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大冷的天，柳嬤嬤回城自然是坐馬車回的，胤禟出了門帶着倆個小子上馬跑得飛快，柳嬤嬤的馬車跟不上，乾脆也就歇了心思不追，就在後邊慢悠悠的墜著。

「誠兒，你跟嬤嬤說說，剛兆佳氏去前邊是因為什麼事。」尤其張誠慢了一步沒跟上胤禟，被柳嬤嬤攔下同了一輛馬車，柳嬤嬤正好能趁著這個時間好生問問他府里最近的事兒。

「嬤嬤您英明，什麼事都逃不過您老人家的眼睛。」張誠被柳嬤嬤攔下的那一刻就知道她是因為什麼，不過到底是主子們的事，他何必先多嘴討人嫌。

「少跟我這兒灌迷魂湯，到底是個什麼事你老老實實說，說清楚了少不了你的好，說不清楚到時候福晉回來查出什麼來，可沒你的好果子吃。」柳嬤嬤才不聽張誠的恭維，他越是這樣柳嬤嬤就越肯定這裏邊肯定有事，更加不能輕易的放過去。

張誠看着眼巴前的老嬤嬤無奈得直搖頭，他知道這事瞞不過去，拖拖拉拉到最後也是個死，還不如早點招認，沒準柳嬤嬤還能幫着想想法子有點兒轉機。但說之前怎麼着也還是得掙扎掙扎，別的不說總要替主子再辯解一二，也算當奴才的盡了心。

「嬤嬤，這事說實在的到時候肯定瞞不過福晉去，我一小奴才按理說更不該瞞着您老人家。只不過這事我說什麼也得先替我家阿哥爺爭辯兩句，這事不能怪爺。」

「不是，到底什麼事，快說！」本來柳嬤嬤沒覺得能出什麼大事，畢竟自己隔三差五的派人回來瞧瞧，再說府里還有寶鏡守在四格格那頭，真有什麼事肯定得往城外來報信。但這會兒她瞧着眼前的張誠，心裏多少有些忐忑起來，畢竟人沒在府里，後院那起子狐媚有什麼么蛾子也說不準。

該鋪墊的都鋪墊好了，張誠也不再廢話把事兒原原本本的都給柳嬤嬤說清楚咯。「後院那些婆子腦子糊塗才辦出這種事來，往後要是福晉追究起來您得替我美言兩句，可別把我也捎帶進去了。」

張誠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柳嬤嬤說到底還是因為自己，在張誠眼裏自家主子這福晉不算個聰明人，好些回鬧起來到全鬧旁枝末節上邊去，最後失了人心不說，身邊原本親近的人也跟着遭殃。

可饒是如此卻還是架不住人福晉家世好底氣足，娘家祖上有開國之功，家裏的有世代承襲的爵位，福晉的阿瑪如今也在正紅旗都統的位置上。

嫡出這一支甚至娶親都一直圍着皇家打轉，從東果格格到禮烈親王代善的女兒，連福晉的額娘也是宗室女。這樣的出身別說自家主子爺那就是太子妃也是當得的，只不過在府里鬧騰而已，沒見連宮裏宜妃都從不多說什麼，府里的奴才下人自然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下。

柳嬤嬤聽着張誠說的話且沒工夫搭理他，她這會兒心裏想的全是他說的事。剛剛在書房外邊見着兆佳氏那會兒爺明顯是一副要責備她的樣子，看來兆佳氏那點兒小心思並沒能討好主子。

阿哥爺能看破後院女人那些伎倆是好事，尤其如今眼瞧著福晉也不像以前那麼執著較勁，說不得這回就是個契機，往後兩人之間的關係還能緩一緩。

但想得再好也還是想想，尤其林清那頭，萬一阿哥爺先到一步大喇喇把這事一說她又吃心呢。柳嬤嬤越想越覺得不放心，乾脆也不晃悠，掀起車簾連聲讓車夫趕緊趕路往前追。

柳嬤嬤一路往前追就想追上胤禟先跟他通個氣兒，可莊子上的馬車哪裏跑得過胤禟的馬，等到馬車幾乎顛散了架趕回園子裏的時候，人胤禟早就到了好一會兒了。

看門的小子不知道內里的道道，扶著柳嬤嬤下馬車的時候滿臉都是略帶諂媚的笑意，「還是嬤嬤有本事，上午剛回府這會兒爺就來了。」

林清之前氣沖沖的從府里出來住到城外，除了帶出來的貼身奴才其餘的都是本就留守在莊子上的人。林清剛到的時候這些莊子上的奴才大多心裏頭忐忑，生怕主子住下有什麼不滿意自己得跟着吃掛落。

