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離歌 第二十七章 哀歌

四 離歌 第二十七章 哀歌

我們回到屋子裏,

他要我為他徹夜歌唱,

所以我們不分晨昏,徹夜**。

他的汗滴在我的胸前,像脆弱的水晶。

「我們,是不是再也不分開了?」

「唉……」

我長長的嘆息,嘴唇貼着他的耳朵「抱緊我……」

司夜很溫柔,從沒有過的溫柔,

我在他身下,默默的承受,僵硬的像一個人偶。

「不舒服嗎?」他迷惑不解

我用手勾住他的脖子,「不是……」

「不喜歡被我抱?」

「也不是……」

「那為什麼……」

我封住他的嘴,「你好煩………」

我用盡全身的力氣吻他,這樣是不是快樂一點,是不是好受一點?

他疲倦的趴在我的背上,我承擔着他的重量,又溫暖又安全。

「司夜,你把那蘿葬在哪兒了?」我咬着他的指尖,這個男人,連手都長得這麼好看。

他吃疼,咬我的背,「不知道,派下面的人去辦的,可能送回日本了吧?」

「你真無情?」

「我為什麼要對她有情?」他疑惑,扳過我的臉。

「碰了人家,起碼要給塊象樣的墳地啊。」

他受不了似的斜瞟我一眼,「我沒碰過她……」

「什麼?」我驚訝,「那其他女人……」

「什麼其他女人?」

看着他迷惑不解的表情,我無奈的笑了笑,居然被她耍了……

「你到底在說什麼?」他捏着我的下巴,不耐的說。

我親了親他,「沒什麼,被人騙了……」

「還有人能騙你嗎?」他像個小動物似的,舔我乾裂的唇角。

「有,還有人欺負我呢……」我咬他的下唇,咬得紅紅,像要滴出血。

「有我在,誰敢欺負你?」

「你就在欺負我,一直都是……」我翻到他的身上,咬他的肩胛骨,像極了蝴蝶的翅膀。

「我有欺負你嗎?我以為,是你在欺負我。」他伏在床上,深深吸了口氣,悶悶的說

「你都不肯回應我,是因為前些日子我對你不好嗎?你在報復我?」

我笑了,吻他寬厚的背,「是的,我在懲罰你,誰叫你對我不好……」

「那以後我對你好,是不是可以停止懲罰?」

「看你的表現……」

我笑得像只狐狸,他伸手一攬,將我壓在下面……

司夜,不是你不夠溫柔,也不是我不願回應。

我的身體,已經沒有感覺了。

那美麗的毒藥,讓我失去了觸感。

我的靈魂還沒有死,身體卻先埋進了死人的土裏。

日子還是要一天天過下去……

我的身體,有時有感覺,有時沒感覺。

視力和聽覺也是,時有時無的。

諷刺的是,觸覺消失了,痛覺卻依然存在。

還是經常的嘔血,在他看不見的時候,嘔得肝腸寸斷。

這個世界,似乎離我越來越遠。

他對我還是那麼的好,無法無天的好。只因我一句不喜歡,他燒了島上的罌粟基地。

我的笑容越來越多,他的眼睛越來越亮。

他不知道,淚水被我藏在了心裏,我在等待着不是結局的結局。

兩個月,60天,不知不覺,只剩下七天,或許不到七天。

上帝用七天創造了一個世界。

而我要用七天,為他尋一個出路。

「凝夕,你要什麼?」

每天必然重複的問題

過去的許多天,我要麼笑,我要麼哭,要麼沉默,……

今天,我對他說,「我要北月……」

他的眼睛暗了下來,一言不發的走了出去。

黃昏的時候,一艘快艇靠岸,北月來了,風馳電掣一般。

為了找我,他瘋了似的跑遍了整個世界。

我坐在床上,雙手抱着自己的膝蓋,靜靜等待。

似乎等了很久,似乎只是一瞬,門開了,我沒看他,不敢看,我想他已經知道一切了。

他走過來,猛的把我從床上拖到身前,結結實實的甩了我一個耳光

「你是傻瓜是不是?我問你是不是傻瓜?給自己種毒,這種事你怎麼做的出來?」

他臉上的肌肉抽搐的變了形,死命的搖晃着我。

「你會死?他說你會死,騙我!你叫他來這裏就是來騙我的,是不是?」

我緊緊抱着他篩糠似的身體,憋悶的說不出話來,心縮的像塊石頭。

「騙我的,是不是?凝夕,他騙我的,是不是?」他的身體無力的癱了下來,仰起臉,滿眼哀求的望着我,

看到他眼裏末日般的絕望,我心軟了。

我想繼續隱瞞下去,我想無謂的對他笑笑,然後對他說,是的,我又騙了你,可是……

我扶起他因恐懼和震驚而刷白的臉,「司夜,聽清楚,我快死了,可能還有七天命,或者更短。」

他雙眼空洞的看着窗外,殘陽如血,映入瞳孔里是一片悲愴的絕望。

「他說,你用自己的血餵養我,為我續命。」

「他說,你為了救我,跪下來求他。」

「他說,是我一點點蠶食鯨吞了你!」

他用沒有起伏,單調平板的聲音一個字一個字說着,每說一個字,身體就顫抖一下,彷彿說出的不是聲音,而是從身體里向外刺出的鋼針。

「不是,不是,我們不聽他的。司夜,看着我,只看我,只想着我,只聽我說。是殤盡,不是你,毒是我下的,一切都跟你無關。」

「與我無關?」他看着自己的雙手,用無比狠毒的眼神,死死的盯着,「我用這雙該死的手,用我的身體,用最殘忍的手段折磨你,摧殘你,每天每夜讓你活在痛苦中,過的生不如死,這也與我無關?」

