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橋南論壇。

「哼哼誰來總結一下官方這個操作？」

「我說中了吧，找了那麼久，那個人果然是在某個隱世門派里！」

「講真，我以為那個人已經死了，不是說只有死了的白月光才是好白月光嗎？」

「……樓上把這話說給飄颻劍主吧！」

「噗~樓上上慎重！問仙只有一條命，雖然能轉修鬼道，但……」

「靠一手烤魚絕技得到劍主一點指點的我好心告誡，此言一出，連鬼道也別想修了！劍主送你魂飛魄散.JPG」

「別指望鬼道！鬼王的凝視.JPG」

「等等——鬼王也？」

「捂臉~只能說問仙全員迷弟不是虛言！」

「嗷！我真的好想見見他！真的好好奇！」

「誰又不是呢？搞快點搞快點！我要立刻見他！」

許久，帖子一片GKD的呼聲中，有人怯生生探出頭，「Youknowwho？」

這條回復下沒多時就一排省略號。

「樓上是不是剛剛玩問仙？」

「……之前考試。」

「噗~虎摸一把，建議你去看看這幾個帖子——《我要對劍主下手了！》《又是他！老是他！怎麼還是他！》《不會吧不會吧還有人不知道問仙全員迷弟吧？》《試問整個修仙界白月光這個設定官方該怎麼圓？》」

*

《問仙》是近十年來最火爆的全息遊戲，修仙這個題材成功戳中了大眾的嗨點。更何況它本身質量極高，在遊戲的平衡性、自由度和真實性上都做到了極致，遼闊浩瀚的地圖，酣暢淋漓的打鬥，恢弘精彩的劇情，各有魅力的人物，甚至每個重要NPC都有他細緻而立體的故事線。

因此種種，開服兩年來，遊戲熱度不降反增，愈受歡迎。

劍修，一直是各大遊戲小說中的傳奇角色。許多人都對劍修抱有濃厚的濾鏡。而問仙里最富盛名的劍修正是萬仞宗的飄颻劍主蕭寒聲。

一襲青衣，飄颻劍主。一劍斬風萬里遙。瓊花與霜俱零落，劍出低眉亦寂寥。

開服以來，絡繹不絕的玩家一半沉迷劍主容姿，一半嚮往劍主劍術，不畏嚴寒，不懼險阻，試圖接近。奈何蕭寒聲人如其名，寡言少語，冷若冰霜，不管你是新入門的弟子，還是挑戰劍道的年輕劍修，還是修習酩酊天媚術的美人……他對任何人都不假辭色。額，打著請教劍術的名頭去的話，蕭寒聲還是會理人的，他至少會用一劍送你去嗑半個月葯。

總之，任你一頓操作猛如虎，打開個人面板NPC好感度一看，好感度統統為零。

一個個零蛋被掛上論壇，玩家們痛哭流涕，直呼不可能！

蕭寒聲這種鋼鐵大直男沒可能的沒可能的！零的突破，這輩子都沒可能！！

劍主就是只能遠觀的高嶺之花。

有一位不甘心的氪金大佬直接逼到遊戲策劃的辦公室。究竟發生了什麼不得而知，總之官方在這一年情人節推出了一個特殊企劃——心跳99。

簡單說，在情人節這天玩家可以通過完成限時連環任務得到一張特殊的法器圖紙，名為問心。論壇里的沙雕玩家給它取了個別名，叫好感度排行器。

問仙的高自由度體現在方方面面，只要你敢想敢做還有運氣，你能煉製出任何合乎邏輯的法器，當然編撰陣法和試煉符咒也不在話下。這位大佬聯通幾個排行榜的高手，瘋狂氪金，把福運值提到最高，第一個把法器做了出來。

問心，又名好感度排行器，顧名思義，它能將NPC心中前十的好感人物排列出來。它沒有任何殺傷力，甚至需要消耗大量靈石，而且還是一次性用品，對使用也有極苛刻的要求。但圖紙一出，問仙的在線人數直接達到頂點。

