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而為後（14）

好不容易平靜的京城再次掀起波瀾。

三皇子妃雲錦瑟敲響了登聞鼓只為狀告三皇子楚天凌。

當年三皇子為了雲錦瑟欺辱自己的未婚妻，惹得雲菲敲響登聞鼓，如今他的正牌皇子妃敲響登聞鼓也只為告狀。一時間，京城眾人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這三皇子到底是垃圾成什麼樣子，未婚妻和皇子妃才會敲響登聞鼓。

雲菲沒有參與這件事，只知道楚天凌被皇帝徹底厭棄被幽靜在三皇子府無召不得外出，雲錦瑟並未和三皇子順利和離，因為名聲敗壞也再無可能回到雲家，只能進入尼姑庵，一輩子青燈古佛。

之後的事情，雲菲已經沒有時間關注了，因為遼軍再次來襲，她也不得不前往戰場。

失去了韓領修這個神將以及耶律古這個不擇手段的領導人，遼軍的戰鬥力大減。

雲菲立刻帶領大軍反攻遼軍，遼國終究是一個禍患，不如毀掉好了。

遼國邊關告急，而遼國國都也開始騷亂起來，遼國前太子耶律古趁機造反，意圖謀權篡。

雲菲得知此事，大舉進攻，一路殺到明樓台，這裡曾是前朝非常有名的地方，傳聞，前朝開國皇帝就是在這裡黃袍加身，沒想到他的後代子孫居然將明樓台送給了遼國。

明樓台有大量前朝子民，曾經他們是前朝皇帝的老鄉，如今卻被遼人欺壓，衣衫襤褸，食不果腹。

雲菲走過大街，這裡的人們大多瘦骨嶙峋，臉色黑黃，他們佝僂著身體將街邊的屍體搬走，有人還會舉起手中的棍棒將尚未死去的遼國士兵活活打死。他們被遼軍折磨的太苦了，恨不得吃他們的肉，喝他們的血。

雲菲故意讓他們收拾屍體，重建家園，被打壓的脊樑要靠自己立起來。至於那些被活活打死的遼軍只能算得上自作孽不可活。

勝利並未堅持太長時間，很快耶律古就造反成功，登基為帝，姜國也引來了耶律古瘋狂的報復。

雲菲再次對上耶律古，此時她又收到了楚天熠重傷的消息。

三皇子楚天凌被幽禁皇子府無召不得外出，可以說他這輩子都完了。

所有人都忘記了往日囂張跋扈的楚天凌，沒想到他居然聯合遼國探子對皇帝下毒，企圖逼宮。楚天熠為保護皇帝也被楚天凌手下重傷，從邊關回家探親的夏侯明珠察覺異樣，強行進宮，這才破壞了楚天凌的陰謀詭計。

雲菲得知皇帝和楚天熠受傷，立刻讓醫仙谷的谷主前往京城，手下幾位暗衛按照命令回到京城聽從楚天熠指揮。

京城的事情尚未解決，原主的父親雲烈遭遇遼國死士前仆後繼的刺殺，身受重傷，好幾位將領慘死，此時醫仙穀穀主已前往京城，一時間難以趕回來。

原主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父親雲烈，雲菲自然是不能坐看他出事。況且她如今已經取代原主，就算雲烈救不回來，她也要趕去見他最後一面。

故此，雲菲不得不將明樓台交給沈慕白。如今的沈慕白可謂是一方良將，就算無法戰勝耶律古的大軍，也能拖延幾日。

安排好一切之後，她孤身一人前往雲烈所在的守城，好不容易將雲烈救回來。倉促趕回明樓台的雲菲只看到一地死屍，鮮血匯成河流，染紅了河水，同胞的屍體飄在河面之上。

雲菲離開之後，耶律古親自帶軍突襲，沈慕白艱難抵抗。耶律古篡位成功之後越加殘暴，不擇一切手段，他在明樓台所有的河水裡面下了毒，明樓台內的百姓不知河水有毒，不少無辜百姓慘死，幸好沈慕白提前察覺才免遭一難。他帶著剩餘的倖存者和耶律古周旋，可惜敵我力量相差太大，最後活下來的人不足五萬。

