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樾和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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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樾和賀言

06

直到天邊微亮,賀言才睡了一小會兒。

早上到學校,賀言精神不好,卻沒有絲毫困意,他太緊張了,別說是心跳,連胃都是緊繃的。

賀言想不明白,為什麼前一天晚上會悄無聲息,程樾回家什麼都沒有說嗎,還是她說了,程家人決定不立刻追究,而是秋後再算?

賀言的胡思亂想,令他越發焦躁,偏偏上午程樾還請了假。

賀言時不時掃向程樾的位子,心裏突突的。

等到了將近中午的體育課時,賀言手機上突然進來一條微信,是程樾發來的:「A樓後面。」

賀言一愣,抓着手機離開操場,一路往A區教學樓後面走。

後面空間不算很大,只有一片綠色花園,還有幾個乒乓球枱和幾棵大樹,樹下有長椅。

賀言走近了,就見程樾一個人坐在長椅上,單手撐著頭,目光微微上揚,看着遠方,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她的表情很淡,唇角天生上翹,令人總以為她在微笑。

可賀言與她相處的久了,漸漸才發現,即便她真的在微笑,大多時候也只是皮肉,不及眼底,不及心裏。

程樾,她似乎很少有值得高興的事,喜怒都很淡,對人對事都沒有強烈的慾望,這也是賀言最猜不透的地方。

猜不透,就會慌,不知道如何相與。

賀言自覺,他努力的目標就是成為第三代的繼承人,達成母親賀之秋的願望,要獲得金錢、地位和權勢。

自然,這也是他內心裏的慾望,他要成功,而不是聽之任之的傀儡。

可是程樾呢,她的位置,她的身份,沒有人可以撼動,除非程家遭逢巨變,否則毫無意外,她會成為下一個程中月,甚至更強。

對於程中月這個人,賀言心裏是極其複雜的,一面在心理上對他產生厭惡,因為他和賀之秋的那些事,一面又在能力上佩服他,因為程家的企業在他的帶領下比上一代更上一層樓。

而現在,賀言看着程樾,那個十七歲的少女,他根本無法想像再過十年、二十年,她變成女版程中月的樣子。

無論未來如何,這一刻的她,無比美好,讓人願意付出任何代價,守護好這一切永遠不要變。

*

就在賀言愣神的功夫,程樾也發現了他。

她轉過頭,定定的看了賀言兩秒,遂微微一笑,那笑容是真誠的:「是不是一上午坐立不安吶?」

真是一句話,就將剛才所有美好都打破了。

賀言醒過神,耳根子有點發熱,可是心裏才升起的遐思瞬間就冷卻了。

他清了下嗓子,走過去問:「你是不是,已經告訴家裏人了……」

程樾略仰著頭,瞅着他說:「沒有。」

賀言一頓,有些驚訝,卻也鬆了口氣:「為什麼?」

程樾說:「因為我想交你這個朋友,一輩子的合作夥伴。就像是咱們兩家一樣。」

賀言垂下眼,腦子也冷靜下來:「就像你爸和我舅舅一樣。」

程樾仔細想了一下程中月和賀之川的關係,緩慢搖頭:「在我看來,他們是利益夥伴,更大於朋友關係。他們喜好不同,興趣不同,私下裏來往都是為了生意。你有見過他們有哪次是不聊生意的么?」

賀言嘴唇動了動,卻沒應。

程樾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賀言面前,盯着他說:「我想要的,是值得信任的夥伴,是當我們利益捆綁時,我可以放心把後背交給他的人。這個人,他可以試探我,也可以跟我玩心眼,但是他心裏一定要拎得清底線,知道我們同坐一條船,船要是翻了,或是他一腳踏兩船,那我們就會一起完蛋。」

賀言心裏一怔,眼皮抬起,對上程樾那雙略淺的眸子。

她的眼睛很亮,裏面映出了天空和樹葉,以及他的身影。

賀言是很清楚的,這些話程樾一定沒有和賀緋說過,也不會和賀緋說,她對他說,就是已經做出了選擇,就看他要不要接橄欖枝了。

若說在過去,程樾還只是在觀察他,那麼到了今天,程樾是已經有了初步定論,願意以未來夥伴的姿態先相處看看。

賀言許久才自嘲的笑了:「我還以為,經過昨天的事,我已經出局了。」

程樾沒言語,她心裏的答案自然不會這樣直接告訴他。

昨天的事,說實話她並沒有自己以為的那麼生氣,她一整晚都很平靜,依然早睡,一夜無夢,因為恰恰就因為那件事,令她看到了賀言的軟肋和缺點,而那些東西是賀言性格和思維方式里的一部分,他是很難改掉的。

她既可以選擇抓住這些軟肋、缺點,以備將來不時之需,再拿出來用,也可以選擇永遠不去使用,只要他們各自守好自己的底線,永遠不去觸犯。

就像是手握解藥的人,還會怕毒藥么?

