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矛盾的心理

莫驪川看到照片，緩慢的點開了。看到南相濡她魂不守舍的樣子，瞬間就淚目了。

蘇楠又發來一條語音說：「你回來的消息我還沒跟北北說，你有時間來福利院看看她。她很想你。」

莫驪川回了個好字，重新點開照片，背下了電話號碼。她很快輸入了號碼，卻遲遲不敢撥通。她心裏很糾結，手指在撥號鍵上方顫抖。腦海里突然浮現出南相濡離開的那天。她在大雨里追着南相濡坐上的轎車，撕心裂肺的喊著：「哥哥不要走，不要丟下我跟奶奶。」最後體力不支摔倒在雨里的場景。她突然一股恨意湧上心頭，刪除了號碼。擦了擦淚水，蒙上被子睡覺。可輾轉反側怎麼都睡不着。

此刻，公柏穿着浴袍，濕著頭髮，坐在沙發上看着一張老照片發獃。照片上的一家五口笑的很開心。他回憶起拍照的那天。養父和朋友在院子裏擺弄照相機。

「慕白，給嫂子照一張吧！」朋友說到。

程慕白，拿着相機對着在給女兒編辮子的老婆，咔嚓，拍了一張。

「都準備好了吧！快點拍吧！拍完你們出發去公園，我福利院還有事呢！」程奶奶說到。

「好，麗麗，好了嗎？」程慕白問道。

「好了。」媽媽馬麗邊說邊給他整理了一下領子說：「我們拍全家福去。」

「好。」妹妹開心極了，他看着妹妹開心，他也就很開心。

於是拍照的時候，叔叔讓大家喊茄子，妹妹很開心的喊茄子，笑的特別甜。而他沒有看鏡頭，而是看向了妹妹。第一張全家福就這麼誕生了。

「南南，你別看妹妹，看鏡頭。看我，準備好了啊！」叔叔說到。

「兒子，看鏡頭。」身後的爸爸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說到。他看着鏡頭和妹妹一樣開心的笑着。在他的世界裏，妹妹的快樂就是他的快樂。

想起這些，他的淚水不自覺的流了出來。「北北，你和奶奶在哪啊？過的還好嗎？」他看着照片自言自語道。眼眶裏的淚水和愧疚下一秒都在流淌在臉頰。

睡不着的莫驪川也從抽屜里拿出來一個很舊的日記本，從裏面拿出了一張老照片。跟公柏的那張不一樣的是，照片上的男孩是笑着看鏡頭的。

看着照片，莫驪川摸著照片上的爸媽，哽咽道：「爸、媽。那個不孝子回來了。你們說我到底該不該聯繫他？奶奶的情況一天不如一天了。我知道、她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再見到南相濡。可我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他。」說着她已經淚流滿面了。心裏的糾結與痛苦，只有她一個人懂。

淚水落在照片上，落在南相濡那張微笑的臉上。莫驪川用手指擋上那張臉。她哭的更傷心了。她不敢哭出聲音，怕家人知道。

難熬的夜，隨着東方泛起的魚肚白終於結束了。凌晨四點，莫驪川不知是因為倒時差還是睡不着，慢慢睜開了有點腫的眼睛。一臉疲憊的起床拉開窗帘。看着窗外微微的白光，漸漸明亮的天。腦海里都是關於南相濡的畫面。