雲菲看到滿目瘡痍，屍橫遍野的明樓台臉色陰沉得可怕，倖存的百姓在路邊收殮親人的屍體，為了避免瘟疫橫行，他們還要將親人的屍體送去集體焚燒。

失去父母的孩子在路邊哭嚎不止，雲菲走過去，她看到一個五歲大的孩子蜷縮成一團倒在地上，露出來的皮膚變成了青黑色，嘴唇發烏。

她記得這個孩子，在擊敗遼軍進入明樓台的時候，他和自己的父母站在一起，他還有一個剛剛出生沒有多久的妹妹，他說他長大后也要當一個將軍，帶兵打戰，這樣就不會有人欺負他的妹妹了。

他再也不可能當一個將軍了，因為他死了。他也不用擔心他的妹妹，因為他的妹妹在這人間沒有吃多少苦就離開了。

雲菲看向天空，天空陰沉沉的一片，遠處烏雲遮蔽天空，不見明媚陽光。很快烏雲襲來，天空響起一聲轟鳴，暴雨已至，從天而降，從屋檐衝到地面，雨水裹挾著鮮血沖向遠方，彷彿要將一切沖刷乾淨，可怎麼能夠沖乾淨。

雲菲站在暴雨之中，傾盆大雨重重砸在她臉上，毫不留情。若是往常，沈慕白一定會舉著油紙傘出現在她身邊，可他斷了兩根肋骨，左胸和小腿各中了一箭，陷入昏迷，如今這明樓台連個舉傘的人也沒有了。

她站在原地任大雨滂沱，雨水沒有阻止人們的腳步，他們需要儘快搬走身體，否則大雨之後會有更大的麻煩，明樓台的百姓已經禁不起折騰了。

一把天青色的油紙傘緩緩靠近，為她遮擋風雨。雲菲緩緩轉過頭，她身後不是在軍中陪伴她左右的沈慕白，而是本該待在京城養病的楚天熠。

楚天熠對上她的被雨水浸潤的雙眸，沒有任何安慰，他知道雲菲不需要安慰和同情，他只是簡單的解釋了一下自己為何會出現在這裡，「我覺得這個時候我應該在你身邊。」他伸出手握住了雲菲冰冷的手。

其實雲菲早就不相信所謂的愛情，她習慣了孤身而行，可那樣太過寂寞了。這個世間有太過可怖黑暗，也有太多光明溫暖，有想楚天凌一樣的人渣，也有想楚天熠這樣的溫柔。

所以，有時候丟下寂寞握住別人的手也是在這世間前行的方式。

雲菲笑了，那鮮活的明媚張揚再次出現在她眉眼之中，「下雨了。」

「嗯。」楚天熠盯著她，他說不出安慰的話，此刻他陪伴在她身邊，用自己的行為告訴她自己可以永遠陪伴在她身邊，無論什麼時候，他都會站在她這邊。

雲菲轉身輕笑一聲，笑盈盈的雙眸微微眯起卻平白多了幾分讓人毛骨悚然的殺意，「這遼國也該下雨了。」

一場腥風血雨！！！

一座座投石車來到遼國邊城外，圍在投石車旁的士兵身形枯瘦，臉色發黃，他們是明樓台的百姓，在雲菲發起號召之後，所有百姓無論男女均加入軍中，他們要為他們的家人報仇，要為明樓台十幾年死在遼軍手中無辜百姓報仇。

