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門與網道

暗門與網道

這使得濱海星上有史以來最大、串連最密集的浮動平台,是個堪稱遮天蔽日的龐然大物,當然……也因為過於龐大且具備宗教意義的緣故,每次迅行期,為了安排這個大傢伙的位置,開天會和地標會沒少圍繞著這玩意吵到桌面上全是口水星子。

而在末日之中,難免有很多人想要尋求心靈上慰藉……再說了,也不僅僅是心靈上的慰藉。

只要表現得足夠虔誠,那麼多教堂和祭場,每次彌撒或者傳教,那都是有聖餐的啊。

而且,在迅行期,只要仔細規劃,即使在各個宗教建築的開放時間裡頭移動,避開檢票人,懂得如何在加速中保護自己,就能在迅行期白嫖站票……

哪怕這會讓他們在迅行期,一天的睡眠時間不超過5個小時,但對於很多窮人來說,僅僅是這樣,便已經足以讓他們對海神教一心一意,十分虔誠了。

只是……似乎長久以來,沒有人感到奇怪的是,明明能白嫖站票,明明開天會從未禁止趕路人蹭上來,但為何每次迅行期,這裡都不會人滿為患呢?

是,海神教有時候,會把虔誠的外鄉客轉化為教徒,但能消化得了這麼多嗎?而那些轉化為教徒之後的人,後來又具體去了哪裡呢?

在繁瑣的移動路線、恰到好處的昏暗光影、一刻不停的聖潔音樂、恢弘的教堂,還有慈眉善目的海神司儀之間,人們模糊了應有的警惕——誰會把真相往陰暗的方向思考呢?

再說了,正如一些趕路人不得不前往巨環花園當志願者一樣,這些人也不是不得不來這兒扮演虔誠的信徒,除此以外他們無處可去。

如果教會不收留他們,他們也就只能在下邊等死了。

與其說是人們相信海神聖殿,倒不如說是,他們只能選擇相信。

……洪流之中,某個不幸的傢伙被洪水沖走了,此時,他看到了一棵傾斜的小樹,他除了選擇拚命的抱住這棵小樹,祈禱其足夠牢固外,還能做什麼呢?

「沒想到……海神聖殿的迅行期,所謂「迅行之道,朝聖之路千千萬」,真正的含義居然是這樣的。」

一群人披著帶兜帽的紅邊教袍,隨著朝聖的人流流動,有同伴使用異能隔絕了周圍的部分音域,因此他們可以隨意交流,不用擔心被人聽去。

「弓少,以前這裡可沒這麼多人嘞,」旁邊的一位本地成員徐岩扯了扯帽兜,讓面上的陰影更濃郁了一些,他解釋說:「普通人的日子越不好過,這兒的人也就越多。」

「……這是在說,普通人的生活,整體是在走下坡路?」

徐岩微微搖頭:「倒也不盡然,主要是這些年來,戰事少,人口增長太快了,難免會出些問題。」

徐岩為這位曾經的大少爺細細說起這些普通人的大事小事。

浮動平台幫助了很多人活下來,但相對的,也讓人口暴增,而以目前的情況來說,實現統一的人口控制是不可能的,很多人都是見日子好過一點了,看著穩定了,就趕緊生孩子,結果,穩定的生活沒過幾年,就因為各種各樣的波折沒了。

可能是趕路人和當地勢力在火拚,毀掉的房產或者租用的鋪子中,有你家的;有可能是做生意被人打劫,亦或者是單純的職場不順;更有可能的是,在這個並不安穩的世道,工作或者生活中遭遇了意外,導致傷殘甚至是死亡。

這些都會在瞬間毀掉一個原本可以餐餐吃飽,供得起孩子去正規學校進修的家庭。

從破壞遠比建設容易出發,這裡會有越來越多的人扮演虔誠的教徒,也是理所當然的,但這並不代表著過得好的人變少了,而是過得好和過得不好的人,都變多了。

人群在移動,每個隊伍前邊都有司儀和數名扈從在領頭,司儀帶著擴音器,領頭唱起《海神聖言》中的某一段,扈從奏樂,而後邊的信徒們,一邊移動,一邊跟著低聲吟唱。

由於所有人身上都披著帶兜帽的教袍,外加數百個這樣的隊伍組成的、延綿不絕的信眾,確實構成了一副宗教興盛的盛景。

弓氏提速點上,當然會有海神聖殿的消息傳來,實際上,每次迅行期,都會有消息說,聖殿上的信徒們如何如何虔誠,宗教遊行的場面又是多麼多麼的宏大而振奮人心,振奮於人們哪怕在這樣的末日下,依舊沒有丟失信仰,牢記海神教導的精神與美德……