站在窗前她的實現模糊了，記憶不自覺的回到了二十多年前。她跟南相濡身後，形影不離的日子。

【南相濡總喜歡坐在福利院的台階上看天空，而程以沫永遠都坐在他旁邊陪他一起看。還總是拉着他問：「哥哥，你在看什麼？雲彩嗎？還是小鳥啊？」

「我在看飛機。」南相濡總是不厭其煩的回答她的每一個問題。

「那有飛機啊？我怎麼看不見？」程以沫看着天空四處找飛機的蹤影。

南相濡看着她好奇又可愛的樣子笑着說：「你仔細聽，聽到了嗎？飛機的聲音。」

程以沫聽見了飛機的轟鳴聲，慢慢露出開心的笑容。

「哥哥，飛機。」她激動的站起來指著飛機的方向喊到。「哥哥，你快看，你最喜歡的飛機，它飛的好高啊！」

其他小朋友也被她的聲音吸引。都向天上飛機看過去。南相濡看着飛機從頭頂飛過，聽着程以沫小夥伴們開心的歡呼聲。他那個時候就下定決心，長大以後要當飛行員。要開飛機。

那個時候，他們開心着彼此的開心，難過着彼此的難過。】

突然天上的一架飛機打斷了莫驪川的回憶。飛機飛過的一瞬間，好像穿過了她的心臟一般。眼眶再次不經意間濕潤。她抽泣著擦掉眼淚，轉身去衛生間用涼水洗了個臉。

她看着鏡子裏憔悴的自己，批評自己道：「這麼多年了，你怎麼還這麼沒出息。一有他的消息就失眠。還把自己哭成這麼鬼樣子。難道你忘了，他當初是怎麼嫌貧愛富，拋棄你跟奶奶去澳洲的嗎？」

莫驪川儘力想讓自己恢復平靜，不去想關於南相濡的事。可她一閉眼就都是有關於他的畫面。於是她把洗臉池放滿水，把臉浸了進去。試圖用冷水來讓自己冷靜。

【醫院】

林通剛下夜班，季婭婭就打來了電話。

「喂！婭婭，這麼早什麼事？」

「你回家了嗎？」季婭婭着急的問道。

「沒呢，剛下夜班，準備給小川送行李箱去。怎麼了？」

「別送了，齊阿姨剛給我打電話說，小川一早就來醫院上班了。說想儘快投入工作。齊阿姨看她臉色不太好，覺得她不對勁，讓我留意一下。你知道發生什麼了嗎？她這剛回來就當工作狂哪受得了啊！」季婭婭一邊着急的說着一邊開着她的mini往醫院趕。

「我不知道啊？她不是明天才上班嗎？你打電話問她了嗎？」林通邊打電話邊往心外的方向走。

「打了，她就說醫院見。就把電話掛了。」

「我知道了，我現在去你們科。」林通說完掛了電話。

他嘆了口氣，跑向心外科。剛好在門口見到了來上班的莫驪川。

「小川。」林通氣喘吁吁的喊到。

莫驪川停住了腳步看過去。

林通跑到她身邊，氣都沒喘勻。

「大清早的，鍛煉身體呢？」莫驪川笑着問道。林通看着她，雖然她故作輕鬆，但有些腫的眼睛出賣了她。

林通把氣喘勻了，嘆了口氣說：「跟我走。」說着拉着她的胳膊就走。

「哎！你要去哪？我還要上班呢！」莫驪川一臉懵的說到。

「剛回來就當工作狂，知道的是你熱愛工作。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媽虐待下屬呢！」林通把她拉到樓下的咖啡廳，點了兩杯咖啡。

「兩杯熱拿鐵謝謝！」

「我那杯要冰的，謝謝！」莫驪川說到。林通看着她嘆了口氣，看向一臉無措的服務員說：「聽她的吧！」

「好的。」

莫驪川故意不看林通盯着她的眼神，假裝看手錶說：「有什麼事你快點說，一會兒我真遲到了。」

「我給我媽打過電話了，你根本就沒告訴她要銷假。說吧！發生什麼事了？」

「我能有什麼事？就是閑不住，想早點上班不正常嗎？」莫驪川假裝淡定的說到。

「正常嗎？就你現在這狀態，時差都還沒倒過來吧！就別瞞着我了，是不是程奶奶病情又重了？」林通猜測道。

莫驪川看着他愣了一下，的確失眠有奶奶的原因。於是她點頭說：「嗯！」

「醫生怎麼說？」林通關心的問道。

「已經嚴重要大小便都不清楚了。奶奶的腿惡化的也很快。心臟也需要藥物維持。身體機能都在以我們意想不到的速度在退化。醫生、讓我做好心理準備。」莫驪川說着哽咽了，但她還是堅強的露出了笑容。

「你我都是學醫的，心裏都清楚最壞的結果。其實我早有心理準備，只是不希望那一天來的太快。」

林通看着她心疼不已，眼眶裏的淚水在打轉。他哽咽著問：「那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如意說奶奶最近總叫我小名，我想她應該是想家了。所以，我打算帶奶奶回老房子生活一段時間。」莫驪川實話說到。