唯有鮮血才可以填補他們心中的仇恨。

沈慕白坐在輪椅之上，他張了張嘴卻又什麼都說不出來，最後他開口嘆道：「這會遭天譴的。」

「呵，天譴。」雲菲沒有穿鎧甲，而是換上以前從未穿過的白衣，白衣如雪，在晴空之下飛揚，身後所有士兵腰間都扎著白布。

明樓台的百姓和所有士兵活下來的還不足四分之一！！

其他人全部死於遼軍手下，老弱婦孺無一倖存，這都是人命啊！有人不把他們當人命，那大家便都不當人了。

雲菲從來不相信天命，她若是認命早就不得好死。

「若有天譴便讓它降在我一個人頭上，我倒要這個老天能奈我何！！」她說得狂妄，不敬天地不敬鬼神，身後士兵激情澎湃，鬥志昂揚。

便是天譴又如何，他們只為報仇雪恨！！

雲菲舉起手中長劍。她本就是一個惡毒的女人，當什麼英雄，自然是要不擇手段。

當她為惡，世界就該匍匐在她腳下。

「殺！」

「殺！殺！殺！！！」眾人群起響應。投石車內滲出鮮血來，鮮血墜落砸在一旁士兵的臉上畫出詭異的圖畫，這樣恐怖詭異的場景沒有讓他們動搖分毫。

戰爭是殘酷的，光是舉目而望便會讓人絕望不已。

一道道弧線劃過天空，鮮血飛濺，所有人抬頭看去，看著美麗璀璨的血雨在遼國的邊城綻放。

遼國的士兵原本以為只是普通的巨石，但鮮血爛肉砸落在地上，頭骨在地面咋出去一個坑來，此時他們才驚恐地發現投石車投來的不是石頭，而是一具具屍體，它們已經腐爛發臭，帶著讓人難以忍受的味道，殘肢內臟散落在地上，天空還有漫天血雨。

不少人看到這一幕當場崩潰，癱倒在地上，動彈不能。他們看到了人間地獄，卻不知地獄是由他們親手帶到人間。

雲菲站在最前方，看著被鮮血浸染的城池，她的白衣上也不可避免沾上了鮮血。

姜國之人全部安葬，遼人的屍骨成為了炮彈送回他們的土地。

「從今日開始，我姜國的土地不允許他人侵犯。」雲菲雙眸如電，聲音如雷，叱吒之聲永世銘記。

來犯姜國之人從哪兒來回哪兒去，無論生死！！

一時間，不管遼國還是姜國都震驚於雲菲的手段，原本打算趁機偷襲姜國的各個小國全部偃旗息鼓，他們沒有足夠的膽量面對這樣一個魔鬼。

京城之內喧嘩不已，朝堂之上爭執不休，雲菲的殘忍手段讓所有人心驚膽寒，不少高官覺得雲菲生性殘忍，卻全部被楚天熠堵了回去，如今的楚天熠已經是所有人眼中的隱太子，他的一句話可比別人管用多了。

皇帝沒有任何苛責，他也是從那個時代過來的，他知道戰爭的殘忍，也知道遼軍的手段，況且姜國的軍費已經無法支持他們和遼軍對抗數年，為今之計只有用最殘忍的手段讓遼軍畏懼不敢侵犯。

他是姜國的皇帝，為了姜國的安危，他可以摒棄所有人性，不惜一切代價。

雲錦瑟跪在佛前，木然的敲著前方的木魚，她不想當一個尼姑，可這個時代註定了她只能做一輩子的尼姑。

身旁前來禮佛的小姐們小聲談論著最近的熱鬧事兒，言談間提起了雲菲一事。

明樓台死傷無數，伏屍百萬，血流成河，雲菲以最殘忍可怖的手段報復遼軍。

她們來此，一是為了死去的百姓，二是為了祈求雲菲大勝歸來。所有人都明白雲菲的殘忍，但所有人也都明白這樣的殘忍對姜國是好事，明樓台的慘劇誰都不想再看到了。

真的太慘了，太慘了。

木魚停下聲響，雲錦瑟盯著前方的木魚，就那麼一直盯著，一直盯著，不知道再想些什麼。

幾分鐘后，木魚再次被敲響，而雲錦瑟眸眼之中卻多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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