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舒雲箏心不住得往下沉。

他感覺自己無顏抬頭面對盛九聞，甚至生出許多迷惑，系統真的是想救他嗎？

是不是後悔了？

低着頭，舒雲箏的視線放在捧著的粥碗裏，黃橙橙的小米粥因雙手不穩而微微晃動，香氣縈繞在鼻尖，讓餓了許久的胃發出一陣輕微的鳴響，在他眼中卻像是一頓斷頭飯。

任務失敗他是不是會立刻被送那具將要枯敗的病軀？然後死亡？

舒雲箏端著粥碗的手一緊，滾燙的溫度將他灼醒。不能這樣。

不算濃稠的粥微晃，暖橙色的光芒映入眼底，舒雲箏抬起頭，看向盛九聞，杏眼輕眨，眨出一片水汪汪：「聞哥，種子現在好貴，要不先不買了吧？其實我也可以兩天吃一頓最便宜的白粥，等一個月後再買種子種吧。」

說完，舒雲箏眼巴巴地看着青年，一副「我很好養活」的小表情，生怕被人丟掉。

盛九聞的神色絲毫未動，只有眸中的出現點點波瀾。

他抬手付款，買了農作物大禮包，隨後關閉商店，用手指將小紙片人的粥碗端走，看着懵然的舒雲箏，放緩聲音：「覺得燙就要說，想要什麼也要說，就算不想被丟下，也不要委屈自己。」

母親被發現那件事之後，所有人對他們態度直轉急下，將母親交了出去。他當時不明白髮生了什麼，為什麼大家突然就不喜歡他們了，努力戰戰兢兢地討好所有人，希望母親能回來，最終也只是讓別人多給幾個憐憫的眼神，與越發輕視的態度罷了。

盛九聞說完又覺得有幾分好笑，他不像是在跟舒雲箏說，倒像是和從前那個被人欺凌的小孩說。過去那麼久，又有什麼好說的？

「不是餓了嗎？」

盛九聞端著粥碗，一邊伸出一根纖長的手指輕輕推了推舒雲箏：「進屋吃東西。」

點在腰上的手指有些癢，舒雲箏有點不自在，他抿了抿唇，收了演出來的神情，再次很認真的道謝：「謝謝。」

「要謝就改個稱呼，別叫聞哥哥，就叫剛剛那個。」

熟悉的冷調嗓音在他頭頂響起，舒雲箏敏銳地從中感知出了同樣的不自在，他悄然一笑，回頭乖巧地喊人：「好的，聞哥。」

變成紙片人之後，聲音也被微調了，軟軟糯糯，跟有嬰兒肥的臉頰倒是很相符。不過舒雲箏還是更喜歡正常形態的自己，更有安全感。

盛九聞神情自若，耳尖泛了點微紅，誰也沒看見。

他幫舒雲箏把粥碗放到桌上，讓他先吃東西，再將放在外面剛剛購買的商品拿回來，放在屋子的角落裏。

盛九聞還是第一次見這座小屋子，外面看挺大的，走進來卻小得可憐，家居用品也很少。

看了眼正在乖巧喝粥的小人，明明很餓了，動作卻很克制優雅，一小勺一小勺的，要不是臉上那點沾上的泥巴，看起來倒是賞心悅目。

沉吟片刻，盛九聞從商店中又買了一整套生活用品。

商店的東西估計是在哪裏購買就在哪裏出現，一件又一件東西從天而降，正在喝粥的舒雲箏勺粥的手都停下了，怔愣地看着突然出現的物品。

他很快反應過來，眉眼彎彎，琥珀色的眼中像是盛了滿滿的光芒，朝盛九聞笑，很是開心的模樣：「謝謝。」

盛九聞沒忍住摸了摸他的頭髮，抽出一片濕巾小心翼翼幫他擦了臉，又讓他繼續喝粥，一邊幫忙把東西都給擺好。

舒雲箏看着盛九聞動作熟練的忙前忙后，陷入了沉思。

書中的盛九聞已經是沒有心結，繼承整個盛家的那位大佬了，跟主角受相處的時候很冷，這種冷並不是冷淡，而是少言寡語舉止淡漠的冷，甚至連與主角受的肢體接觸都很少。

他還以為這次會很難，沒想到意外簡單？

舒雲箏覺得自己完全沒幹什麼，只是借用了書中主角受的特質——假裝自己軟白萌，靠臉騙人。

他有種心虛的感覺，機械性地喝了一口粥，又覺得有點愧疚，像是在欺騙一個對他很好的人。

「我要走了，你好好照顧自己。」盛九聞簡略地佈置完，說道。

舒雲箏點頭，說道：「盛哥不開心的時候就來找我吧，我做奶油蛋糕給你吃！」

其實做了也吃不了，但舒雲箏知道盛九聞的小秘密。

盛九聞微微一愣，很輕地悶笑一聲，故意逗他：「沒有雞蛋怎麼做奶油蛋糕？」

舒雲箏愣住了，沉默一會，期期艾艾地說：「我不是要你買雞蛋的意思……」

「那就買只□□。」盛九聞打開商店看了看，隨口問：「會養嗎？」

孤兒院裏以前有圈養過雞，用來給孩子們補身體，餵養也是輪流來的，舒雲箏紅著臉，有幾分不好意思：「……會。」

盛九聞頷首答應，想起這次舒雲箏一直是說着話，沒有氣泡出現，好奇地問道：「你能一直說着話？」

舒雲箏點頭：「上次你身邊好多人，就選擇用氣泡交流了。」

盛九聞挑眉，若有所思：「其實剛剛我就想說，你的智能水平似乎有點高。」

舒雲箏鎮定自若，一點也不怕。

他相信誰也想不到會有真人變成紙片人，只為了讓人氪金。畢竟黑心繫統的操作太像奸商了。而且他知道這個遊戲明面上，是痴迷AI智能方面的應成雙送給盛九聞的所謂「珍藏版」，特殊一點又怎麼了？

