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屍

摸屍

欲魔沒想過裴惜惜會逃。

雖說操縱人心與幻境,是心魔與生俱來的本能,但正如一個成年人會防備小孩兒,卻不會防備剛出生的嬰兒一樣,欲魔也不會防備剛出生的裴惜惜。

剛出生的心魔幼崽,除了知道自己是什麼種族,並無其他傳承記憶,這時只要釋放同源氣息,再道出自己同族身份,便能輕易獲得對方信任與信賴。

因此,他毫無防備的、輕而易舉的踏入裴惜惜編製出的幻境,且直至他準備取她性命時,方意識到不對。

欲魔嘴角勾起,笑得涼薄而冰冷,果然,修士無論面對什麼,都不能放鬆警惕,哪怕只是剛出的小崽子。

這是個教訓。

他放開神識,尋到裴惜惜逃跑留下的痕迹,追了上去。

而裴惜惜此時,正使出吃奶的勁不要老命地往出生地逃。

她在聽到那道笑聲時,午夜凶鈴、荒山野嶺等恐怖片在心底劃過,她果斷丟出心魔幻境,轉身就跑。

通過心魔幻境,她聽到對方重重踏步,故意營造出恐怖氛圍,忍不住為自己反應點贊。根據她看過的恐怖片套路,一般boss這麼做,下一秒便是他大殺特殺之時。

她只是個毫無修為的小幼崽,自然是早早逃跑為上。

然聽到對方自爆為欲魔,裴惜惜禁不住頭皮發炸——「欲魔」二字激發她的心魔傳承,給她解鎖了有關魔這個種族的知識:天地生七魔,愛欲厭心時空生,天地為獨,魔死魔生。若同族相食,天地不復生,直至七魔合一,成就魔祖,魔祖滅,七魔復生。

這句話是說,天地會生出「愛欲厭心時空生」七種魔靈,每種魔靈有且僅有一隻,前一種魔靈死了天地才會再生一隻。不過,若是七種魔靈之間互相吞噬,那被吞噬的魔靈死了,也不會有第二隻那種魔靈出生,除非其中一隻魔靈將其他六魔靈吞噬成為魔祖,魔祖又被旁人殺了,天地才會再生七魔。

也便是說,魔靈之間,是能互相吞噬的。

她剛出生,這欲魔就找上門來,說不是來吞噬她的,她把脖子擰下來當球踢。

而心魔幻境的破碎,更是驗證了她的猜測,裴惜惜跑得更快了。

兩側曲折的小道不斷後退,裴惜惜一雙.腿邁得飛快,待瞧見自己出生的山谷,她雙目一亮。

終於趕回來了。

她憋著一口氣,進行最後時段的衝刺。

就在她即將沖入那被四座山峰圍出的平地時,她後腦後背陣陣發涼,同時尖銳的刺痛從後腦躥到後背,身體本能不斷提醒她危險危險。

裴惜惜心一凜,想也不想地往右前方一縱。

她在地面翻滾幾圈,扭頭往後瞧去,只見一道似刀光劃出的光弧攻擊出現在小道口上,又被無形屏障擋住,裂成無數星星點點的碎銀,消散於空中。

光弧攻擊之後,細小狹窄的小道上,欲魔正持彎刀站在那兒。

看那光弧攻擊的位置,若裴惜惜沒有及時縱身,她整個人,將會被那光弧一分為二。

裴惜惜心底涌生后怕,幸好幸好。

幸好她逃得早,幸好她沒有判斷錯。

她要是在聽到笑聲時沒有果斷逃回,而是多耽擱一分半秒,現在已經被欲魔給宰了;若她沒有判斷出自己出生地是新手保護區,而是亂逃一氣,此時這條命也沒了。

裴惜惜這般猜測其實也是在賭,她賭魔靈族這互相吞噬的機制下,剛出生的幼崽肯定有保護機制。不然,幼崽一出生,同族就循着味過來將之吞噬,那魔祖也太容易出現了。

但事實上,天地至今數億年,也不過出現八名魔祖。

她賭贏了。

裴惜惜躺在地上,平復自己劫後餘生的恐懼。

修真界太特么的危險,剛出生的幼崽居然也吃,神經病啊。

裴惜惜越想越生氣,仗着欲魔看不到自己,起身叉腰,指著屏障外容貌俊美氣質卓然的欲魔指指點點的罵。

屏障外邊,欲魔見那心魔幼崽憑空消失不見,且攻擊落了個空,當即知道自己此行目的無法達成。

因魔靈族可同族相食,天道為保護剛出生的魔靈族幼崽,會將他們出生地對其他魔靈族屏蔽。

只要那幼崽不出出生地,他便無法知道確切位置。

接下來,便是看他和那幼崽誰更熬得住,是他熬不住離開,還是幼崽熬不住走出出生地。

欲魔身形一動,于山峰小道中消失。

裴惜惜見欲魔離開,沒敢往外探頭,萬一對方是假裝離開,等她一探頭,就將她頭給斬下來呢?

