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娶側妃
農曆八月初，王府外大紅燈籠高高掛起，鑼鼓震天響，大紅的錦綢從王府廳堂直延伸到府外，處處洋溢着喜慶的氣息，長長的迎親隊伍從街頭排到了街尾，十里紅妝，滿城皆慶。
街道兩旁站滿了圍觀的百姓，都為蕭王娶側妃的這一排場唏噓不已。蕭王娶側妃，竟用娶王妃的儀式。想當初蕭王娶蕭王妃的時候，排場真只能用『簡便』二字形容，整個迎親隊伍加起來也不足十人。
眼下娶側妃卻是舉國同慶，這明擺着就是當眾打顧苒的臉。
然而景西苑裡，顧苒卻是日上三竿仍然未醒，而院子裏的芳華聽着府外的敲鑼打鼓終是沉不住氣了，她推開房門，掀起顧苒身上的錦被，「王妃，今日是蕭王娶側妃的日子，您就不着急嗎？」
顧苒突得感覺身上傳來一陣冷意，這才迷迷糊糊睜開眼睛，懶洋洋的開口道，「他娶他的，我睡我的，與我何干。」
「可是朔朝有規矩，無論皇室宗親還是貧民老百姓，迎娶側室之時，側室都必須要給正室敬茶並且行叩拜之禮。」
「那你替我去就好了。」
芳華一聽嚇壞了連忙跪在地上道，「王妃，這不合規矩，是萬萬不可的。」
顧苒很是無奈，坐起身，睡眼朦朧的看向地上的芳華，伴着哈欠開口道，「那就起吧。」
廳堂賓客嘩然，來的賓客大部分都是在朝為官的，以及當朝的太子蕭易寒，蕭易寒是蕭梓燁的二哥，二人並不是同一母妃所出，蕭易寒是皇后所生，蕭梓燁則是病故已久的薛妃之子。
當今聖上原有三十多位皇子，而就在七年前皇子們病故的病故，被貶的被貶，失蹤的失蹤，如今還安然留在朔朝的也不過僅剩蕭易寒與蕭梓燁二人。
此時蕭易寒坐在正堂主位左邊的位置上，修長的手執著青花瓷質的茶杯放在唇邊細細品味着杯中上好的龍泉玉露，而他如鷹般犀利的雙眼卻一眨不眨的看向坐在主位之上正翹著二郎腿，悠哉嗑著瓜子的女人。
她一襲艷紅色的羅裙，外罩鵝黃色小襖，更是襯得她不施脂粉的臉頰雪白晶瑩，煞是有幾分動人。
如若沒記錯，這個女人就是朔朝右相府的小姐，右相乃是他的親舅舅，故而顧苒也就是他的表妹，說也奇怪，之前母親曾召她進宮，原本是想讓她做他的太子妃，他想也沒想便拒絕了，而如今見她為何竟有了幾分悔意？
這時顧苒似乎是感覺到了有人在看她，於是便迎著目光望了去，只見那人一身杏黃色羅衣，雙眼如炬，相貌堂堂，姿態閑雅，此刻蕭易寒對上顧苒的雙眼，他氣定神閑的輕舉茶杯，微微勾了下唇角。
顧苒不明所以只好搪塞一笑，然後回過臉輕輕拽了拽身邊的芳華，低聲問道，「那個穿的和鴨子顏色一樣的男人是誰啊？」
「鴨子？」芳華一聽差點摔倒，她看了四周，然後急忙彎下腰靠近顧苒的耳邊悄聲說道，「王妃您怎麼連自己的表哥都不記得了，他可是當今太子啊。」
顧苒訕訕一笑，「可能是上次上吊的後遺症吧，對，沒錯，一定是後遺症！「為了增加可信度，顧苒加重語氣又強調了一次。
「新人到！」顧苒的話音剛落下，門外便傳來總管拉長嗓子的聲音。
顧苒也隨之望向廳堂的玄關處，只見兩抹紅色的身影緩緩走了進來，男的身材高大，身穿一襲降紅色的黑邊金綉錦袍，上面綉著雅緻竹葉的鏤空花紋，鑲邊腰系金絲滾邊玉帶，束著五彩絲攢花結長穗宮絛，頭戴束髮嵌紅寶石金冠，眉眼如畫，面如桃瓣，目若秋波，生的倒是一副好皮囊，這位主應該就是蕭王蕭梓燁了，難怪這身體的主人要死要活的要嫁給他。
