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夢

偷偷看了一眼眾人，發現他們也是面面相覷，想必自己進來前這個女子還沒說過話，其實蕭裴現在也不敢確定這到底是不是個女子了。

把每個人的表情看在眼裡，此人卻是連眉毛都沒有抬一下，只見她從沙發前的茶几里拿出一疊傳單一樣的東西扔在眾人面前，道：「分一分，出發。」

「怎麼就要出發了？」一個戴眼鏡的女孩子率先開口，這倒是成全了其他人，誰都沒有去接那東西，等著這人把話說清楚。

「不然呢？」女子好看的臉上仍舊沒有什麼表情，她微抬了抬下巴，連看都沒有看那女孩子一眼：「如果不願意去現在走也還來得及。」

眼鏡女的臉唰地就紅了，想必有些被這女子傷了自尊心，蕭裴正好站在她的旁邊，瞥見她死死握住的拳頭緊了又松，幾番掙扎后終於轉身離去。

隨著一陣開門的聲音，一個個子頗矮的男生也跟了出去，餘下眾人面面相覷，一時間卻也沒人敢開口了。

「呵。」那女子突然就笑了起來：「倒是忘了說了，這趟去富縣，門口有安排好的車，到了之後將這些傳單發完，我們就回來。」

「我們？」蕭裴細細咀嚼著這一句話，感情她也要跟著一起去咯？

「可還有什麼問題？」言畢女子就站了起來，掃過餘下四人的眼神雖然並不怎麼銳利，卻似能把人穿透似的。待她再把眼光移到那疊傳單上時，大家便極有眼色地靠了過去。

明明屋裡的空調開的挺大的，蕭裴卻覺得背上有些冒汗，其實他此時已經有了一點退意，所以並未跟著其他人去拿那疊東西。

「剛剛那兩人既然走了，那以後他們的那份工錢餘下的人就分了吧！」正在蕭裴猶豫之際，女子突然冷不丁的開口，聽她語氣，這活兒不僅工錢增加了，似乎還有以後。

所謂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說的就是此刻的蕭裴，想著自己沒著落的工作，再想著今天過來的車錢，幾乎沒怎麼掙扎，蕭裴就走了過去，從女子手中接過了最後一摞傳單。

說起這個富縣，還真是縣如其名，是個及其富庶的地方。特別是在相鄰南市的襯托下，更是優越感十足。雖然行政等級上比南市矮了一級，但說起到富縣，南市的人都有一種進城的感覺。

因此，在去往富縣的車上，留下的幾人除了蕭裴之外都頗有些興奮，特別是坐在前排的女子閉眼小寐后，其餘三人便有些按耐不住地小聲交談起來。

他們乘坐的是一輛中型巴士，有十多個位置，女子坐在最前面，大概因為有些懼怕，其餘人都頗有默契地選了靠後的位置，蕭裴不太想說話，直接閉上了眼睛，不過因為跟其他人離得比較近，他們的談話倒也聽得一清二楚。

除開蕭裴，留下的三人分別是一女兩男，從他們的交談中，得知女的叫劉小文，偏高些的男生叫張帥，另一個叫周宇。

聽起來，這三人原想拉著蕭裴也自我介紹一番的，只是看他貌似睡了，就沒有再打擾。

「我始終還是有點不踏實。」劉小文悄悄瞄了一眼前排，小聲地說道。

當時在賓館這個劉小文離蕭裴較遠加之他整個注意力都集中在雇傭他們的那個女子身上，故而對劉小文沒什麼印象，剛剛上車時打了個照面看起來也挺靈敏，沒想到卻有些蠢，既然你不踏實那還過來幹什麼？而且現在已經上了車，又何必再說這些費力不討好的話！前排這個女子看著就不是一個簡單的人，也不知道她說這些話是天真還是愚笨。

「你也不要害怕，這不是還有我們么？」說話的是周宇，那個看著就有些憨厚的小胖子，蕭裴雖不算什麼帥哥，但好歹也在師大獃了四年，絕對的女多男少雖沒有讓他眼高於頂，但對一般女生好歹也有些免疫力的，所以他身上沒有他這個年紀男孩有的猴急，看著頗為淡然。

「嗯。」雖沒有睜眼，蕭裴卻可以想象劉小文此時臉上的神色。稍有些姿色的年輕女孩子似乎都有些自信過滿，特別是被同齡男孩子捧著的時候，就愈發明顯了點。

「那等會兒，我們兩個一起。」劉小文接受了周宇的好意。又開始說一些不著邊際的事情，她具體說什麼，蕭裴沒有繼續聽下去。一來是因為沒有興趣，二來是因為確實有些困了。

在來到南市之前，蕭裴一直都生活在他出生的那個小縣城。小縣城因為位於一個巨大山脈的腹地，所以那裡的夏天一直都比較涼爽。雖然已經來到了南市4年，他依然不太能適應這裡的炎熱。

想是車裡的空調開得很足。蕭裴居然在夢裡感受到了一絲涼風。他還從來沒有在夏天夢到過自己的故鄉。那場景應該是他十一二歲的時候。當時父親新買了貨車，所以蕭裴記得格外清楚些。

平時母親管得嚴，比較重視蕭裴的學業。所以他能同父親一起出門的機會比較少。那次好像是他期末考試考的比較好。母親特地開恩給他放了風。

盤山公路曲折的就如同羊腸子。彎彎繞繞的，一直沒個盡頭。蕭裴坐在副駕駛位置上，東瞅瞅西瞧瞧，快樂的如一隻剛出籠的小鳥。

父親雖然依舊默默地開著車。但眼神會時不時的朝蕭裴這邊瞟一下。他這樣的性格，你永遠不能指望他能說出什麼帶點溫情的話。但只要有他在身邊。總會讓你感受到莫名的心安。

車在開到快要接近山頂的時候。透過擋風玻璃，蕭裴看到了遠處白色的山峰。悠悠的白雲飄在湛藍的天空，沿著不太分明的雪線，雪山如同一把巨劍直刺蒼穹。

幾乎是下意識的，蕭裴搖下了車窗，即便是夏天，山風依然帶著澀意，一瞬間就充滿了整個駕駛室，蕭裴出神地望著那模糊不清的雪線，只覺得喉嚨突然有些發堵。一個字卡在喉嚨里，卻偏偏說也說不出來。恰巧此時父親也望了過來，看兒子似乎被風吹得有些發抖，便順手把車窗給關了。

由於父親的打斷，蕭裴當時的話並沒有再提，甚至於隨著時間的推移，連這件事也忘得一乾二淨。但不知為何，今天突然做了這樣一個夢，雖然在夢裡，他依然沒有把這句話說出來，但從年少的自己那微微翹起的嘴唇以及驚恐的眼神中，蕭裴還是讀出了那個字。

「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