林通聽了點頭說：「叔叔阿姨知道了嗎？」

「他們都知道了，我爸媽還打算把奶奶接到家裏住。後來我提了當年買房子的事，他們最終同意了我帶奶奶回老宅住。我爸說房子還需要些時間打理，所以過幾天再接奶奶回家。」

「好，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你隨時跟我說，不用客氣。以後你要是值班沒時間照顧奶奶，我可以幫你照顧。」林通真心的說到。

「謝謝你，就不麻煩你了。我不在的時候如意會照顧奶奶。付院長和如意都同意了。」莫驪川說到。

「那就好，我下了班也是可以常去看奶奶的。有什麼事也能及時發現。」林通繼續說到。他真的特別想幫莫驪川分擔點什麼。

莫驪川感動的說：「那我就推脫了，謝謝你，林通。」

「跟我就別客氣了。」林通說完，咖啡也上來了。

「喝完了我送你回家吧！你行李箱還在我車上呢！」林通說到。

「不行，我真得去上班，明天上午有台手術，林主任讓我給她做助手。今天開會研究手術方案。我不去明天怎麼上手術台？」莫驪川幽默的說到。

林通想了想說：「行吧！阿姨看你臉色不好，還以為你發生什麼事了呢！以後這種事跟阿姨解釋清楚，別讓她着急。」

莫驪川這才想起來，早上走的太匆忙，沒跟媽媽說清楚。

「是我的錯，我給我媽打個電話。」

「嗯！」林通應到，起身去付款。

「林醫生，女朋友啊？」咖啡廳的吧枱小姐姐八卦的小聲問道。

林通看了一眼打電話的莫驪川笑了說：「不是，是好朋友。」

「哦！好朋友。」小姐姐意味深長的說到。

「是真的，她也我們醫院的醫生，剛從國外交流回來。以後會常見面的。」林通繼續解釋到。畢竟他和莫驪川還不是那種關係，讓人誤會了他怕對莫驪川的影響不好。

「原來是同事啊！」

林通付完錢說：「嗯！走了。」

「歡迎下次光臨。」

「好。」

林通朝莫驪川走過去，莫驪川看了一眼手錶着急的說：「我得走了，一會兒真來不及了。」

「行，下班了我來接你，送你回家。」

「不用麻煩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你行李箱還在我車上呢！就這麼說定了。」林通把咖啡遞給她說道。

「那麻煩你了，我來不及了，先走了。」說完莫驪川拿起包就走。

「你的事我從來就不覺得麻煩。」林通看着她的背影，在心裏說到。他隨後也出了咖啡廳。剛出去就接到了季婭婭的電話。

「喂！婭婭！」

「怎麼樣？找到她了嗎？」

「見到了，沒事，她是因為程奶奶才心情不好的。」

「原來是這樣啊！不跟你說了啊！我馬上要遲到了。」說完她立刻掛了電話。

林通看着電話笑了說：「什麼時候能改改你這毛病，永遠踩着點上班。」

他站在原地想了想，去了車庫。

【心外科】

季婭婭果然在最後一秒出現在護士長面前。

「季婭婭，你敢不敢再晚一分鐘。」護士長板着臉說到。

她像綿羊一樣，低頭認錯：「對不起護士長，我不敢，再晚一分鐘我就真遲到了。」

大家都笑了。

「你倒是不傻。」護士長都被她氣樂了。

這時莫驪川也風風火火的跑進辦公室。

「莫醫生怎麼來上班了，她今天不是休假嗎？」一名護士疑惑的說到。

護士長看了一眼說：「行了，別管人家了，準備好了，馬上查房了。」

過了一會兒，林溪帶着一行醫生護士開始查房。每一位病人都仔細詢問，耐心解釋。莫驪川跟在他們身後拿着本子，認真仔細的邊聽邊做記錄。

查到了今天要做手術的那位病人的房間，林溪問負責醫生說：「術前注意事項都跟家屬說過了吧！」

「回主任，說過了。病人和家屬都積極配合。」那位胸牌上寫着夏純的女醫生回答道。

「嗯！驪川，過來。」林溪把莫驪川叫了過去。

「主任。」莫驪川應到上前去。夏純看見她，明顯不高興。臉上寫着討厭兩個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