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第 6 章

文氏這樣叮囑之後,伯娘哪怕再怎麼放不下心,也沒真的摻和進去。她至多不過關上門和當家的念叨幾句,戚掌柜想得開。唐家是三兒媳婦娘家同自家屬姻親不假,畢竟都不是大家族,平日里扶助和接應沒那麼頻繁,多半還是年節走動一下。

這麼說或許有些冷心冷肺,但日子是關上門自個兒過,那邊好或者不好對戚家影響都很有限。

戚伯娘臉還是苦:「對咱家沒多少影響,對三郎總是有的。」

「得了吧……你看咱家三個兒子操心沒有?我看他們還在因為敏敏看相神准興奮。」戚掌柜一手托著茶碗,另一手拿碗蓋撥了撥,飲一口潤了潤喉,又道,「咱家這幾個是各自成親了,卻沒定性,都還沒有擔當,經歷些事沒什麼不好。左右我還得力,裡外有我盯著。」

戚伯娘和文氏一樣,都是很心疼孩子的,不願看他們吃任何的苦。她這會兒是慈母心腸發作,但當家的權威大,下了結語她便不好再糾纏。

這麼看起來事情彷彿了了,實則不然。

又過了三兩日,唐家的當家人——也就是隔壁三堂哥的岳父——在回鎮以後直接來了戚掌柜家。

他被衙門抓去在牢里蹲了幾天,出來之後也不過借地方拿艾草燒水洗了個澡,就著急要來找戚敏。案子其實還沒了結,他那個和盜賊接觸次數最多的兒子唐守業留在縣城配合衙門工作。當爹的顧不上休息第一時間趕來見親家,拜託親家做個介紹,帶他去隔壁家。

戚掌柜好拒絕嗎?

——不好。

只得留人在自家坐會兒,等兄弟講完課再領人過去,讓親家公把情況和戚秀才說。唐父賣了許多的慘,才讓戚秀才答應放女兒出來幫他看看。

院子就那麼大,前面有動靜人在裡頭聽得到的,戚敏剛才就知道有人來,還在尋思是不是找自己的,就被使喚出去。出去一看,前面待客的小廳里有三個男人:

父親、伯父和一個跟他們差不多歲數穿著褐色長襖氣色不佳的矮個子。

這人得比父親矮半個頭,瘦長臉,因疏於打理瞧著有些鬍子拉碴,氣色也不太好,瞧著一臉著急相。

戚敏看這人眼生,但也認出是誰來了。

會在這當口登門拜訪,還是由伯父領來,這個精神頭,這個氣色,再搭配他的流月運勢……九成九是三嫂嫂娘家爹。

認出來人身份了,戚敏也沒多做理會,而是依次向父親以及伯父問好,問有何事。

戚秀才說:「雙哥兒他岳父過來,想讓你看看他的相。」

戚敏就看了一眼:「問什麼?」

唐父激動的搶過話去:「錢,看看錢,我被騙的錢還能不能找回來?」

「……機會不是很大。」

「那是有機會?」

戚敏笑笑:「畢竟世事無絕對。」

她怕這個唐老爺會錯意,想想補充說道:「但我要是您就抽身出來,把案子交給衙門去破。」

戚敏她爹和她伯父都聽懂了,這麼說就是找回的希望渺茫,沒一口說死大概是想給唐家人留點念想,亦或是避免唐父受刺激太大兩眼一翻厥過去。

戚掌柜扯出個笑,對旁邊坐的親家公說:「我想也別在縣裡耽誤太多功夫,得把家裡擺平,莫讓親戚因搭進去錢財生了怨懟,家和萬事興,和氣方可生財。」

唐父聽說找回的機會不大整個人又頹了很多,這點口頭安慰他聽著沒任何感覺,還道那不是三五兩散碎銀子,是很大一筆,說半生積蓄也不為過。

「我在四方酒樓這些年聽過不少類似的事,做買賣就這樣,來得快,可能去得也快,很需要慎重。」

聽兩親家說到這,戚敏抿了抿唇,活像有話說,可是礙著跟前幾個全是長輩,還有不那麼親近的外姓長輩,不敢草率插嘴。

戚秀才沒太注意,戚掌柜在四方酒樓迎來送往,每天要接觸各式各樣的人,感覺敏銳極了。當即望向侄女,讓她有話大可以說,直說就是。

「我是覺得您剛才那個話,反過來說也是通的。」

三個老爺們同時疑惑。

剛才那話?

什麼話?

他們倒回去細細一回味,想起戚掌柜說的是做買賣就那樣,可能來得快,但有時去得也快。戚敏讓把這話反過來聽,那豈不是……有時雖然去得快,看準機會來得也快?

剛才血虧一筆據說把半輩子積蓄都賠進去的唐父眼神倏地亮起來,他充滿希望的目不轉睛的盯著戚敏,緊張的問後面是不是還有機會?有發財的機會?