程樾只是安靜的站在那裏等一個答案,並且將最終決定權留給賀言。

過了好一會兒,賀言終於想清楚了,他說:「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昨天的事我很抱歉。我在這裏和先你道歉。」

程樾沒接這茬兒,只是點頭,算是接受,隨即伸出一隻手,說:「那以後,咱們就是夥伴了。」

而朋友和夥伴是有根本區別的。

賀言看着那隻細白的手,安靜兩秒,伸出手輕輕握住:「好,夥伴。」

這一握,他們都很清楚將意味着什麼。

*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到了高三。

這將近一年的時間,無論是程樾還是賀言,性格、性情都有了一點變化,越發的成熟,有些特質也越發的極端。

尤其是程樾,她很少拒絕看得順眼的男生的邀約,就算不是很熟悉,也可以先出去約一次會看看。

一開始,同學們都很詫異,不明白為什麼一向高冷的她,忽然變得「來者不拒」了,還是說受了什麼刺激,突然就放飛了?

唯有賀言知道,程樾只是在釋放和培養自己對男人的品味。

別說程樾,就是賀之秋私下裏也會鼓勵賀言,不要太拘束,要適當的和各種各樣的女生接觸,只有接觸的多了,以後才不會畏首畏尾。

無論是生意場上,酒桌上,還是私下聚會,別人都會觀察你和異性相處的表現,對異性的態度、談吐,處理好了就是加分項,處理不好就是弱點。

賀之秋也說,要多練練定力,以後免不了會有人對他用美人計,「中」計了不要緊,最怕的是沉迷。

而這一步,程樾比賀言還早一步邁出去。

賀言眼瞅著程樾一個接一個的換,也親眼見到她和別的男生坐在一起,喝着咖啡,笑着聊天。

男生的眼裏是着迷。

程樾唇角帶笑,眼底卻一點笑意都沒有。

自然,程樾也在變化。

一開始,她還有點小興奮,就當這些是歷練,是考驗,是通關遊戲。

對手挑選上當然也是越來越強的。

可是數次之後,最初的興奮已經漸漸緩和。

程樾開始淡定了,甚至是平靜,無波無浪,只是在演戲罷了。

又過了一段時間,她便開始覺得無聊,不懂為什麼男生的套路都一樣,千篇一律,要麼就是拚命表現自己,要麼就是裝作不在乎,端著拿着,其實心裏在意得要死。

程樾也知道,他們之中不乏一些人去找過賀言,就像當初的許陽一樣,跟賀言討要打Boss心得。

但賀言一律沒有應。

而另一邊,程家人見不同的男生開車送程樾回來,也早已習以為常,最多也就是齊慧歆會問上幾句。

程樾就跟齊慧歆閑聊幾句,這個如何,有什麼優點,什麼缺點,說話是不是吹噓太多,人是不是空架子,對金錢和女人是什麼態度等等。

一開始,程樾都是先把她看到的東西擺出來,討教齊慧歆。

齊慧歆會給她分析,總是能一針見血。

到後來,程樾在擺出事實的時候,還會帶上自己的一點理解和分析。

齊慧歆會點撥幾句,指出她說錯的地方。

直到程樾對於異性交往這門功課已經入門了,齊慧歆才稍稍放心,起碼對於中級段位的男人,程樾不會吃虧,雖說她還一個正式男朋友都沒交過。

至於高段位么,齊慧歆的意思是,以程樾的條件早晚會遇到,而且很有可能不會只遇到一個,是福是禍,如何處理,提前預防是沒用的,只能看她自己了。

*

私下裏,程中月和齊慧歆也聊過一次程樾的交友問題,他們夫妻倆很少這樣「促膝長談」,意見一致。

但在這件事情上,他們都覺得,女人的第一任男朋友至關重要,就和人生里的第一份工作一樣,它會直接影響程樾以後對異性的看法,她的交友觀,甚至是婚姻觀。

聊過之後,程中月便開始物色適齡且適合的人選,這個人可以本事不大,也可以平庸,但人品一定要正,不能太貪心,管不住自己,還得一享二。

齊慧歆聽着程中月這話,笑的諷刺。

直到程中月忽然提到了賀言,齊慧歆神情一頓,非常直接且篤定的說:「他不行。」

程中月對這個答案並不詫異,只瞭然的問:「是你不同意,還是程樾的意思。」

齊慧歆說:「我不同意。你也可以去問程樾的意思。」

程中月還真去問了,但只是走個過場,其實他心裏也知道,要是程樾看得上賀言,以他倆經常一起出入的頻次,早就出事了。

程中月隨口提到時,程樾正在吃水果。

她先是掃了自己的父親大人一眼,那眼神意味深長,還有點微妙,瞅得程中月心裏都沒底了,便端起茶杯喝了口。

等程樾咽下水果,才慢吞吞說:「我可不和合作夥伴睡覺。」

程中月當場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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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你風情萬種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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