中午的時候給應成雙看遊戲被打斷，舒雲箏推測，以盛九聞的性格，除非這個破遊戲又出了什麼糟心事，不然他應該不會再去找應成雙問遊戲的事情。

只要等盛九聞把他氪金成真人，他努力鞠躬盡瘁，幫盛九聞解除心結成為他的朋友，一定能避免被卸載的命運！畢竟盛九聞對在乎的人是真的好。

舒雲箏的算盤打得啪啪響，屋子被金主爸爸裝飾地滿滿當當，一件件彷彿象著着光芒的未來。

盛九聞似乎也想到了送遊戲的人是應成雙，他輕輕點了點舒雲箏毛茸茸的小腦袋，嗓音含着點笑：「你肯定很貴。」

他貴不貴不知道，但原來的那個遊戲應該很貴，舒雲箏靦腆地笑，不敢說話。

盛九聞也沒想過舒雲箏會回答他，準備退出遊戲，舒雲箏笑意盈盈地跟他揮手說再見。

送走金主，那張滿是笑容的臉瞬間變了，表情陰惻惻，整個房間的溫度都要下降了幾度，舒雲箏說：「625，你出來。」

空中有冰冷機械的聲音傳來：「舒先生，怎麼了？」

「你是不是不想我完成任務？」舒雲箏沉着臉問。

似乎早就料到舒雲箏會這麼問，625回得很快：「相反，系統很想舒先生完成任務。」

「那為什麼總逼任務目標氪金？」舒雲箏擰眉，很不理解。

剛玩遊戲就逼玩家花錢，還是不花錢不能繼續玩的操作，大部分人都會選擇卸載遊戲吧？或者失去玩遊戲的興趣。

「舒先生還記得剛來的時候，系統回答您為什麼只能當紙片人嗎？」

舒雲箏記得：「遭受本世界力量排斥？」

「是的，我們是外來者，排斥不可避免，而任務目標是本世界主角之一，他願意給您氪金，維持您的生命，對您越好，本源意識越是接納您。」625說：「我這是在幫您儘快擁有軀體。」

舒雲箏不接受：「你這是在幫倒忙。」

「系統推算，您很符合任務目標的喜好，結果是任務目標也願意為您花錢，不是嗎？」

舒雲箏沉默片刻，低聲道：「下次不要自作主張。」

「既然如此，好吧，舒先生。」625遺憾地答應。

舒雲箏休息一會兒，重整旗鼓，扛起小鋤頭，走向了光禿禿的小院子。

還是趕緊努力種出能做小蛋糕的小麥吧。

=

這一邊，盛九聞退出遊戲后又坐了一會兒，等到紫紅色的夕陽漫上天際，這才動身回盛家。

盛家一如既往，明明知道他這位明面上的大少爺回來了，只開了大門讓他進來，沒有一個人向他問好，亦或是詢問他在學校近況如何。

傭人們行色匆匆從他身邊走過，彷彿他是什麼病原體。

盛九聞神色如常地朝餐廳的方向走去，卻在半途遇見了個找茬的人。

「這位就是我的大哥？看樣子在學院很忙吧，這麼晚才回來。」

面前個是少年，穿着私人訂製的白襯衫與西裝褲，容貌清秀，與他有幾分相似。此刻趾高氣昂看着他，滿眼不屑與惡意。

盛九聞停住步伐，目光冷淡地看着他：「是挺忙的，遇到個蠢人，被人當了槍使還不明白，廢了點時間告訴他。」

盛逸的臉色變了變，陰沉了下來。

他眯着眼看了會盛九聞，最終冷哼一聲，輕蔑地說道：「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好大哥，走吧，咱們一起去餐廳，要好好珍惜，吃完這頓，也許父親大人就把你趕出去了。」

盛九聞懶得理他的陰陽怪氣，大步流星朝餐廳走去。

餐廳里，幾位傭人靜靜分佈於長長的餐桌兩側，年邁的管家恭敬地站在主位上的男人身後。

明明已年過四十，盛父面容依然俊美威嚴，周身縈繞着上位者的氣勢。

盛九聞步履稍緩，朝主位上的男人頷首：「父親大人。」

氣氛凝滯了好幾秒，盛父這才淡淡道：「怎麼來得這麼晚？」

似乎看見了什麼，他的目光忽然變得寵溺，看向盛九聞身後小步跑過來的少年：「小逸，你的弟弟，剛聽說你回來了，專門出去接你。」

盛九聞沒說話。

盛逸從他身側走過，嘲諷地看了他一眼，笑容滿面地撲向盛父，軟聲撒嬌：「父親，哥哥好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