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微小說》48. 雌雉

齊武平四年，有個名叫僧安的法師，領着眾徒雲遊來到越州，某日，走至一家門口，指著這戶人家就對其徒眾說道：

「今日，就到這戶施主家化緣吧！」

說完，就走上前去扣門問道：

「請問，裏面有人嗎？」

「有人！有人！」裏面傳來一個孩子的聲音，隨即，門也應聲打開，一位10多歲的小女孩從裏面探出頭來。

一看見他們師徒僧眾，便歡天喜地向他們作禮，像是久違的老友一般：

「法師裏面請！我父親、母親看到你們，一定會很高興，一定會拿最好的齋飯來供養你們……」

一邊熱心攀談，一邊恭迎他們進入客廳，而此時，一雙中年男女也從裏屋匆匆走了出來，看見僧安師徒們，忙上前施禮。

隨後，請眾人就坐，又忙着吩咐下人準備齋飯，在等待時，女孩的母親就含笑着說道：

「僧安法師，不瞞您說，小女雌雉很少出門，對陌生人更是冷淡疏離，從未像今日這般與你們一見如故，還真是有緣分呢！」

「雌雉？」僧安法師的大徒弟忍不住逾越，瞪大眼睛望着他師父，後者則沉默不語。

「……」其餘徒弟也驚雷滾滾，默默朝他們師父注目，等他揭開謎底……不久，僧安法師微微一笑，回道：

「是啊！是有緣分——」而後，又問道：

「不知令愛為何取名雌雉？」

「哈哈哈！這倒是有一個典故呢！」聽到這個問題，雌雉的父親忍不住爽朗地笑了起來。

「貧僧願聞其詳。」

「是這樣的，小女出生時，與尋常孩子不同，尤其是頭髮像雉毛一般，背後還長有三根雉毛，覺著新奇，故而，就為她取名雌雉。」

「……」眾徒見師父還磨磨蹭蹭，沒有繼續解釋的樣子，不免憶起師父當年的那句話……

那時候，還是齊文宣帝的時候，僧安法師住錫在王屋山，聚徒講《涅槃經》，當其闡釋經題的時候，從外面搖搖擺擺走進一隻雌雉雞。

它旁若無人地走到法師的座側，就曲腿卧下，神情專註，雙目一動不動，安靜地聽法師講經。

待到大眾吃飯的時候，它也會跟着走到外面，自行覓食，不打攪其它僧眾。

每日開講3次，它準時出席，從未遲到，也不早退。

漸漸地，徒眾們不再對它的靈性感到奇怪，開始習以為常，並開始接納它，每到就餐時，都會為其另外盛一份，讓它飲啄。

它也逐漸與僧眾熟悉，不再閃躲，一段時間相處下來，倒也其樂融融。

當《涅槃經》講到三卷半時，它卻再也沒出現了。

第一天沒來，僧安法師的徒弟不得不將為其準備的午飯布施給其它鳥雀。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雌雉就再也沒出現。

這樣一來，聽經的僧眾開始擔心了，紛紛猜測：會不會遭遇什麼意外了？諸如遇到了老鷹？被吞噬了？還是遇到了獵人，被捕殺了？

僧安法師有他心通，見徒眾雖有疑慮，卻不敢開口問他，便解釋道：

「放心吧！雌雉現在已脫離三惡道，投生人道了。」

難道這就是當年一起聽經的雌雉雞？

感知眾人的想法，僧安法師就微笑着點頭，遂又將雌雉當年聽經的因緣說了出來。

他話音剛落，小女孩兒便喜極而泣，跪在父母面前懇求道：

「爹爹，娘親，孩兒懇請二老能准許女兒出家學道。」

「孩子，出家以後，青燈相伴，再也見不到我們，你小小年紀，從未離家，也從未受過苦，怎麼受得了？況且，再過幾年，你也到了嫁娶的年紀……」聽聞女兒這樣匪夷所思的要求，母親自然是捨不得，父親倒是沒有開口阻攔。

「孩兒今生誓不嫁人，免得造作罪業！只願入山修行，持齋學道，脫離輪迴之苦！只還請爹爹和娘親成全。」言罷，就跪地不起，不停磕頭，直到額頭淤青，也不停歇。

她爹娘見其去意已決，不得不點頭答應，並為其準備了遠行的衣物。

此後，雌雉便跟隨僧安法師回山，繼續聽聞《涅槃經》。

據說，三卷半以前的經文，她一聞便悟，而三卷半以後的內容卻茫然費解。

（劇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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