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光滅

北境光滅

卷首語:我這一生,五百年的時光,能夠正大光明見你的機會,只有十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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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花坡之戰一百年後,天人歷第三阿僧祇劫三萬二千年。

「哥,他怎麼還不醒啊?」

「我怎麼知道?不過是一個常人罷了,你非得帶着他做什麼?」

「你見過生的這麼美的人嗎?」

「那倒是不曾。」

對話的是一男一女兩個少年人,兩人都生的不錯,少年高大俊朗,少女甜美嬌憨,若只是單獨看,確是驚艷的一對兄妹,只可惜,他們的面前躺着一個黑衣少年。

少年臉色甚是蒼白,但這不僅不曾破壞他的美感,反而在他瑩玉般的光澤中徒增了一絲惹人憐惜的脆弱。原本兄妹二人引以為傲的容貌在這少年面前,便如螢火之與皓月。

妹妹看了半晌黑衣少年,又抬頭看了看自己的哥哥,忍不住嘆了口氣,道:「哥,以前我也覺得你生的不錯,現在再看你,簡直就像個鄉下蠢漢。」

哥哥呆了呆,罵道:「你好了吧,你都是訂婚的人了,卻還這般沒羞沒臊地看男人,你便不怕你的未婚夫知道?」

妹妹撇撇嘴道:「知道便知道,誰還怕他知道不成?最好讓他知道了,主動與我退婚。」

哥哥冷笑道:「他與你退婚了又如何?難道你還想嫁給這個常人?」

妹妹笑道:「有何不可?」

哥哥摸了摸妹妹的額頭,道:「沒發燒啊,怎麼說胡話,他可是個常人。」

「常人又怎麼了?常人也可以開啟輝光,難道你以前不是常人嗎?」

兩兄妹拌嘴拌得開心,靜靜躺着的黑衣少年卻慢慢地睜開眸子。

一直關注著黑衣少年的妹妹立刻垂頭望向他,一眼便對上了那雙眸子,妹妹一震,心道:怎會有這樣漂亮的眼睛。

黑衣少年的眸子如同琉璃般通透,又似泉水般靈動,看人之時,倒影清晰可見,似已直入心田,讓人不由沉溺於其中無法自拔。若說他閉目之時有十分容貌,睜開眼睛后便是驚天地泣鬼神。

妹妹看着少年發獃,哥哥卻道:「你醒了便好了。你是個常人,也沒必要跟着我們,各走各的吧。」

妹妹忙道:「你莫聽他胡言亂語,你雖然醒了,但身體肯定虛弱,你便跟我們一起走吧,跟多久都成。」

跟多久都成?什麼意思?哥哥嫌棄地看了自己妹妹一眼,你怎麼不直接以身相許呢?

黑衣少年微微蹙了蹙眉,常人?他怎會是個常人?

他想要坐起身,身子卻仍然麻木無力,用了半天力氣,卻只能勉強將身子支撐起一臂的距離,便已經力盡,又要倒下。

妹妹連忙扶住黑衣少年,笑道:「你想必已經昏迷了許久,剛醒過來動不了也是正常。我叫靈芸,你叫什麼名字?」

黑衣少年遲疑了一下,低聲道:「我沒死嗎?」

靈芸笑道:「自然沒死,若是你死了,還能見到我,那豈非我也死了不成?」

可是……為什麼會沒死?那個時候,用盡全力將劍刺入心臟,明明感覺到生命的流逝,怎麼可能沒死?若是他沒死,紅蓮呢?紅蓮死了嗎?

靈芸見黑衣少年發獃,又追問了一句:「你叫什麼名字?」

黑衣少年低聲道:「我叫神樂。」

「神樂?真好聽,是神之喜悅還是神之明月?」

完全被靈芸忽視的哥哥翻了個白眼,到底哪裏好聽了?不就是一個很普通的名字?