她猶豫片刻,靠着山壁坐下,思索出路。

她覺得,欲魔肯定在外守着,就等着她出去,所以,她不能出去。

難不成,她就要在這方小空間里修鍊得有自保能力后,再出去?

裴惜惜視線掃過眼前約莫十六平方米的空地,呼吸一頓。

不,不行,風吹日晒是小事,主要是一個人關在這個小地方,孩子要被關傻了。

她起身走到另一個路口,緩緩探出頭。

她忽發奇想,她可不可以溜欲魔?

像打地鼠一樣,她一會兒在這邊探個頭,一個會兒在那邊探個頭,四條小道隨機探,對方打不着地鼠,又嫌煩躁,最後放棄了?

雖然她感覺不太現實,但夢想還是要有的,萬一實現了呢?

懷抱這樣美好的願望,裴惜惜彎腰伸頭,慢慢等著。

等了許久,既沒等到欲魔過來,也沒等到頭給她發出示警,裴惜惜感覺到無聊,正好彎腰彎久了累,裴惜惜收回頭。

她頭剛收回,一道彎刀狀的弧光貼著小道口筆直往下,瞬間地面碎石亂飛,一道深深的裂痕憑空出現。

裴惜惜:「……」

她摸摸脖頸,全身起了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

要是她慢上半秒,她的頭,就該在地上滾皮球了。

老天垂憐!

裴惜惜緩緩退回山壁,腿軟坐下。

媽耶,嚇死崽了,攻擊這般無聲無息的,她的身體都來不及發出警報。

不行,不能打地鼠溜欲魔,不然死的絕對是她。

裴惜惜左思右想,想不到可以出去的辦法,死心了。

熬,看誰熬得過誰。

渴了就吃望天水,累了就睡大地床,餓了就自產心魔頂餓,只要她不放棄,就一定能活下去。

裴惜惜開始自產心魔。

她有什麼心魔?

裴惜惜獃獃地望着天際,想了半天也沒想到自己有什麼執念,或者放不下看不開的人事。

裴惜惜傻眼,裴惜惜獃滯,難道太過樂觀看得太開,也是種錯?

天光漸漸收攏,暮色開始瀰漫,在這昏昏暗暗之際,一道黑色虛影出現在裴惜惜視野中。

起初那只是個小黑點,漸而擴大,形成個人的形狀,裴惜惜眨眨眼,慢半拍反應過來,有人從天上掉下來了。

裴惜惜:「!!!」

她猛地起身,往旁邊退去。

不等她退得更遠,地面震上三震,待煙塵散去,她的身前,憑空多出一個人形深坑。

裴惜惜耐心等了幾分鐘,沒聽到什麼動靜,慢慢往深坑方向走,距離深坑還有半米遠時,她探頭往裏瞧。

只見坑底趴着一個墨發散亂、白袍裹身的男人,他的半邊側臉被長發蓋住,看不清長相,不過只看他露在衣袖外邊骨骼分明纖長白皙的手,以及勁痩的腰背和大長腿,便知他的容貌差不到哪裏去。

他的身上,只白袍沾有些許血跡,像是盛放在雪地上的梅花,有種說不出的凄異美感。白袍之下,坑底乾乾淨淨,沒有血灘。

裴惜惜驚奇,這便是修士啊,從那麼高的地方掉下來不僅留個全屍,還沒摔出什麼傷口,十分人道又環保。

不得不說,沒看到什麼肉糊糊、需要打馬賽克的恐怖現場,裴惜惜鬆了很大一口氣。

她走到坑邊,雙.腿懸空坐下,望着下邊不知是昏迷還是死去的修士,眸光閃爍不定。

摸屍,還是不摸?

月升月落,金烏光綻,裴惜惜摸摸咕咕叫的肚子,下定了決心。

她往前一跳,落地時雙膝微屈,卸掉地面反衝的力道站穩,她一步步走到修士身邊蹲下,望着被長發遮住的臉,伸出手,探向那修士的鼻尖。

許久沒感覺到鼻息,裴惜惜縮回手。

她視線在他手指手腕和腰間上掃視,手指和手腕上空蕩蕩的,而腰間懸掛着一個灰撲撲的巴掌大的小袋子。

據她看過的修真小說,這個灰撲撲的袋子,一般是修士儲物袋。

裴惜惜視線凝在這個小袋子上,咽了咽口水,心虛地開口:「打個商量啊,都說救人一命功德無量,你將遺物給我,我得以活命,而你獲得救人功德,這樣下輩子你就能投個好胎,兩全其美你說是不是?」

「你不拒絕,那我就當你答應了。對了,都說『冤有頭債有主』,殺你的人不是我,你要復仇的話,請找准仇人,我只是一個你好心幫助的路人。」

「為了報答你,我會給你起墳,讓你不暴屍荒野的,好人一聲平安。」

裴惜惜說完,還恭敬地拜了拜。

做完這一套儀式,她方顫巍巍的伸出小手,探向那修士的腰間。

這時,一雙瑩白如玉完美無瑕的手握住她手腕。

裴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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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做夢娶了仙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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