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怒(修標題)
鬼火隨著這一聲落下再次亮起,幽靈緩緩地抬起纖長的眼瞼,面露疑惑道:「你是誰?怎知這個名字?」
那是他已埋藏了近千年的名字。
「想知道我是誰,就告訴我除入口之外的出路。」
「出路?」幽靈低沉沙啞的嗓音再次緩緩響起,彷彿在思索著什麼,忽然恍然道:「是了是了,有出路......」
「可在此之前好像還有件很重要的事,我忘了......」
「是什麼......到底是什麼......」幽靈再次陷入了自言自語。
白景軒輕嘖了一聲。
看來的確有出路,可到底在哪?
此時外頭傳來爆炸的轟鳴聲,甚至引發了不小的震動,石殿四面簌簌地落下砂石,腳下微微晃動著。
法器爆炸產生尖銳的聲響引發了耳鳴。
白景軒秀美緊蹙,他沒有靈力,只能以法器設陣,卻沒有想到竟這麼快就被破了,看來華微宗派來的人不少,或者至少實力不凡。
情況緊急,他再次沖幽靈喝道:「解星塵!你的仇不報了嗎!快醒來,告訴我出口在哪!」
聽見這一聲,漂浮著的幽靈緩緩抬頭,「報仇......報仇......我想起來了......我追他到神界......可是......可是沒有神界。」
「我要找到他......翻遍碧落黃泉我也要撕了他的生魂!」
幽靈的聲音越來越高昂,蘊含著滔天怒意。
與此同時,傳送法陣亮起,數十個人影頃刻間湧入。
「師尊!」藺宇陽一瞬間閃身在白景軒身前,長劍入手,目光凌厲地盯著敵人。
為首的紫衫人赫然是溫子瑜,只見他仰天大笑道:「你們已無退路,還不束手就擒!」
在他的身旁,是包括徐崇在內的兩名華微宗長老,其後是數十名黑衣人。
雖然明知白景軒靈脈盡毀,但吃了先前的教訓,他們不再掉以輕心。面對北冥仙尊,永遠不能以常理度之。
徐崇向前一步道:「白宗主,我敬您往日威名,不欲刀劍相向,只要您老實交出玄冰泉,華微宗定以禮相待,放你們師徒二人一條生路。」
白景軒嘆了一聲,看來是逃不過了。
對方的話無非是要他投降,雖然玄冰泉對他來說如同雞肋,可要他服軟卻是萬萬不能的。
要他向凡人求饒,開什麼玩笑!
他擺了擺手,「不必。」
腦海中正考慮要不要拼個魚死網破,大不了再等藺宇陽輪迴一次。
但又莫名地有些不甘心,若非原主這具身體不濟,這點小事本該不費吹灰之力。
溫子瑜見他敬酒不吃吃罰酒,不耐煩地道:「徐長老,何必與他們費這些唇舌,殺了那小子,把白景軒活捉回宗門,出了這口惡氣!」
徐崇見白景軒態度堅決,嘆道:「好吧,那便恕我等無禮了。」
藺宇陽一手持劍,微微側臉低聲道:「師尊,弟子拼盡全力,拖住他們片刻,灰鴒當能帶您逃出生天。」
說著,靈流已如透明的火焰在劍鋒上燃燒起來。
藺宇陽顯然對局勢過分樂觀了,兩名暉陽境長老在此,根本沒有他出手的機會,更別說拖延了。
可白景軒並沒有在意這個問題,他微微側著腦袋看一眼身量與他一般高的少年。
面對把自己當成練功的道具,時常打罵,刻薄對待自己的師尊,這孩子是怎麼做到毫不怨懟,反而以命相待的呢?
