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宋廣春的火氣

天氣一熱起來，人就容易煩燥。

特別是《宋氏兒科》的老闆宋廣春。

他煩燥不是因為每天從早到晚歇斯底里的蟬鳴聲，也不是因為炎熱的夏季里沒有冰鎮飲料來解暑消渴，他的煩燥，全是因為林幼春診所的生意蓋過了他。

宋廣春萬萬沒有想到，斜對面那個看上去不過才二十來歲的小夥子，居然有那麼厲害的醫術，近半個月來，前來他的宋氏兒科看病的人已經銳減，最近三五天，已經可以用「個」來計算了。

門可羅雀。

而今天。

今天本來就熱，大暑，不熱才怪。

「大暑小暑，熱死老鼠。」

宋廣春再也坐不住了，眼看着日正中午了，他的診所里才來了一個客人。

一個抱着孩子，來看肚子疼的婦女。

宋廣春沒給這婦女好臉色。

熟人也不行。

因為，這個婦女雖然人在他的鋪子裏，可是，眼睛卻一直往林幼春那兒瞟，非但如此，她的口中還喋喋不休地對宋廣春嘮叨道：「宋大夫……你說，對面那個林氏兒科的大夫，為什麼看病那麼厲害？

你看，他家門口，聚了好多人，對了，宋大夫……宋大夫？」

婦人回頭瞧瞧。

她發現宋廣春的一張臉，已經極其難看了，如果她再多說一句的話，宋廣春那張早已陰雲密佈的臉說不定馬上就要電閃雷鳴了。

婦人忍住了下一句話。

宋廣春一聲不吭，他被婦人一連串的問話弄得心煩氣躁，就連以前替小孩看肚痛時，不忘撩起衣角捺捺肚皮，檢查一下有無異常的基本動作也忘了。

他「哼」了一聲。

「哼！」

然後，直接摸起秤杆子，開始稱葯。

婦人見他今日診病有些敷衍自己，而且，還擺着一張臭臉，心生不悅，剛才忍了一半的話也不由脫口而出：「宋大夫，你說，那林大夫是不是很厲害？

要不，為什麼大家都去他那兒診病去了？」

宋廣春見她哪壺不開提哪壺，原本壓在心裏的一股無名之火再也忍不住了，他「呯」地一聲將秤往台上一扔，沒好氣道：「他那麼厲害，你去他那裏看好了，何必又到我的店裏來呢？」

婦人見他翻臉，倒強忍着不悅道：「沒有……我只是奇怪，為什麼大家都往那兒跑，我又沒有拿他跟你作比較。」

宋廣春聽見這幾句，愈發惱了：「我跟他比什麼？我跟他有什麼好比的？

大家各做各的生意。

我在這裏開診所也不是開了一天兩天了，我犯得上跟別人比嗎？

你要是覺得他那裏看得好的話，你可以不用來我這裏，你請吧，你可以去他那裏去看去，沒關係的。

請請請……」

婦人見宋廣春說話開始嗆人，她倒沒惱，嘴裏卻仍然叨叨著：「……我也沒有別的意思啊，你也不用生氣，你生氣幹什麼呀，對不對？

人家看的好就好，我也沒說你看的不好呀。」

她的話，讓宋廣春徹底惱了。

宋廣春氣得嘴唇哆嗦著，指著門口大聲吼道：「請……您請……

你現在就走，以後，大可不要來我這裏。」

婦人見他無禮，不由站了起來，她的氣也上來了：「我又沒說你，你生什麼氣？

真是的，自己醫術不如別人，是眼看着別人家醫術好嫉妒么？」

宋廣春臉都氣白了：「滾……

你給我滾！」

氣極敗壞的他，一邊破口大罵婦人「滾」，一邊瘋了一樣用力一掃桌上的秤。

「嘡啷」一聲，秤盤落地，秤砣砸在了秤桿上，倒將秤桿砸得一聲脆響。

「咔嚓。」

婦人見宋廣春怒不可遏，五官移位的模樣，她也氣得嘴唇直哆嗦，一把抱起早已被宋廣春嚇得躲進她懷中的小孩，頭也不回，衝出了宋氏兒診。

那孩子，在婦人懷中怯生生道：「娘親，孩子的肚子，似乎不甚疼了。」

天。

連小孩都被宋廣春嚇得肚子疼好了一半。

宋廣春已經快氣死了。

他咬牙切齒，在鋪子中轉來轉去，這時，門外突然有個人走了進來：「廣春兄，廣春兄……」

宋廣春一看，來的原來是另一家兒科診所的大夫，一個叫李海川的兒科醫生。

宋廣春強壓怒火，朝李海川拱了拱手：「海川兄，你今日怎麼得閑到我這來了？」

長得如同矮冬瓜般的李海川，意味深長地看看宋廣春，接着，朝林幼春那兒努了努嘴：「廣春兄，兄弟過來，還不是想看看那位……

廣春兄，你說，那小子將他的兒科診所開在你的對面，是什麼意思？

存心擠兌你廣春兄么？」

原本臘黃臉的宋廣春，剛才被婦人氣得麵皮漲成了紫皮茄子，如今見同行來了，情緒倒穩了下來，他瞅瞅李海川，皮笑肉不笑道：「海川兄，你來，恐怕不僅是跟兄弟說這個的吧？」

「……啊？……哈……哈哈哈哈，廣春兄，真是什麼事情都瞞不過你。

說實話……兄弟過來，一是查看那小子的情況，二是想問問廣春兄你，如今生意都被那小子搶了個八九不離十，難道，就任由他放肆，沒有什麼對策嗎？」

宋廣春「哼」了一聲：「哼！別惹火了我大老爺！

哼哼。

若是惹急了我，大家都不要吃這碗飯了。」

李海川接道：「廣春兄，我剛才去那林氏兒科看了，說來也怪，那林幼春替人診病開藥，一，藥方寫得誰也看不懂，二，抓藥不用秤，直接上手，三，只開一副葯……

這小子，出的是怪招，必有真材實學呀。」

宋廣春斜了李海川一眼：「海川兄，你的診所，開在長安城大街上，離這還隔着好幾條巷子呢，你擔心什麼？

怎麼，連你那兒生意也受影響了么？」

李海川一拍大腿：「當然了，你想啊……

廣春兄，那林幼春看病只用一副葯，一天下來從早到晚忙個不停，他要看多少病人？

關鍵是，他的葯還靈，不瞞你老兄說，前幾日，就連我那小孫孫，也是到林氏兒科看的——當然，我就是想驗證一下那林幼春的葯到底靈不靈。」

「靈不靈？」

「嗨！別提了，那可是真靈，那裏面的葯，看着倒也普通，都是你我二人用慣的藥材，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經林幼春的手開出來后，效果翻倍的好。

真是怪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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