱着豎琴，在無人的廣場彈奏了起來。

他輕輕地唱道：「她從夜色中走來，如同最美的月光；明亮的眼眸如夢一樣，帶着憂傷；她輕輕地嘆息，吐氣芬芳；啊，月光下美麗的姑娘，你從何而至；啊，月光下美麗的姑娘，你為誰感傷；你可知道，你的倩影在我心中縈繞；當你輕輕的離去，留下慘淡的月光，我的心也隨你到天涯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