此時卻聽見藺宇陽高喝一聲:「灰鴒,帶師尊走!」同時正欲疾馳而去。
可他剛邁出半步,卻被一陣徹骨的靈壓死死地按在了原地。
而剛剛張開羽翼的山雀也面露驚恐地啾啾亂叫,一個疾停在半空,急速撲騰著翅膀,彷彿受到了巨大的驚嚇。
藺宇陽本以為靈壓來自暉陽境的長老,可眨了眨眼卻見對面的敵人也都停滯了,紛紛面露驚詫之色。
石殿內回蕩起一個冰冷蒼老的聲音,「你們這些小鬼......竟敢在本尊的眼皮子底下打架。」
白景軒的手指正放在萬寶鏈上,打算掏出伏魔羽同歸於盡,見這情形,又把手給放下了。
「解星塵,你不是要報仇么?殺了他們,我幫你報仇。」
華微宗眾人此時才注意到石壁後方的黑色空間內,那個浮在半空中的幽靈,以及數道鬼火。
溫子瑜哆哆嗦嗦地道:「那......那是什麼。」他哆嗦倒不全是因為害怕,更多的是因為寒冷,襲來的靈壓冰冷刺骨,凍得他牙關打顫。
徐崇定睛望了一會,驚道:「蒼黎天尊!」
上一次洗劫此地時,他們並未發現蒼黎的棺槨與石壁機關,萬萬沒想到一百多年了,其魂魄竟然還沒有轉世輪迴。
幽靈繼續道:「你......幫本尊報仇?」
白景軒點點頭,「只有我能。」
只有天道化身的他,才能找到解家的仇人如今魂歸何處。
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響徹石殿,越來越洪亮,竟捲起了一陣狂風。
山雀撲騰著翅膀飛上一根石柱,瑟瑟發抖地躲在浮雕縫隙內。
眾人被這一聲笑蘊含的恐怖靈壓嚇破了膽,即便已經是靈體,可其生前卻是半步成神的無相境大晚期尊者。
非要比較的話,全盛時期的二者雖只相差一個大境界,卻是十個白景軒加起來也不敵一個蒼黎。
雖然僅剩一魂,這氣場也著實令人心膽俱裂。
蒼黎仰頭高聲道:「你......休要騙我......」
聲音震耳欲聾,把獃滯的溫子瑜驚醒了。
他眼珠一動,企圖順勢利用蒼黎,便拼盡全力衝破氣場的鉗制,喝道:「正是!他是騙你的,他只是為了利用你,借刀殺人!」
只有一魂的靈體沒有多少思考能力,幾乎聽從本能驅使,且不分敵我。聽見這句話,蒼黎彷彿受到了莫大的刺激,仰天怒吼道:「果然騙我!世人果然欺我!」
幽靈的氣場全力釋放,竟引得整座石殿發出轟然震動,四壁碎石簌簌落下。
山雀站立的石柱發生了劇烈的搖晃,導致鳥兒驚慌地飛向高空。
眾人持身不穩,發出驚慌失措的呼喊聲。
一股怒意燃至藺宇陽眉間,目光幾乎要將溫子瑜撕裂,可看見搖搖晃晃的白景軒,他便一時間顧不上旁的,忙將其往身前一拉,「師尊,靠著我。」
白景軒一時間落入了一個溫暖而安定的懷抱里。
寒意幾乎將整個石殿拉入了凌冽寒冬,四壁立即凝結出冰晶。
氣勁化作透明刀鋒,瞬間遍布石殿四周,白霜勾勒出輪廓的鋒尖指向眾人。幾乎下一秒就要將殿內眾人悉數絞殺。
來到這世間白景軒還沒真正生氣過誰的氣,這一回卻著實燃起了一團怒火,罵了一句:「蠢貨!」
溫子瑜以為蒼黎會因「欺騙」而攻擊他,殊不知,對於幽靈來說,在場的所有人都沒有分別。
話音剛落,刀鋒便已經馳到眼前,千鈞一髮之際,他高聲道:「你要尋找仇人的轉世,只有我能幫你找到他!」
話音剛落,銳利的刀鋒靜止在眾人的脖頸間,瞳仁前,心臟等各個要害處。
震動停止了,四周陷入一片死一般的寂靜。
溫子瑜額間滲出的冷汗順著臉頰滑落,從下顎滴落在已經結冰的地面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漫長的寂靜后,眾人才聽見那個幽靈的聲音道:「你......到底是誰?為何知曉這些。」
白景軒長出口氣,調整好氣息站定了道:「你設下陣法束縛自己的魂魄,將自己關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一百多年,不就是為了逃避輪迴,待有朝一日,得遇能破除石壁幻陣的能者,幫你復仇嗎?」
石壁幻陣既防盜墓者,亦是一種能力測試。要想復仇,光靠意識不穩定的一縷魂魄無法做到,必須有能者心甘情願幫他。
幽靈漆黑空洞的瞳仁內彷彿有暗光亮起,「想起來了......想起來了......一百多年了......本尊一直在等......等人來到這裡......」
他向殿內眾人掃了一眼,「很好......很好......這麼多人,總該有一個......該有一個......」
他說著再次發出一陣狂笑。
刀鋒撤去了,四壁的冰晶也迅速融化,可磅礴的靈壓卻依然籠罩著整個石殿。
未等眾人反應過來,只見殿內空間眨眼間彷彿換了模樣,原本灰白的四壁變成了一片血紅,空氣間也瀰漫著暗紅色的氤氳。
幽靈以及其所處的空間赫然在眾人眼前消失了,可笑聲卻始終縈繞耳畔。
目之所及的視野內,石室、石壁等所有的建築及物體都消失了,甚至腳下的地面也逐漸遠去,眾人感到一陣頭重腳輕,彷彿漂浮在半空中,失重感令他們恐懼,下意識地掙紮起來。
蒼老而洪亮的聲音傳來:「看看究竟是誰,能活著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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