「是音樂的樂。」

「音樂的樂,那就更好聽了。」

哥哥實在聽不下去了,咳嗽一聲道:「你怎會昏倒在蓮花坡,那裏可是禁地。」

「禁地?」

哥哥有些鄙夷地看着神樂:「你不知道也正常,你不過就是個常人。」

靈芸將自家哥哥推出車外,笑着對神樂道:「你莫理睬我哥,他這人就這樣,他定是嫉妒你比他生得美,他原本在族中也算是一個出名的美少年呢。」

神樂垂頭不語,其實也不需要他說話,靈芸便把他想知道的事情全都一股腦地說了出來。

蓮花坡自百年前發生了戰事後,便一直被紅蓮結界封印着,誰也進不去。所謂的禁地並非真是禁地,不過是因為進不去才被稱為禁地。但最近不知是何原因,紅蓮結界忽然消失了,禁地也便變成了普通的小山坡。

他們發現神樂的地方,就是在蓮花坡上,當時神樂昏迷不醒,身邊空無一人。靈芸從來不曾見過如同神樂這般相貌俊秀的少年,不顧哥哥洛熙的反對,一定要帶着他上路。

他們是迦樓羅族人,要去的地方則是夜叉族的皇城娑婆彼岸。

據說夜叉族宗主子規在收購神奇的香料,他們正是為了販賣香料而去。

靈芸由隨身的香囊中取出一小塊香料,托在手上,道:「你聞聞,好不好聞?」

迦樓羅族並非香族,但他們是經商之族,族中多有異寶。只是,這香料的味道卻似曾相識。

「好不好聞?」靈芸見神樂不答,便又追問了一遍。

神樂道:「好聞。」

靈芸像是聽不出神樂語氣中的敷衍一般,笑道:「我也覺得甚是好聞,也不知夜叉宗主會出多少錢買這種香料呢?」

神樂心裏微動,夜叉族是戰族,子規一向最討厭這些婆婆媽媽的東西,平日裏連衣服都是不許薰香的,又怎會忽然要採購香料,難道說……

他心中一凜,聽靈芸之意,蓮花坡之戰已經過去了一百年,時間差不多了。

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指上,這雙手仍然乾淨纖長,骨節秀美,玉石雕塑般瑩潤,然而,卻無一絲輝光。

怪不得洛熙會說他是個常人,原來他身上的輝光消失了。

靈芸道:「你手腳上怎會都戴着花環,真漂亮。」

他亦注意到自己的雙手腕和雙腳踝及脖頸上纏着五條花環,花環上點綴著細小的紅蓮花,且這花環的花藤似乎是植入到他的身體里的。

他心中酸楚,這花環難道是紅蓮用靈力所化嗎?

紅蓮,你在哪裏?你是否還活着?