問仙的NPC好感度面板只能查看到NPC對自己一人的好感，雖然問仙沒有開通和NPC合籍的系統，但誰會不好奇在NPC究竟喜歡誰呢？更重要的是或許能從中找到刷NPC好感度的新辦法。

NPC好感度=特殊任務=教授技能=等等。問仙里，NPC對你的好感度實在太重要了！

氪金大佬果斷對蕭寒聲用了。

以所有人被一劍抽下山崖為代價，拿到了蕭寒聲的好感度排行。

所有人都覺得，以飄颻劍主的性格，除了劍和劍以及劍，還會有其他東西嗎？

好感度排行器的答案是——當然了。

當時，大佬是全網直播，一群無聊的人都在等結果公布。

於是，百萬人都看見這個簡單的排行榜上。

劍，劍宗，劍法等以劍X為格式的詞中夾雜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名詞。

阿緩的烤魚？

阿緩編的劍疆？

阿緩的劍痕？

大佬並百萬玩家：？？？

劍主你OOC了吧？！

等等——阿緩是誰？！！

萬仞宗上下有一個叫阿緩的人嗎？

這已經不是零的突破了，這是直接登頂了啊喂！

而好感度排行器閃爍片刻，發燙得直冒青煙，在徹底報廢前，排行榜頂部終於閃現出一個新的陌生的名字。

——姜緩。

隨後，價值千金的好感器立即崩解。

但是大佬和玩家們都無暇顧及，彈幕無意義的大叫問號被一個陌生的名字完全覆蓋。

阿緩。姜緩。

所有人都在問，姜緩是誰？所有人都在找，姜緩是誰？

那麼，姜緩是誰呢？

整個問仙實在太大了，十二州九門十二派，還有多如牛毛的其他仙門，全民尋找活動沒有取得絲毫進展。

有人分析說，蕭寒聲視劍如命，既然他如此看重姜緩，這人八成是個劍修，或者是和他有同樣地位的。

問仙開服還有太多謎團，這姜緩或許是其他隱世門派的。

也有人說，這可能是蕭寒聲個人劇情的線索，白月光之類的，沒看見連什麼劍痕都是蕭寒聲的心愛之物嗎？劍痕，劍留下的痕迹，很有可能這個姜緩已經死了。

各種分析甚囂塵上。

直到又有人對其他NPC使用了好感度排行器。

芳蘭汀是個醫修門派，首座空青，君子如玉，如切如搓，如琢如磨。而且妙手回春，虛懷若谷，為人十分親和，可以說是目前最好接近的高級NPC，也是在好感度上最大方的NPC。據不完全統計，只要行止得當，第一次見面至少都有10個好感點打底，要是再完成了他頒布的任務，好感度分分鐘能再上漲五個點。