「是有。」

「在哪裡?!」

唐父激動得站起來了,迫不及待要知道自家的財富出在什麼方向。

戚敏笑而不答,只道有關唐家的事她泄露得夠多,不方便繼續講,反正命運就那麼回事,是你的坑就得要本人親自爬過去,同時機遇也會在恰當的時候到來,著急沒用,建議努力生活靜待時機。

任何人,面對這樣一個看相神準的,在知道自家還有機會時肯定都想有個確切的說法。最好能精確到年月,並且有個大致的方面,要知道在何時何地有大概哪方面的發財機會在等著他,這樣才能確保不錯過。

說一半留一半太叫人撓心撓肺,可甭管唐父怎麼曉之以情旁敲側擊,戚敏都沒有動搖,看出有打持久戰的苗頭她乾脆向長輩告罪,說在內院還有事,往裡面躲了。

唐父沒轍,只能暫時作罷。

後來由戚掌柜做東,請兄弟和親家過他家去吃了一頓,三個男人家在席間吃著酒又敘了些話,唐父看起來還有憂慮但是精神頭已比早先好了很多,畢竟得有機會能翻身的準話,哪怕還是心疼那錢,又覺得生活有了盼頭。本來都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跟他一起虧錢並且被抓進牢里關了幾天的血親,戚敏暗示他不會一直窩囊下去,他就能憑這個暫時將人穩住。

又說戚秀才,他本來不想說破壞氣氛的話,為了掃除一些麻煩,還是說了。

「有件事我要告訴親家公。」

「什麼話?」

「我夫人文氏說過,不希望有太多人和事找到敏敏,她畢竟是女兒家,不是隨便誰都好見的。今兒個是親家公我才讓她出來,換個人來不見得能見到人。為同一件事翻來覆去的問沒什麼意思,就請您攔著點其他那些,我真不想給學生上著課又有人為這事來找,敏敏能說的全部已經說出來了。」

唐父聽了面露尷尬之色,拱手說道:「實在是虧得太多,聽別人轉述我都不能放心,才一定想親自來見,老弟原諒個。」

「……不是怪罪,我能體諒親家心急,剛才你聽到了,該放心了。」

*

戚秀才去了隔壁吃酒,文氏便打消了燒菜的念頭,簡單煮了兩碗素麵,一邊吃面一邊問女兒方才的事。戚敏也不瞞著,將她出去之後看到的聽到的和說過的話都給母親講了一道。

文氏這一聽,緊張了。

「不方便說你還給他講這麼多?早跟我說我指定把人攔了,絕不叫你見到。」她本來一直就沒安心,這會兒又開始自己嚇自己,「這可怎麼是好?這對你有多大妨礙?你這孩子真跟你爹學傻了,他說做人要有情義,那你就為了情義連自個兒都不顧?外面那些給人看相的不是瞎子就是駝背跛腳的也不少,你就不怕變成那樣?!」

文氏這話閘一打開,差點關不住,戚敏沒點防備就被突突了一臉,回過神來顧不得面坨,把碗放了就要去哄人。

「娘,娘您歇會兒,您看看我,您看我像是那種會為別人犧牲奉獻的人嗎???假如真會妨礙自己,我才不會隨便說呢。」

文氏盯著人看了會兒,搖搖頭:「我如今越發看不懂你,不知道你說的哪句是真話。」

戚敏趕忙保證:「同您講的都是真的,說不方便細講才是在打發那個親家老爺,也不全是打發……」

「怎麼說?」

危機暫時解除了,戚敏又端回面碗慢慢吃,邊吃邊給娘親解釋:「剛才那個情況,是唐老爺找到伯父,伯父不好拒絕領他過來,父親也不便直接回絕才讓我出去。我出去面對的全是長輩總得說點什麼,可娘親你是知道我的,我從不是隨便的人,人們以為抬出誰來就能輕易從我這裡聽到他們想聽的全部內容就大錯特錯了。才沒有什麼不方便說的,只是我不想全倒給他,想瞧個樂子。」

文氏都沒反應了,過了會兒才深深看過來。

聽完這段,感覺這女兒不需要她操心了,心眼多得快趕上蜂窩。

要說不好吧……

好像沒什麼不好。

姑娘家的確不能顯露出好打發和隨便的樣子。

要說好……

感覺又怪怪的。

文氏還在沉思當眾,戚敏問她:「娘不想知道我隱瞞了什麼?又準備看什麼樂子?」

「……你說。」

戚敏洋洋得意的告訴母親:「我暗示他後面有機會,但機會其實不出在他自己身上,是三哥,前頭就看出三哥過兩年運勢要到了,我這哥哥是仗義人,有好機會大概會捎帶親友。」

這下文氏全明白了。

為什麼女兒說搞不好有樂子看,如果說唐家人想到自己後面有發財的好機會,又得意起來,將來才曉得這個機會原來是女婿給的,戚雙才是他們的貴人,這可不是笑話嗎。

文氏還在消化整件事,戚敏快吃完面了,笑眯眯說:「這事娘心裡知道就好了,可得保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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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學女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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