靈芸道:「你是哪族人?你是否要回家?」

神樂抬頭看看靈芸,少女一雙亮晶晶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充滿了希冀。

神樂道:「我……離開家很久了,我家裏人大概已經把我忘記了。我能不能跟你們一起走?我也想去娑婆彼岸。」

靈芸大喜過望,一把抓住神樂的手道:「當然可以,要是你願意,我甚至可以帶你回瓊樓玉宇城,那裏可美了。」

神樂不著痕迹地掙脫靈芸的手,他不喜歡和別人如此親近,事實上,他只曾經和紅蓮這般親近過。

他們所處是在一輛大鵬鳥車上。

洛熙被靈芸推出了車子,只得坐在車軾上。他們帶的一罐香料,便放在車座底下,除此之外,別無長物。

蓮花坡位於天人界的東面,而娑婆彼岸則位於天人界的正北,靈芸所說的瓊樓玉宇城位於東南方。由瓊樓玉宇城前往娑婆彼岸,蓮花坡是必經之路。

神樂醒來之前,已經在這大鵬鳥車上昏迷了三日,因而他們離娑婆彼岸已是相當近了。

到了傍晚時分,車廂外傳來洛熙的聲音:「到忘川了。」

靈芸精神一振,道:「終於到了。」

此時神樂也已經恢復了力氣,他心中暗暗慶幸,幸而這麼快便到了,若是再不到,他只怕會被靈芸煩死。

說起來甚是奇怪,原來和紅蓮相處的時候,紅蓮也是話很多的,他卻從來不會覺得厭煩。但若是換了個人,絮叨個不停,他就會覺得不勝其煩。

所以……他其實很早就開始喜歡紅蓮了吧。

只要一想起紅蓮,心中便不免升起淡淡的絕望和悲傷。

然而根本來不及悲傷,車外傳來靈芸的聲音:「這就是忘川啊?看起來沒什麼不同。神樂,你快下來,我們就要渡河了。」

娑婆彼岸被一條河水隔斷著,想要進入必須經由河上的擺渡船。此河名為忘川,河的上流便是冥界。

有些鬼因心中懷有不甘,即便是身死,也不願重墮六道,由冥界逃脫,沿着忘川順流而下。

夜叉一族看守着由冥界進入天人界的關口。

夜叉王一向被稱為鬼王,娑婆彼岸也經常能看到一些被夜叉族奴役之鬼。

神樂並非第一次來娑婆彼岸,因身世的原因,在他活着的時候,他是每隔一段時間,都會造訪一下娑婆彼岸的。

這裏是天人界的極北之地,氣候嚴寒,一年四季倒是有三季都被冰雪覆蓋着。

忘川也不是一條黑壓壓的河,事實上,這條河在平時看來,不過就是一條普通的河。

河畔也是有花草樹木的,只是因為河面到了這一段,氣候嚴寒的原因,一年大半時間,忘川附近百草凋零,看不出生機。

偶爾,忘川也會現出異像,但那通常都另有預兆。

似是剛下過一場雪,忘川周圍白雪皚皚。無論多麼嚴寒,忘川都不會結冰,河水即便比冰雪還冷,卻仍然亘古不變地流淌著。

數名旅者站在河邊,正在與擺渡人交涉。這擺渡人身着黑色蓑衣頭戴斗笠,背駝得幾乎成了直角,亦看不到他的臉,只是看他的動作應該是個老者。

那幾名旅者應該是一起來的,人數有三人,其中一人道:「這是什麼道理,一人渡河是一枚七寶幣,三人渡河就要九枚七寶幣,即便一人一枚七寶幣,也只需要三枚才對。」

擺渡人淡淡地道:「忘川之上每日只有早晚兩班渡船,去與不去在於你們,如何收費在於我。」

那三人呆了呆,一時無語。

也便是說,若他們想一人一次過河,今日便只能過一個人。

靈芸忙過去道:「我們也渡河,我們也是三個人。」

老者淡淡地道:「再加三人,六人一共三十六枚七寶幣。」

這下連靈芸都呆住了,這可真是漫天要價。

前面三人原本還憤憤不平,此時卻忍不住笑了。與老人爭論的那人笑道:「我們先來的,他說是九枚七寶幣,你們後來的,變成一共三十六枚,那麼多出來的二十七枚七寶幣應該由你們來出。」

靈芸怒道:「哪裏有這種道理?他明明說的是六人一共三十六枚七寶幣,自然應該是一人六枚才對。」

前面三人笑道:「你們也可明日一早再渡河,那時只需要九枚七寶幣。」

「那不行,我們今日便要渡河。」

雙方爭論不休,洛熙十分無語,不過是十幾枚七寶幣的事情,他正想開口說話,靈芸卻已經知道他要說什麼,踹了他一腳,道:「這不是錢的問題,我爭的是這個理。」

那老者不耐煩地道:「你們商量好沒有,若再不走,我便要划走了。」

忘川之上,一切神通皆會失效,只有乘坐擺渡船才能渡河。若是船划走了,難道他們要游過去不成?

靈芸咬了咬牙,雖覺損失了幾個億,卻也只能自認倒霉。

然而便在此時,又有一個聲音道:「我也要渡河。」

只見一個白衣人如同御風而行一般,飄飄渺渺地出現在河畔,原本爭吵不休的雙方都閉上了嘴。

他們皆是天人,自然能看出這白衣人是個鬼。

一見那白衣人,神樂便低下了頭。

他下車的時候靈芸怕他覺得冷,特意為他披上一襲斗篷,此時斗篷剛好遮住了半張臉。

老者終於抬頭看了白衣人一眼,眾人才發現,原來老者只有眼白並無瞳孔,竟是瞎子。

即便是個瞎子,那雙沒有瞳孔的眼睛卻似看得極為分明。

老者淡淡地道:「七人共四十九枚七寶幣。」

這一下靈芸和前面的三個人倒變成同仇敵愾了,異口同聲道:「你是第七個……人,你需得付十三枚七寶幣。」

那白衣人倒是並不介意,道:「好。」

一見白衣人如此痛快便答應了,靈芸便也不好再爭,惡狠狠地瞪了前面那三人一眼道:「上船。」

七個人總算都上了船,這船甚小,坐了七個人實在是有些勉強,幾乎是人擠人。

白衣人坐在神樂的對面,一雙霧氣朦朧的眼睛很自然地落在神樂的身上,便不再移開。

他原是神樂的舊識,名為雪月,只是以前神樂見到他時,他還是個活人,現在卻已經變成了一個鬼。

神樂怕他認出自己,頭垂得更低,目光下意識地落在雪月的腳上。

雪月全身上下都似籠罩着一層輕霧,雙腳便更加飄渺,尤其是腳後跟,簡直就像是一個虛影。

雪月似乎也知道神樂在看他的腳,忽然道:「你看什麼?」

神樂移開目光,望向忘川河水。

雪月卻不依不饒道:「你沒見過鬼嗎?不知道鬼是沒有腳後跟的嗎?」

神樂道:「對不起,我並不是有意的。」

雪月卻似聽到了什麼可笑的話,忽然哈哈大笑道:「對不起,你對我說對不起?!」

神樂莫名其妙,心道有什麼好笑的?