隨後顧苒又把視線轉到了一旁女子的身上，女子邁著纖纖細步，頭上的金步搖隨着她的動作搖曳著，隔着精緻的珠簾，雖看不清她的面容，卻從她纖瘦的身材上感受到了幾分風情。
在顧苒打量新娘子之際，蕭梓燁那深邃得看不到底的眼睛則掃了眼坐在正堂主位的顧苒，壓着怒火，冷言道，「你怎麼在這裏？」
顧苒先是一愣，然後看了看自己旁邊，指著自己鼻子不確定的問道，「你說的是我啊？」
蕭梓燁陰著臉冷哼了一聲。顧苒不以為意的放下手裏的瓜子，不急不緩的拍了拍手，這才說道，「本妃是蕭王府明媒正娶的正妃，如今蕭王爺迎娶側室我理應出席，更何況朔朝自古就有個傳統，不管是皇室宗親還是平明百姓，夫君娶側納妾都必須得到正室的認可，這樣側室才能得到正室的祝福，才會和夫君和和美美其樂融融不是？」
這些話從顧苒嘴裏說出來似乎有些強詞奪理，不過聽起來又在情理之中，讓人挑不出刺來。
故此，蕭梓燁也只是瞪了她一眼，以示警告。
顧苒撇了撇嘴，沒覺得有啥大不了的，於是繼續嗑自己的瓜子，像局外人一般看着自己的夫君和其他女人行對拜禮。
「一拜天地！」
「……」
顧苒淡然的看着大堂中央的一對璧人，心中沒有羨慕也更沒有嫉妒，可唯獨看到新娘身上穿着的大紅喜服胸口愕然有些喘不過氣來，隨之身子一顫她條件反射的用手扶住桌子，這才穩住自己的身子。
芳華這時也看到了顧苒的異樣，連忙傾身上前，低聲問道，「王妃，你怎麼了？」
顧苒搖搖頭，「我沒事。」
「姐姐，請喝茶。」耳邊突然傳來一女子嬌柔婉約聲音，顧苒隨之望去，不知何時新娘子已經端茶來到了顧苒身邊。
此時，新娘頭上的珠簾已被挑到了髮髻兩側，因而可以清楚的看到新娘的容貌，她肌膚如雪，面似芙蓉，眉如柳葉，比桃花還要媚的眼睛十分勾人心弦，果然是一個美人胚子。
「姐姐？」看到顧苒遲遲沒有接自己手中的茶，蘇靖瑤有些窘迫，只好又輕輕的喚了一聲顧苒。
芳華見狀也輕輕碰了下顧苒，顧苒這才回過神來，當她接過蘇靖瑤手中的茶時無意間看到了一隻烏青色且佈滿屍斑的手臂此時正掛在蘇靖瑤的肩膀上。手猛然一顫，手中的茶也隨之撒在了蘇靖瑤的身上。
「顧苒！」耳邊驟然響起蕭梓燁暴怒的聲音，大堂上隨之一片嘩然。
蘇靖瑤瑟瑟的哭泣著站在蕭梓燁身後，而蕭梓燁此刻更是鐵青著臉怒視着顧苒，顧苒卻依舊雲淡風輕的只是瞟了眼蘇靖瑤身上，那隻惡鬼已然不見了。
「你沒有什麼要解釋的嗎？」蕭梓燁強忍着心中的怒氣，這個女人似乎從他拜堂到現在都沒正眼瞧過他，就連此刻他站在她面前她的眼光卻是越過他只是看向他身後的蘇靖瑤，想到這裏他心中的怒氣莫名的更盛了。
曾幾何時，這個女人的眼裏竟然已經看不到自己的影子了。
顧苒張了張嘴，本想說自己的所見，但是轉念一想她若是把見鬼的事說出來誰又會信，更何況為何只有她一個人能見到，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顧苒搖了搖頭，低聲道，「蘇妹妹，方才是本妃手滑沒拿好茶杯，姐姐在這裏給你賠不是了。」
當聽到顧苒的道歉，不僅是蘇靖瑤以及滿座賓客就連蕭梓燁也是當即一驚，大廳頓時一片寂然，如果不是親耳所聽親眼所見，誰能相信昔日不可一世，心高氣傲的右相府千金也會有向人道歉的時候。
「芳華，我們回去吧。」顧苒此時有些疲倦了，既然禮也成了茶已敬了，也就沒她什麼事了。於是她站起身，在眾人的詫異的目光下悠然自得的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