但到攻略後期，就會發現好感度卡在五十這個點上，如何都上不去。

一群自稱首座夫人的玩家哭著喊著說這就是空青啊！空青就是這麼溫柔！對所有人都懷抱溫柔，也因此與世人相疏離。

然後，好感度排行器一用——複雜的醫道名詞間夾雜若干名字。

中有一人，叫玩家傻了眼。

空青首座的確疏離，只不過他疏離的只是大部份人而已，總有人不在其中。

「啊這……我找人是找瘋了嗎？」

「……我看錯了吧？」

「是同名同姓？」

誰能想到攻略了飄颻劍主的奇人的線索會出現在另一位的好感度排行上呢？！

而這遠遠不是結束。

十四寺的佛子、計數閣的閣主、羅天宮的太上長老……甚至有人冒死對魔門之主一用，這些大佬們的好感度排行上赫然有一個熟悉的名字。

——姜緩。

問仙被徹底點燃了。

他是誰？

姜緩是誰？

玩家們涌到官方下面，直把問仙神秘人這個話題頂上了社交平台的熱門第一，破圈屠榜，官方方高冷的回復：敬請期待。

無數玩家：？？？

隨著劇情的推進，一個個資料片的發布，姜緩的神秘面紗終於被挑開了一隅。

計數閣的閣主俯仰之間，一筆驚鬼神，但在筆落的那刻卻也會喃喃自語，「若是他，可會如此？」

酩酊不夜天，紅衣冶艷的花魁美人醉意朦朧，銀簪敲擊酒杯邊沿，聲音婉轉，「欲將遺恨倩誰傳。歸來獨卧逍遙夜，夢裡相逢酩酊天……那個人、那個人……」

幽冥境最深處，幽冥境之主白衣銀髮，霜青眼眸，腳下是白骨與紅花，屬下請示，他低聲嘆道，「放手去做吧。那樣的人……不會再有了。」

……

諸如此類，欲說還休，直把玩家們的好奇心提到了最高。

論壇上常常有人發帖分析《八一八問仙大佬們口中的那個人》，回帖千頁，最後得出結論——那個人是行走的湯姆蘇，修仙界的白月光！

沒錯，漸漸的，所有玩家都不再直呼姜緩其名，而是對暗號似的，也以「那個人」為代號。

不可明說的那個人，成為問仙十謎之首。

不知容貌，不知出處，不知身分，只有一個名字，常年掛在各個好感度排行上，不動分毫。

而今天，新公布的資料片《一夢無由》居然第一次出現了那個人的其他信息。不是在他人口中，也不是只有一個名字了！

——九門之首，千重山門，萬君姜緩。

*

姜緩尚且不知關於他的八卦被置頂在幾個社交平台上，此刻他也在想他的友人們。

他從溫泉中站起，隨手把長發撈到身後，水珠滾落為白霧，抬手披上一件白衣，三千青絲從線條優美的肩頭滑落，猶如夜來薄霧濕透的芙蕖，又如清風吹散山嵐露出的朗月。

他既然出關了便該給友人們去信一封。

正好待他去見玩家們時順路聚上一聚。

煙靄屏風外，昭和心情愉快地哼著小調，給新得的筆製作筆袋。三百年來，他沒有哪一天像今天一樣閑適愉悅。

聽見玉石珠簾相擊的玲玲聲，殷勤的迎過去。

「昭和。」

「師叔祖，您說。」

「我那幾隻靈鴿可還好？」

姜緩一邊努力從袖裡掏東西，一邊問道。他的袖裡乾坤其實是一個伴身空間，只是他在修仙界這麼多年還是不習慣憑空拿東西，總愛從袖子里掏，所以乾脆給空間取名袖裡乾坤。

昭和表情未變，指尖掐斷了金針。

「您要做什麼？」明知故問。

姜緩終於翻出了筆墨和信箋，舒朗展顏，「我欲傳信箋給幾位好友。」

昭和不動聲色，「啊這樣……那幾隻靈鴿都挺好的，我領您去？」邊說，藏在袖中的長指邊比劃幾下，給其他人傳信。

「大善。」姜緩頷首。

姜緩閉關三百年，雖然用神識草草掃過一遍十二州，但十二州某些內里的變化他尚不得而知。

就比如：通訊靈玉的出現。

現如今，誰還用靈鴿啊？只要通訊靈玉上有對方神識印記，上天下海，就是秘境里都能聯繫到對方。

昭和原本是想親手做一個限量版靈玉贈予師叔祖，但如今嘛……什麼靈玉？他不知道！

某個靈玉小群。

毛茸茸之上必是我（12）

昭和君：警戒！警戒！最高警戒！師叔祖準備給一生之敵們傳信！

明華最可愛：！！！

小岑-昭修：%#

不煉完這爐丹就不用膳：……藏好靈玉！我們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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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仙九門分別為：千重山、萬仞宗、羅天宮、十四寺、芳蘭汀、計數閣、絕生門、幽冥境、酩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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