靈芸卻看不下去了,罵道:「你笑什麼?不過是一個鬼罷了,居然敢取笑人?也不知夜叉族在搞什麼東西,不是看守冥界大門嗎?怎麼連鬼都可以光明正大地渡河?」

雪月驀然收起了笑容,冷冰冰地看了靈芸一眼。

他這一眼望過來,靈芸身子不由地一抖,只覺得雪月的目光如同冰劍一般,直刺得人全身發冷。

她呆了呆,心道怎會有這麼可怕的鬼?

然而她是天人,怎能怕一個鬼?她立刻站起身,怒道:「你是什麼意思,居然敢瞪我?信不信我把你踢下河去。」

船原就小,又坐了七個人,她一站起來,船便搖晃了一下。

雪月卻垂下頭,淡淡地道:「我是鬼王的奴隸,奉鬼王之命辦事。」

他忽然偃旗息鼓,靈芸便有一巴掌打空的感覺。鬼王指的便是夜叉王,只是子規這個人一向眼高於頂,對於由冥界逃出來的鬼向來不會手軟,現在竟也會用鬼做奴隸?

此時前面三人中一人開口道:「小妹妹,有什麼話過了河再說。若在河上鬧起來,大家落入河中,誰都好受不了。」

這開口之人語聲嬌媚,竟是個女子。

靈芸怔了一下,望向那人,這三人亦是穿着寬大的斗篷,將半張臉都隱在斗篷中。原本與她爭論的人是個男子,她便以為這三人都是男子,原來其中還有一個是女子。

此時那女子抬頭看了她一眼,一張艷麗逼人的臉一閃而逝。

靈芸更奇,心道:這三人看不出輝光,難道也是常人不成?現在常人都生的這般漂亮了?

無論如何,那女子所說,大家都無異議。忘川之水極為寒冷,即便是不畏寒暑的天人落入其中,因失去神通,也會難以承受這嚴寒。若他們真的落入河中,只怕會被凍個半死。

靈芸不曾看出輝光,神樂卻隱隱覺得不妥。這三人雖刻意隱藏了輝光,神樂卻覺得這三人的感覺極為不妙。

看來隨着那個日期的到來,娑婆彼岸並不太平。

船總算到了對岸,七人下了船,卻見岸邊空空蕩蕩,只有兩個夜叉族的小孩在丟石子玩耍。

靈芸好奇道:「怎麼娑婆彼岸連守衛都沒有,就不怕有敵人來嗎?」

洛熙冷笑道:「夜叉族是戰族,號稱連族中的孩子都是戰士,他們要什麼守衛?反正全民皆兵。」

聽洛熙的語氣,似乎對夜叉族有淡淡的不滿。靈芸默然不語,若有所思。

那三個人也不理他們,自行離去。

神樂看着他們離開的方向,心中總是有些淡淡的不安。

靈芸的沉默不過是片刻,片刻之後,便又重新打起精神,笑道:「今日天色已晚,估計也進不了鬼王宮了。我們先找個客棧歇下,明日再做打算。」

娑婆彼岸一向人口不豐,然而夜叉族卻是天人界最強的兩個部族之一,除此之外,夜叉族的男子又以俊美著稱。

一路行來,只見到寥寥數個夜叉族人,整個娑婆彼岸,便如同不設防一般。

靈芸嘖嘖嘆息道:「人們傳聞夜叉一族不喜歡生小孩,看樣子還真的不怎麼喜歡。」

洛熙冷笑道:「人口如此調零,再過些時日只怕就會滅族了。」

神樂好奇地看了洛熙一眼,與這兄妹二人相處了半日,他已對這兄妹二人有所了解。洛熙是哥哥,個性卻有些傲嬌,雖然經常會冷言冷語,卻並非是刻毒之人。但自從進了娑婆彼岸,洛熙所說的話卻越來越是尖刻,想必是由心底里厭惡夜叉族。

既然如此,又為何要來?

