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六章：名將遲暮最悲涼

俊寧公主乃順天朝唯一一位公主，也是被寵著長大的。公主府由三座獨立的小院組成，彼此間有曲廊相通，圍繞着一個巨大的湖泊。

那湖，名字很怪，叫木頭湖，湖中藻荇交纏，游魚如梭，湖畔楊柳依依，綠植遍野。

湖後頭一座小院喚秋風起，裏頭中了許多銀杏樹，一到秋天，滿院子飄飄洒洒，十分壯美。

眼下已是秋末初冬，銀杏葉子落得精光，只留滿樹的碩果。落葉也早同雜草一併被清理出去。

路口坐落幾盞長信宮燈，幽微燈火照着小徑凄清，又有冷風夜號，整個小院給人一股陰森感。

斷斷續續的咳嗽聲自左廂房傳出，伴隨着大喘氣，這聲音比風聲還嚇人，它的主人好似隨時都會喘不上來氣。

屋中燈火明滅，將一個高大的身影映照在門窗上，那人正在屋子裏來回踱步。

「絲蘿辦事不力，鳳白梅不應老師之邀，如今大夏皇帝又將我等軟禁在此，國書已經遞上去，卻久無動靜……」

黑影停了下來，看向裏間床頭，「老師，你確定，此法能助我們獲得石礦嗎？」

廂房內的一應傢具皆用上好黃花梨木製成，燃了檀香，仍舊驅不散滿屋子濃郁的葯腥味。

褐綠的幔帳將裏間遮的嚴嚴實實的，咳嗽聲自裏頭傳出，好一會兒，那咳嗽聲才停了，一個蒼老、虛浮的聲音傳出。

「李澤此番反應，正好說明咱們是對的，他阻止鳳白梅與我們見面，就是怕她知道真相。」

他說完一句，便又咳嗽起來。

裏間咳嗽了一陣，又傳出聲音來，「到初十還有八天，他們一定會有所行動。」

桑行擔憂道：「若李澤真捨得李文昭下嫁呢？」

羅帳內咳嗽聲更加急切、綿長。

外間軟榻上還坐了一中年女子，穿一身淺藍鑲白的戎裝，頭髮往後辮成辮子，裝飾著滿頭瑪瑙。即便是在屋中，臉上也掛着珠簾遮擋下半張臉，燭光將她一雙短而大的眼照的精光閃閃。

正是列羅大司徒北曲徵，年紀雖沒桑行大，卻是桑行的親姨娘。

北曲徵忍不住說：「這不正好，娶個小嬌娘帶回列羅，對你來說也不是一樁難事。」

看着盤腿坐在軟榻上的人，桑行有些無奈，「這都什麼時候了，姨娘還說風涼話，若我此番促不成兩國互市，父王定會更加矚目晗光，一旦兩國再開戰，晗光手上的兵權只會更多！」

北曲徵忍不住往羅帳內翻了個白眼，「我早說過我打頭陣，結果有些人非要讓那女人上。當年那女人，就為了一個臭男人，差點毀了整個計劃，現在還是為了那個男人，壞了我們的計劃。」

「姨娘！」桑行低喝道，「別再說了。」

北曲徵不以為意，到底還是閉了嘴。

羅帳內沒有咳嗽聲，只傳來湍急的喘息。

桑行急的要撩帳入內，手抬起來，又僵在半空，只隔帳詢問：「老師，需要傳人來嗎？」

「不……」羅帳內傳來短促的一聲后，又是一陣綿長的咳嗽。

桑心急的原地踏步，「老師，您就讓大夫給您看看吧。」

裏頭只有斷斷續續的咳嗽聲。

半晌，方有聲音傳出，「兩軍交鋒，最忌急躁，誰先忍不住，便會露出破綻，再等等。」

正此時，外頭腳步聲起，敲門聲不疾不徐地響了三下，「殿下，金武衛統領白珏請見。」

桑行聞言眼神一亮，下意識地看了看北曲徵，後者也是鬆了一口氣。

「就說我已經歇下了，讓他稍候片刻。」

「是。」

門外腳步聲遠去，桑行方隔帳行了一禮，問：「老師，學生該如何行事？」

蒼老聲音緩緩答道：「兔死狐悲，物傷其類，十三年前的落魂關，也可能成為白羽衛的結局，你只需要讓他知道那紙婚書的真假便可。」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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