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八章 圖窮匕見
B6層的獨立實驗室已經化為了廢墟。
在這裡感受不到哪怕半點活物的氣息，煙霧散去，看到的也只有地上的殘破屍塊。
在發射出火箭彈后，那頭怪物也沒能倖免，被炸成了三段。
哪怕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富江也沒想到，這頭怪物究竟是怎麼擺脫他的控制的。
當然，這個生命的最後一刻，指的是怪物的。
富江在最後那一瞬間做出了正確的判斷，沒有試圖重新控制怪物，而是直接鑽進了它的身體。
只是對於富江的正確判斷，貝爾摩德可是會哭的。
因為她沒有受到半點保護，只是單純的卧倒在地上。
被碎瓷磚蓋住了半邊身子的未央睜開了眼。
她的雙腿已經沒有知覺了。
不過問題不大，扛過了變異風波的人，自愈能力或多或少都有所增強。
富江邊想著這些無關緊要的小問題，邊踏進了實驗室的廢墟中。
幾秒后，他的眼神凝固了。
他沒有看到他該看到的東西。
「就如同，我沒有看到我該看到的東西一樣。」
聲音從富江的背後傳來。
一個穿著長款黑外套，頭髮后梳的一絲不苟，整體打扮偏英倫風格的男子單膝跪在門口的屍塊前。
他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站起身背對著富江。
「那裡面沒有你的屍體，你還好好地站在這裡。」
富江一腳將翻倒的實驗桌抽在牆上，「這裡也沒有托卡伊的屍體，真古怪。」
他轉過身看向那個背對他的瘦高人影，「你是誰？年輕版的托卡伊？不像啊。」
在這個角度他看不到人影的臉，但他通過控制貝爾摩德獲得的另一個視角看的很清晰。
這個陌生人...姑且稱之為人的人，有著一副典型的歐洲面孔。
和托卡伊純粹的亞洲面相完全不同。
「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有著歐洲人外表的陌生人說出這句話顯得十分違和。
「阿姨，也就是你的母親，總是對你的父親說這句話。」
「呵。」富江抬手按了按頭頂的矮禮帽，沒有作答。
未央的視角看的很清晰，如果這個陌生人戴的不是紅色美瞳，那他大概猜出這個絕對不懷好意的介入者是誰了。
「不過你多半不記得了吧？合歡。」陌生人轉過身子，一雙血色沉澱的暗紅色雙眼時不時就變得鮮紅明亮。
「還是說，我該稱你為一位佔據了合歡身體的陌生人？」
「哦？」富江漆黑色的眸子更深邃了，好像兩顆吸魂的黑洞，「你會讀心術？」
在最開始，陌生人的第一句話也應和了富江心中的所想。
「我不告訴你。」陌生人微微勾起嘴角。
「那就是會。」富江直接放棄了幾秒前構想的幾種突襲方式。
「和合歡不同，你這個人其實很沒意思，有點太過認真。」
陌生人推了推眼鏡，自我介紹道：「安迪·弗倫，也可以叫我弗拉德四世，不過我這輩子還沒被這麼稱呼過。」
「在末法時代，只能用虛假的名字掩飾自己的特殊...這場變異，真的只是意外么？」富江冷笑了一聲。
「別想多，雖然我不喜歡人類，但也不討厭他們，大多數時候他們還是很有趣的，只是有些不講道理。」
安迪後退兩步抬起雙手擺了擺，表示自己不背這鍋。
富江沉默著看著他，沒有說話。
過了兩分鐘，安迪左右扭了扭頭，似乎在奇怪這沉凝的氣氛。
他率先挑起話頭，「發現你不是合歡並非因為讀心，而是因為『收債人不存在』。」
富江的表情突然變得有些怪異。
果然，他的便宜爺爺肯定是把弗拉德一家往死里坑的。
哪怕亞力和弗拉德已經死了，弗拉德的後裔也依舊需要向亞力的後裔還債，永永遠遠。
「那你應該感謝我。」
「不，正相反，你剝奪了我的樂趣。」安迪十指相接，「你讓賺錢失去了意義，我找不到事做了。」
作為長生種，哪怕只是隨便活活，都有幾百年的壽命，更別提他們還有「養生」技巧。
所以，漫長的生命中需要一些消遣。
而富江的穿越，奪去了安迪的一些消遣手段。
最後兜兜轉轉，安迪尋找著富江的蹤跡來到霓虹，趕上了變異爆發。
利用自己的特殊能力，他找上了托卡伊，並有了新的打發時間的方式。
這大概就是安迪為什麼會在這裡的原因。
「完全正確。」安迪點頭認可富江在心裡的猜測。
「不要讀我心。」富江皺起眉頭，這樣還怎麼殺他？什麼想法都被讀到了。
安迪有禮貌的笑了笑，吐詞清晰的說道：
「別擔心，我只能讀到你的表層想法，像是『獨裁者計劃』，『富江大教堂』，『末世錢沒用了心都在滴血』之類的想法，我完全讀不到。」
富江的面部肌肉抽搐了一下。
安迪小聲嘆了口氣，「赤魔法家的繼承人什麼都沒和你說過嗎？血族的讀心很好防備，只要不與我的雙眼對視就可以了。」
富江猶豫了幾秒，將視線從安迪的臉上移開，「信%@咳咳，我相信你，僅此一次#@。」
說話的時候，他嘴裡嗚哩了一些亂七八糟聽不清的話。
他的視線已經垂到了安迪的腿部。
這是很危險的行為，他無法確定安迪是不是有動作幅度很小的遠程攻擊手段，但富江莫名覺得安迪是個值得信任的人。
而且釋放魔法是有預兆的，哪怕是惡魔之火那樣無需咒語的魔法，也會有飛行彈道。
砰，富江的左胸被轟出了一個洞。
安迪轉了轉手中的柯爾特左輪，「合歡，知道嗎？這東西啊，可比我們血族的魔法實用多了。」
「你是男人，你欺騙了我，我就是未央，未央是女人，你欺騙了女人，所以你是渣男。」
富江看了眼自己的左胸，口中念念有詞。
「你在說什麼？」安迪有些好笑的問道。
就在這時，他脊背一涼，身後被緊緊束縛的未央不知何時已經解綁，揮刀斬向了他的脖子。
安迪原地高速一百八十度旋身，用拇指和食指中指捏向刀刃。
然而刀刃沒被他捏住，更沒被他折斷，而是穿過了他的手指向他砍來。
「幻覺...」安迪右手向右側一抓一拉，他的身體直接被扯到走廊盡頭的牆壁，瞬間與幻象拉遠了距離。
這超出了富江對他閃避能力的預估。
那個站在原地，左胸汩汩冒血的富江和揮刀斬出的未央逐漸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站在走廊一左一右的富江和未央。
在之前低頭時他就使用了「恐懼之語」這個製造幻境的特殊能力。
之後立刻跑到走廊給未央解綁，然後估算安迪的閃避方向，從兩側發起進攻。
「你還帶幫手的？我可不記得吸魂鬼會分身。」
話雖這麼說，安迪依舊是來回掃視著富江和未央，判斷他們哪個才是本體。
他感覺得到，那個銀髮女子手中的武士刀對他有莫大的威脅。
那是有針對性的魔法武器，而富江之前說的那一番邏輯有問題的話就是讓他成為武士刀針對的對象。
所以，至少在那段話里，富江沒有撒謊，他和那個叫「未央」的女人確實是同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