沿着路走,便見到一間客棧。才進了客棧,見同船的三個人坐在客棧的大堂里。

即便是在吃飯,那三人也不曾將頭上的風帽推下來。

靈芸找了一張遠離那三人的桌子坐了下來,看了看菜單,報怨道:「怎麼這裏的菜品這麼少?」

洛熙道:「娑婆彼岸在如此北的地方,一年有三季都被冰雪覆蓋,能有什麼好吃的?能吃飽就不錯了。」

靈芸皺了皺眉,道:「哥,你行了吧。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洛熙便不再言語。

三人匆匆吃了飯,要了三個房間歇下。

在開房之時,洛熙似笑非笑地看着靈芸道:「要不要開兩個房間,你們兩一起住。」

神樂呆了呆,靈芸「嘖嘖」兩聲道:「我不反對。」

洛熙嗤笑一聲,道:「聽說人間界對於不貞的女子有一種特殊的刑罰。」

靈芸道:「什麼刑罰?」

洛熙笑道:「就是把這個女人放在一種裝豬的籠子裏,然後丟到水中活活淹死。」

靈芸呆了呆,罵道:「這算什麼?人間界的這些人腦子是被驢踢了嗎?那麼對於不貞的男子有什麼懲罰?」

洛熙哈哈大笑道:「完全沒有。」

靈芸大怒:「為什麼要區別對待?」

洛熙笑道:「我怎麼知道?人間界的人都很低等,你問我,我去問誰。」

靈芸道:「依我看,對於不貞的男子便應該五馬分屍。」

洛熙道:「你也聽過五馬分屍?」

「那是自然,人間界的人雖然沒什麼智慧,但在創造刑罰方面卻智商感人。他們若是把這智慧用於別處,估計便不會那麼低等了。」

兄妹兩個吵吵鬧鬧地分頭進了房間,神樂卻站在大堂里看了看那三人坐過的桌子。那三人也已經吃好飯進房間去了,桌上還留着他們用過的餐具。

他走過去,拿起桌上的一隻茶杯聞了聞。

杯上殘留着一絲淡淡的香氣,是那個極美艷的女子留下的。

天人大多喜歡薰香,杯上留下香氣也很正常,只是這香氣卻與夜叉族人最喜歡的月麟香甚為相似。

這三個人故意隱去輝光,分明就不是夜叉族人,卻又用月麟香。

神樂覺得自己似乎想到了什麼,卻又並不知到底想到了什麼。有什麼東西在記憶深處,卻被他忽略了。

房門被打開了,靈芸探頭出來看見神樂還站在外面,大聲道:「神樂,你怎麼還不休息?你身體剛剛恢復,要多休息才是。」

神樂忙道:「好,我知道了。」

他唯恐靈芸又叫自己的名字,連忙回到房間。

在房內靜坐了片刻,夜色已深,神樂卻覺得心中甚是不安,到底他忽略了什麼呢?

腦海中如電光石火般將過往的一生過了一遍。天人有五百年的壽命,五百年一到,便會經歷天人五衰,經過五衰則成為初劫天人,可得一千年的壽命。

五百年之間發生過太多的事情,有些事情已年代久遠,成了記憶里褪色的落葉。

他驀然站起身,他想起來了,有一族人和夜叉族人一樣,喜歡用月麟香。

一旦想起來,他便悚然而驚。他們故意隱去輝光,混入娑婆彼岸,意欲何為?

而且隱去輝光對於一般的天人來說,甚是困難,他們又是如何辦到的?

他立刻推門而出,卻見店家正倚在櫃枱上打瞌睡。他方走過去,那店家便抬起頭道:「有何吩咐?」

神樂道:「我們之前來的那三個人,他們在哪裏?」

店家道:「他們剛剛出去了。」

神樂立刻向店外奔去。

長街之上,空無一人,如同鬼城。夜叉族人便如同此地的氣候一般,向來清冷,又加上人口稀少,到了夜間,更無一人在街上閑晃。

此時雖只是秋季,娑婆彼岸卻已經下過雪了。路邊堆了積雪,天空卻有繁星萬點。

風寒徹骨,神樂卻並不覺得寒冷。

他向著鬼王宮方向奔去,才奔出幾步,忽見天邊一道七彩流光如同長蛇般閃過。那流光一閃而逝,緊接着連星空都變得黯淡了。

北境光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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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阿僧祇劫:

31900年,神樂與紅蓮500歲,死於天人五衰

32000年,神樂復活。夜叉宗主子規五衰之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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