時間一長，眾人又都嘗到了甜頭。以往這莊子上說是九阿哥的產業，說到底眾人不過就是看着莊子的閑人，每年莊子上的出息給府里送去大半，剩下的將將夠養活這一莊子人罷了。

若是莊子上有點什麼事或是要整修什麼，還得讓管事的舔著臉往府里去求銀子。哪像現在，因着福晉住在這兒，莊子上要什麼就有什麼，哪怕管事沒想到的被正院裏的人想到了，也能搭把手把該補齊的補齊，該置辦的置辦，就連莊子上的孩子們這幾個月領到的散碎銅板攢起來都很是可觀。

「爺到了多久了？」柳嬤嬤聽着恭維的話臉上沒太多表情，主子既然過來了，不管跟福晉能不能說和，今兒福晉是肯定要點頭回去的。莊子上這些人心裏打的什麼主意柳嬤嬤一清二楚，既是帶不回去那就沒必要在他們身上多花心思。

「喲，得有一會兒了。」柳嬤嬤不冷不熱的態度沒讓看門的小子淡了笑臉，「進門的時候主子還問了奴才福晉在莊子上可好，想來是心中惦念著福晉。」

到底是才十五六的小孩兒，這麼直白的話大喇喇的說出口也不覺得有什麼不行，倒是柳嬤嬤聽着他張口心中閉口惦念的，總算是帶着三分無奈三分責備的瞪了他一眼。

胤禟是柳嬤嬤從小看着長大的孩子，他是什麼性情柳嬤嬤清楚得很。既然在府里已經把兆佳氏叫到前院準備教訓，現在到了福晉跟前十有八九是忍不住要說起這事的。於是也顧不得天寒路滑，便一路小跑着往林清院子那邊去。

林清昨兒是說了要胤禟親自過來一趟自己才回去的話，但她怎麼也沒想到柳嬤嬤能急成這樣，今兒一大早就帶人回府請人去了。不過上午那會兒林清倒是還抱有最後一絲僥倖，想着外邊雪都沒停，人金嬌玉貴的皇子肯定不會冒雪出城，自己應該還能往後拖兩天。

可怎麼也沒想到，這主兒性子比柳嬤嬤還急，也不知道柳嬤嬤回去到底跟他怎麼說的，竟然今兒就火急火燎的過來了。胤禟進來那當口林清睡了個午覺剛醒，正靠躺在床上百無聊賴，因着地龍燒得旺還伸了只腳丫出來晾著。

胤禟長得高步子大，一路騎馬過來手臉吹得冰涼只想趕緊進屋暖和暖和，院子門口的丫鬟哪裏趕得上他的步子，一溜小跑跟在後面都沒來得及早一步給屋裏的人報個信。

屋裏外間瓊芳素碧和丹靈正在一邊烤火一邊烤地瓜，旁邊的小爐子上還燒着茶水，火盆里噼里啪啦的和水壺咕嘟咕嘟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外邊的動靜一點沒聽見只小聲的說着閑話嬉笑，胤禟掀帘子進來的時候幾人都愣了。

「看什麼啊，這麼久沒見一個個的都養胖了啊。」胤禟一進來見幾個丫鬟呆愣愣的也不生氣，自己解了斗篷大氅扔到一邊才走到火盆旁邊烤火，「你們福晉呢。」

「啊？啊，福晉在裏間歇午晌呢。」好在也就愣了這麼一小會兒，瓊芳她們便回過神來。許是挺久沒見着胤禟，剛陪着林清出府那會兒的氣憤早就沒了，幾個丫頭挺殷勤的圍着胤禟，有人泡茶有人端水，就是忘了讓人去裏間把林清叫起來。

到底是皇家阿哥的園子又是正院，當初建房子的時候就花了大力氣，現在冬天布帘子又厚更是把聲音隔絕在外邊，外間的動靜大半都傳不進來。

林清聽着不甚分明的聲音還以為只不過是瓊芳她們在外邊準備待會兒自己起床之後要用的東西，一直等到胤禟自己個兒撩帘子進來，林清才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第一次見到了傳說中的九阿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