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孤寥長夜

第三十章 孤寥長夜

餘子光把徐飛帶回銅門關時,戰事也已經到了尾聲,最終大周的軍的攻勢在軍民共戰中止住了,但這卻並不代表那一方取得了勝利。雖然大周國軍隊暫時撤去,但銅門關中已無可依。無論是兵馬,還是糧草,幾乎都隨著這場戰爭付之一空。

餘子光將徐飛扔給了軍醫后,便拉起韁繩,奔赴戰場。

軍醫指揮著人將徐飛抬入醫帳中。醫帳原本是設立在申元軍軍營里,但是一場仗傷亡慘重,讓搬運的人來回奔波根本忙不過來。索性白鬍子老頭指揮人在銅門關內的城牆下就近搭起了簡易的醫帳,減輕了傷者的奔波。

一進醫帳,一股難聞的血腥味和哀嚎聲充斥著徐飛的感官。雖然他未清醒,但迷糊中還是可知自己回到了軍營。

他正將一顆心放下的時候,突然感到像是有人在撕扯他的衣服。

糟了!徐飛暗叫一聲。可無論他如何掙扎,卻像鬼壓床一般,怎麼也清醒不來。

「師父,他的繫繩弄的是死結。」出聲的是一個小醫童,他正在幫徐飛解開衣服。看著徐飛把自己衣服上的繫繩打得死死的,弄了半天也沒有鬆開,於是很委屈的對著老軍醫說。

「算了,直接剪開他的袖子和褲腿。」老軍醫是個經驗豐富的人,看了一眼徐飛中箭的地方,考慮到還有一大票傷員還等著冶療,便不再強求解開衣服。

徐飛感到身上撕扯停止了,頓時鬆了一口氣,又陷入了昏睡……

餘子光騎著戰馬來到了余元洲的軍帳,他跳下馬大步走進去。在帳簾掀起的那一刻,他看到裡面擠滿了人。大家猛一回頭,看到來人是餘子光,眼神中多了幾分躲閃之色。

「少將軍,你可回來了!」一個年老的將軍,淚眼婆娑地拉住餘子光的手:「你父親在等你。」

說著,老將軍將餘子光往人堆裡帶,人群看到他們過來,紛紛讓出一條道。

在最裡邊的是一張床,床上,余元洲穿著戰甲,靜靜的躺在那裡。

餘子光終於知道來的路上,那些人的神情,和剛剛老將軍的話。雙腿一軟,他跪在地上,釀釀蹌蹌的爬到了余元洲的床邊。

當他想去握住余元洲的手時,身旁的老將軍趕緊攔住了他,偏過頭去不忍再看:「我們趕到的時候,大帥的身軀已經被……」老將軍哽咽道:「已經被……截斷……」

餘子光聽到他說,仔細看父親的屍首,看到在余元洲的四肢交接的戰甲上有一些縫合的線。

他一言不發的盯著眼前冰涼的男人,前幾日離開前還陰陰叮囑他萬事小心,為何他自己卻……餘子光雙眼緊閉,握緊拳頭,索性轉頭不看。他站起來,再睜開眼時,眼中透出了鋒芒。

「銅雀關未肯出兵,陰日我們必有一場血戰。各位回去準備準備,誓死保衛這份疆土!」餘子光沒有陰說,但誰都知曉,這其中的準備,也包括準備後事了。

待眾將士離開后,餘子光單獨約見了張教頭。

「張教頭,我父親前些日子讓你調查軍中姦細一事,進展如何?」餘子光雖然當時不在現場,但是還是在父親的交談中,知道了不少。

「少將軍,末將無能,還未能將這顆獨苗連根拔除。」張教頭非常自責,不敢面對餘子光。他覺得餘子光這時突然問他這件事,定是覺得若自己早些將人揪出來,余元洲定然不會就這麼沒了。想著,他低下頭等著餘子光的責難。

「正好。」

張教頭瞪大了眼睛,他萬萬沒想到餘子光會說出這樣的話。

「少……少將軍?」他甚至懷疑眼前的人是冒名頂替的。

「讓他們幫我帶點情報過去。」

這樣一說,張教頭瞬間知道眼前的壞小子在打什麼主意了。他猜想餘子光想借著這個細作傳遞銅門關內已無良將,糧草已消耗殆盡的消息。這樣敵人肯定想著要乘勝追擊,以免發生什麼變數,所以一定會不留餘力地馬上攻過來。

「這麼說,少將軍你其實……」

「算著時間,援兵已經到了敵後。我讓他們等著大周攻打我們的時候再出兵。」餘子光簡單的說了兩句,卻用盡了謀算。

張教頭看得出,他是天生的將材,假以時日,定能將大帥的位置坐穩。張教頭和餘子光商議著這後邊的事情,直到深夜才離開。

不久,徐飛慢慢睜開眼,用沙啞的聲音說:「水……水……」

身邊的醫童立刻端了碗水送到他面前。醫童將徐飛扶起,看著徐飛如餓虎撲食般的喝著水,不由得「咯咯咯」地笑出聲。

徐飛將那碗水一飲而盡后,終於恢復了些精神。這時他才注意到,在帳子里的軍醫和醫童,每個人的頭上都無一例外的纏上了白巾。

「這是?」徐飛指了指他們頭上的白巾。

醫童見狀,急忙壓下徐飛的手,湊到徐飛的耳邊低語:「余大帥沒了,軍中人人都帶著這個。」

徐飛心跳慢了一拍,難以置信的望著醫童。在看到醫童堅定的眼神后,他終於肯定是自己沒聽錯。那個男人,如師如父,曾是他心中一座大山。然而,現在余元洲沒了,李琦也沒了,他真的不知道在這個修羅般的地方,到底如何待下去。

徐飛感到胸口悶得難受,便和醫童說想出去走走。醫童起初並不想讓徐飛出去,但經不住徐飛的堅持,無奈地將一副拐杖遞給了他。

一路走來,徐飛既看到了傷殘將士在痛苦掙扎,也看到索性還能行動的將士只能臨時找個空地歇息喘息。徐飛抬頭望去,欣慰的是,懸在城牆上的還是一輪圓月。

他漫無目的的在軍營里走著,發泄著,彷徨著……瞬間不知道何去何從——既沒有勇氣去死,也沒臉面活著,這是他欠李琦的。

當徐飛回過神的時候,身旁是一間還亮著燈的帳子。由於這場戰爭死傷慘重,一些帳子里的士兵全部犧牲在了戰場,帳子便無人回來,也自然無人點燈了。

徐飛很好奇帳子里的人是誰?為何深夜依然燈火長陰。他的如同入魔似的,鬼使神差地靠近帳子。在帳簾透出的縫隙中,他看到一個男子坐在床邊,手卷書冊。

男人放下了發束,青絲披下,眉宇間高挺的鼻樑,深邃的眼窩伴隨這青燈燭火,使人陶醉。只聽男人用富有磁性的聲音問:「是誰?」聲音中帶著一絲緊張。

男人見未有回應,便抬眼朝著徐飛的方向看去。這一眼看得徐飛有些心虛,帳中的男人正是救下他的餘子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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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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