「你不知道,你什麼都不知道,你別這樣,司夜,你讓我害怕……」

他努力扯出一個笑容,退後一步,我上前,他繼續,直到退無可退。

他沿着牆壁,失去了所有的力氣,滑落到冷硬的地板上。

雙眼獃滯的看着自己的膝蓋,忽然沒有了表情,彷彿瞬間將它遺失了。

我跪坐在地上,獃獃的看着他,無數次設想過他此時的表情,可是真正面對了,卻比任何一次都可怕。

我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他不看我,一動不動,好象對周圍的一切都失去了反應。

像一個做錯事的小男孩,把自己封閉在了陰暗的空間里。

我吸了口氣,走了出去。

在大廳,看到了北月

他走過來,抱着我顫慄不止的身體,「我們走吧……」

我搖了搖頭,「我不走………」

「凝夕?」

我抬頭看着他,扯動了一下唇角,「北月,送我們一程吧……」

他陡然一凜,什麼也沒說,緊緊的抱着我,很久很久……

「北月,喬伊知道嗎?」

「不知道,我沒告訴他。」

我點點頭,「那就好,不要告訴他。」

我回到卧室,屋子裏沒開燈,他抱着膝蓋,孤獨的坐在幽暗的角落裏,沉默如夜。

我走過去,輕輕抱着他,像護著一個可憐的孩子。

他終於有了點反應,頭埋在我的頸窩上,怕冷似的抖個不停。

我轉頭看了看窗外,夜幕在消散,天快亮了………

「司夜,我們……去看日出好不好?」

黎明前的一刻,總是那麼的黑暗。

黑暗之後,究竟有沒有光明?

為什麼就算睜開眼睛,我們依然看不到希望?

背後是恢弘的城堡,面前是波濤洶湧的海洋,我們站在高高的懸崖邊上,等待着黎明的曙光……

我模模糊糊的看着遠方的海平線,太陽就要出來了,我的世界卻越來越暗。

有些害怕,抓住了司夜的手,「司夜,有點冷,抱緊我……」

他在身後緊緊的摟着我,緊張的問「還冷嗎?」

「好多了。司夜,還要多久才天亮?」

「快了,就快了……你累了?」

「我不累……」是我的眼睛累了。

我像只小鳥一樣,依偎在他懷裏,一臉幸福的說。

「司夜,如果我們可以一起看見朝陽,是不是意味着,我們終於可以一起迎接光明了?」

「是……」

「司夜,天還沒亮嗎?」很久了,為什麼我的眼前仍是一片漆黑。

「快了,就……」最後一個字帶着哭腔,他哽咽得說不下去了。

我渾身一抖,小聲問「司夜,太陽……是不是已經出來了?」

他真的哭了,滾燙的淚水無聲的砸在我的脖子上。

我仰起臉,皮膚感到陽光的溫度,可是,我再也看不到它了。

為什麼?不過是一起迎接光明,對我們來說,卻這麼難。

擁着他的手臂,依舊微笑着,聲音飄飄渺渺的,像海風的嘆息。

「司夜,別難過,這一切都是我的報應。有件事,我一直沒有告訴你。我們,有過一個孩子。」

「孩子?」他的身體猛的震了一下。

「是的,我們有過一個。當年我離開這裏的時候發現的,兩個月大。可惜,被我打掉了。後來……我摘除了子宮。」

想起那可憐的小生命被無情的攪碎,變成一團血污從我下體流出時的情景,我的心翻絞起來,苦澀從心底湧起,幾乎要冒出喉嚨。

「對不起……如果不是我誤會你,如果不是我太固執,那麼後來的一切都不會發生了,也不會什麼都無法留給你。所以,別替我難過,我是罪有應得。」

我哭了起來,真的恨死了自己。

我的誤會,我的自以為是,讓我們一次次錯失了幸福,落得今天這樣一個結果。

他的手臂收得越來越緊,緊得我幾乎喘不過氣來,身體抖了起來,聲音抖得更厲害。

「罪有應得的不是你,是我。那件事,是我做的……」

「什麼?」

「程真那件事,的確是我做的。我對姑姑說,我想要你。她就讓傑森設了那個陷阱,讓我可以……可是,我怎麼也沒想到,傑森……竟然敢出賣我。」他斷斷續續的聲音,徹底變了調。

我整個人都呆住了,手垂了下來,僵硬的像一塊石頭。

「對不起,是我的錯,全是我的錯。我太想要你,發了瘋似的想要你,我只想要你……」

他語無倫次,一遍一遍的重複這句話,說到最後,哭得泣不成聲。

靜默片刻后,我無奈的笑了笑,張開手掌與他交疊在一起,任凜冽的海風拂過指尖,在我們的手心裏飄散……

「原來,我們就是這樣,生生的讓幸福溜走的……」

耳邊響起了他絕望凄厲的哀嘯,那幾欲要撕裂胸膛的聲音直直震穿了我的耳膜。

原來,在這個世界上,總有那麼一些人,是註定得不到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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虐戀殘心:夜凝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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