以前,弓聽雲覺得這只是普通的官腔,所以既不討厭,也不喜歡。

但現在……他感覺到有點噁心,特別是結合現在無名家的情報網后,更是如此。

多虧了艾小姐的紙人,他們可以很方便的破除啟迪者的幻術,依靠著這個大殺器,他們得以在短時間內幫助同胞脫離啟迪者的桎梏,並贏得他們的信任。

恰巧,現在正是啟迪者的大業最關鍵的時期,種種證據表明,他們已經全身心專註於計劃最後階段,準備在這個迅行期,拉所有人下水。

因而無名家切入的時點,可謂是絕妙。

想要控制被啟迪者稱呼為歸一基站的異生組織,也並不是那麼容易的,因為啟迪者想要的指令都沒有對應的操作系統,甚至乾脆被系統的安全協議命令禁止,在沒有本事像海華星上的研究者們那樣,自個兒魔改出一個操作系統的前提下,啟迪者們以自身獨特的精神力,摸索出了一點控制的辦法。

當然了,畢竟是神奇的裸機操作,兩三個啟迪者當然忙不過來,一處歸一基站,需要至少20名啟迪者同時在場,同時冥想,才能勉強進行操作。

不用算也知道,啟迪者的數量完全不夠,所以,才會有明光城地下,那駭人聽聞的場面——將反抗者餵給異生組織,完全掌握其生殺大權,然後,以種種恐怖的幻想摧毀其神智之後,啟迪者們就得到了一份功率不全的腦機。

這樣的腦機,都是這些年裡頭,啟迪者們靠著一次次血腥的行動,積累下來的家底,利用銀糰子血肉的特性封存,大多數都是直到今天才開始啟動。

為了能完成歸一的大業,把反抗者們當成極品,而啟迪者們對此的感想是……

自我陶醉。

——啊!我們是何等的偉岸,為了我們最終的大業,不惜把自己的手弄髒,捨得把如此榮耀的事情讓給這些敢膽拒絕海神的無信者!

據說,負責讀心的那位同袍,三觀都震裂了,直言「曉得啟迪者腦子不大正常,但沒想到不正常到這種程度」。

總而言之,因為有大量的腦機和歸一基站需要測試和運行,大多數啟迪者都無暇再關注外邊的變化,只保持必要的聯繫,發布必要的命令,全面轉入地下,全身心的構建一張巨大的噪波網路,以此來完成歸「一」大業。

這個計劃不可謂不瘋狂,然而瘋狂的代價,就是巨大的漏洞,空門大開!

再加上地標會協調各浮動平台的航速,故意散開陣型,極大增加噪波網路形成的難度這一神助攻……

這個千載難逢的良機,讓無名家的計劃無比順利,在數日內,他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都團結了一大波同胞,直接殺到啟迪者大本營,滲透到對方老家來了,啟迪者們對目前的情況,也依舊是一知半解,完全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或者說,當這個計劃正式開始,步入後期階段的時候,啟迪者就已經沒有退路了,不管外邊發生什麼,都要最大程度保證計劃的順利進行,要麼,計劃成功,大家一起實現生命形態和意志形態的「升華」,要麼,計劃失敗……不,這樣的偉大的計劃,怎麼可能會失敗?!

「就是前邊了,前邊右拐50米,再左拐75米,直走上樓梯后的第一個拐角,就是其中一個海口網道,我們的人已經提前清理好了。」

徐岩兜帽下的視線,泄出一絲再也無法掩藏的仇恨。

弓聽雲知道對方的一點過去,表情不變,他點頭道:「那麼,就讓我們把這裡鬧個天翻地覆吧。」

領頭的司儀當然是自己人,在弓聽雲的許可下,眾人七拐八拐的來到目的地——在看似是死路的盡頭,有一扇藏於陰影之下的暗門。

護衛在弓聽雲身側的紅光遠,神情有點複雜:「這門后就是……那些被挑中的虔誠信徒,他們的結局。」

弓聽雲咽了一點唾沫,小心的藏起自己的不安,這麼多人在,他可不能露怯。

在這裡,就只剩下他們一個隊伍了——顯然,一般的巡禮路線,根本不會經過這邊。

許多方上前一步,推開暗門,一股潮濕而腐臭的腥味令所有人頓感不適。

「……現在說這種話有些不合適,但我真的有點搞不懂,」弓聽雲摸著下巴:「那些虔誠的信徒聞著這樣的口臭,真的會乖乖跟進去嗎?」

……雖然說,考慮到暗門後邊,網道的盡頭,就鏈接著被啟迪者們稱呼為「胃袋」的處理設施。

但是,您這形容也太煞風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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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救世主的那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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