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計程車
這一切，江純看在眼裡，聲音卻異常平穩。
「常跑夜車的司機都知道，這一行，有三個不成文的規矩，三月三不出車、七月十五不出車
十月初一不出車。」
「我們這一行，就講究這個，您可別不信。這三天晚上出車，掙到的那錢，指不定是黃票子還是紅票子呢。」
「我這人吧，膽小，也怕事。業內的規矩我肯定都是遵守的，除此之外，我還給自己多放了一天假，萬聖夜，我也不出車。」
「嗨，您也別瞧不起我，誰家的老祖宗不是老祖宗呢？真撞上點什麼東西，上哪兒說理去？」
不得不說，李衛那個賤賤的聲音，很貼近這個角色，一時間，評論區內都為江純的聲音感到震撼。
「今年萬聖夜的前一晚，我跑完了出租，就回去睡了。這幾天跑夜車，真的是太累了。我嘛，單身漢一個，沒老婆疼沒孩子管的。六點多鐘躺下，中途迷迷糊糊醒來了一次，看了眼表是十點多，還沒到午飯的時候，就繼續睡了。」
「這一覺睡的我，那叫一個渾身酸痛，哪兒哪兒都難受。夢裡的那種難受，有種說不上的酸軟。很餓，很渴，睡醒的第一件事，就是爬起來找水杯。」
「這一爬起，手背上就有一股刺痛傳來。我低頭去看，竟然有一根針扎在我手背上，還貼著醫院的布膠帶，我再定睛回神仔細看，居然發現自己在醫院。」
「我怎麼能在醫院呢？我腦子裡一陣暈乎，就在這時候護士進來了，她幫我拔掉了手背上已經滾出血管的針頭。」
說到這裡，江純刻意頓了一下，給聽眾們留了一個心裡準備，切換出了【值班護士（女）】的聲音。
「醒了？清醒點沒？清醒點去繳費。」
就在江純聲音出來的瞬間，直播間內再次沸騰。
「我去，女聲？」
「這個聲音真的好像醫院的護士姐姐。」
「主播太牛了，這個聲音里的疲憊感和每天重複扎針時候的無奈，我作為醫護人員真的好能理解。」
「繳費？繳什麼費？這是哪兒？」江純又切回了【李衛的聲音】說道。
「這是醫院！海蘇市第三人民醫院！」值班護士說道。
「海蘇市第三？人民醫院？怎麼可能，這……這離我家得有一百來公里，我怎麼可能來這裡看病，我住在你們四醫院門口啊？」
」誰知道你為什麼來。」江純將護士語氣中的疲憊彰顯無遺，「你九點鐘跌跌撞撞跑進門診樓，直接就暈倒在地上了，我們趕緊門診樓送急診轉的住院部，還好只是脫水，沒什麼大毛病。」
「九點？不可能，更不可能了。我十點鐘還在自己家床上呢！」
「你……你這人，怎麼能不信我，我一個護士騙你幹什麼？不信我去看監控啊！」
說完這句，江純又切回了【李衛的聲音】，壓低語氣，從兩人緊張的對話中把劇情拖出，再次營造出自白的感覺。
「我當然是不能相信的，我清楚的記得自己十點中醒來了一會。那護士氣得臉紅，也不像是在說謊的樣子，我便與她一起去了監控室，讓門衛大叔幫我們查監控。」
江純又頓了一下，切出【沉穩煙嗓】，抬高語氣。
「小夥子，你看這是你么？」
再頓，切換【李衛的聲音】，壓低敘述。
「我看著監控顯示屏上的畫面，畫面顯示九點零四分的時候，我跌跌撞撞一路跑進醫院門診樓，一頭栽倒在地上。接下來，便是護士們七手八腳把我抬上了擔架，送去了急診樓，半個小時后又送往了住院部，我昏迷了兩個小時后醒來，現在是十一點鐘。」
切換聲音【值班護士（女）】，抬高聲調。
「怎麼樣，這下子相信我的話了吧。」
再切【李衛的聲音】，壓低敘述。
「護士的聲音中透露著得意，因為監控作證了她的話。確實，監控是不會騙人的。我昏沉著腦袋離開了監控室，輸完了液后繳費離開了。還好，只是幾瓶生理鹽水和葡萄糖，並不貴。」
「從醫院出來，我來到了停車場——監控顯示我是開車過來的。一番找尋后，我找到了自己的計程車，它真的靜靜地停在停車場內，可我怎麼也想不明白，我究竟是為什麼要來到市三醫院，又是如何出現在醫院的。我真的沒有記錯，我中途醒來了一次，手機上顯示的時間是十點鐘。」
「打開車門，坐到駕駛位，我掃了一眼車廂——這是計程車司機的習慣性動作，為了防止前一位乘客落下什麼東西。正是這個習慣，讓我看見了一張白色的紙片仍在副駕駛位上，那是一張發票，一張我的車開出來的發票。」
「發票上的時間顯示，十月三十一日晚，十點到十點十五分。」
江純的故事戛然而止，直播間內一片茫然，除了激烈地討論江純連續變化的三種聲音外，沒人意識到故事結束了。
突然，直播間內的打賞瘋狂響起，這一次，不是大額打賞，而是快速又連續的小額禮物。這種禮物，一般都是直播間的聽眾每人一顆金豆子接力刷，一般能刷到六七百顆。但這一次，連續刷爆的禮物是金豆樹，金豆子一塊一顆，而金豆樹，十五塊一棵。
【誰來弄死我】一個人給江純刷了五百棵……六百棵……他還在狂點。
江純懵了，直播間內的聽眾也懵了。所有人都是第一次見金豆樹連刷六百棵的，六百課金豆樹，相當於近九千塊，超級火箭可以發四次，摩天大樓可以蓋六座。
終於，當金豆樹到達六百六十六棵的時候，【誰來弄死我】停手了，六六六的金豆樹久久盤旋在直播間主界面不褪，評論區內出現了【誰來弄死我】的聲音。
【誰來弄死我】：夢遊是么？
江純會心一笑，他知道這是【誰來弄死我】服輸的表現，【誰來弄死我】如果能在故事講到一半就在評論區發出關於夢遊的猜想，那才是江純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