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是誰？

他的眼神對上一雙冷漠的眼，還有這雙眼主人身邊的三個人，一個女人和兩個少年少女。兩個年輕人的眼神他很熟悉，因為他也曾用這樣嫉妒的眼神，看着那一家三口幸福快樂，看了十餘年。

為首的醫生大踏步走進來，寬厚的身軀擋住了御風的視線，醫生迅速拿出聽診器簡單做了個檢查：「心速、血壓正常，心跳強健有力，太不可思議了。」他轉頭看着殮師問：「怎麼回事？」

「不知道，他就這樣突然坐起來，嚇了我們一跳。」殮師和搬運工對視了一眼，後者頻頻點頭。

「黃主任，請帶我兒子回病房。」美少婦心疼自己的兒子在這樣陰濕環境裏，還有一股怪味，所以提醒醫生。

黃主任看了她一眼，無奈地點點頭，這可是連院長都不願得罪的人。

「帶走！」一個檢查車被拉進來，御風被抬到床上，推出了太平間，門口的人立即被疏散開，但依舊執着地跟隨着。

他們是誰？我現在又是誰？阿風？

平靜地躺在病榻上兩年，突然被打破了沉靜，而且是以這種非自然現象能解釋的方式，陳御風覺得自己此刻非常凌亂。

「陳御風，你現在感覺如何？」耳畔傳來黃主任的呼喚聲，御風有些恍惚。

原來也叫陳御風......

得不到回應的黃主任也不糾結，很多腦缺氧時間過長的病人，在蘇醒后都有這樣的反應，他引導工人拉着車進入一個電梯。

「黃主任去幾樓？」

「先去醫技樓做個系統檢查。」

「家屬請先返回病房等候！」黃主任此刻很堅持，除了醫護人員其他人一概拒之門外。

大家只好不甘願地站在電梯外，電梯門合閉的瞬間，御風聽到美少婦呼喚：「兒子別怕，媽媽在病房等你！」

媽媽？這個字眼已經很久很久沒出現在他腦海里了，最後一次喊媽媽是三歲那年吧？此後，即便是奶奶用糖來誘惑他，他都堅持不肯喊那個女人媽媽。

奇怪，已經麻木了那麼多年，今天怎麼突然這麼傷感愛追憶了？

接下來的行程，進進出出各種檢查室，陳御風始終沉默不語，任由他們搗騰了兩個多小時。

「心跳完全停止了38小時，為什麼會突然醒來？」

在檢查床邊激動地問話的幾個醫護人員，既像是在詢問陳御風，又像是互相交流，御風此刻依舊在神遊，發生的一切太震撼，以至於他還沒法理清頭緒。

御風沉默而被動地接受一個又一個的檢查，事實上對醫生的問題他根本無法回答，所以乾脆保持緘默，他更渴望知道所有問題的答案？

他在努力重拾記憶，最後總結：他不過是買了一顆能夠安樂死的藥丸，希望能毫無痛苦地離開這苦難的人世。那顆藥丸是他通過一個病友從秘密渠道買來的，之後發生的事情似夢非夢，畫面有些支離破碎，他無從拼湊，無法想起到底在他身上發生了什麼，如果是重生那也太離奇了，不符合科學常理。

現在回想起來，他唯一印象深刻的是，吃了那顆藥丸后痛楚像痛覺神經被放大了無數倍，以至於他暈了過去，再度醒過來，卻發現現在的他根本不是之前的自己。

他盯着儀器上方自己的倒影，一張陌生的、年輕的不像話的臉，養尊處優的身體雖然健康但是略顯鬆弛。

他突然想起來還不知道現在是哪年？是否還是自己身處的空間和時代。

他四下打量，貌似一路過來都沒看到日曆，現代人都電子數據化，根本不適用掛歷台曆，而且每個檢查機房都對他暢通無阻，沒有任何填寫表格記錄，所以他無從了解自己到底是穿越了還是重生了。

終於，他第一次開口了：「醫生，現在是哪年？」聲音有些沙啞。

突兀的聲音讓正在專心致志看影像的黃主任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回答：

「2829年，你忘了？啊，是你，你會說話了？」

「……」御風無語看他。

「記得自己是誰嗎？」

「你們不是叫我陳御風嗎？」

「除此之外呢？」

「不記得了。」御風老老實實地回答。

黃主任看到這一幕反倒鬆了口氣，失憶？這樣才合理，屏幕上顯示的一切太不可思議了，以至於他都要懷疑人生了。

陳御風同樣鬆了口氣，原來還在自己生活的那個年代：「今天幾月幾號？」

「2829年3月23日下午17:15分」黃主任認真看着手機嚴謹地說。

「這是哪個城市？」

「**省會」

陳御風點了點頭，原來自己現在HZ省，一東一西，和原來所在的縣級城市跨越了不知道多少個省，現在是他昏迷或者說死去后兩小時，這兩個小時他的精神或者說靈魂穿越了時空，佔據了這具屍體。

真有意思，兩個小時時間跨越了空間，換了個軀殼，怎麼說都覺得充滿詭異，究竟是哪座大神有這個能量，難道真的有神靈？

御風抬頭看向頭頂，彷彿要透過層層鋼筋水泥，直達雲層，雲層回應以一貫的灰暗而寧靜。

孑然一身，在哪裏對他來說沒什麼不同，只是，為什麼把他投放在這個地方，難道和他的願望有關？

記得求死前他曾有一個乞求……驀然發現，他的記憶全部是臨死前的……而死亡后的那兩個小時是花絮，快速遊走的畫面讓他難以捕捉。

沉思中，他沒有注意到兩個醫生在偷偷交流着：

「為什麼不推進點，看看腦幹顳葉…對，海馬體部位…這個位置有些奇怪的回聲團……」

技師剛剛嘗試推動機關，眼前光影閃爍，伴隨着燈體的明滅，還有「呲呲呲……」的聲響。

操作技師嚇了一跳，停止了手裏的動作：「不能靠近，有干擾。」心有餘悸地抬頭看着天花板上的燈泡。

「為什麼會這樣？」黃主任好奇地問。

「我也不知道，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操作技師不信邪地推動機器，小心翼翼地再次嘗試，這次直接噗呲一聲，電腦當機了！

他反應極快地拔下儀器電源，幾乎同一時間，儀器噗了一聲，一縷青煙冒了出來，伴隨着刺鼻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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