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予君書

傳聞，狐百年而生一尾，修鍊千年，便已成九尾。或受點播，或得機緣，即可羽化成神。

不過這傳聞，終歸是傳聞罷了。

幽深的密林，向來都是捕獵的最好地方。我抬起頭，透過樹葉的間隙，隱約的能看到那紅色的天空。就彷彿是被燃燒過一樣，或者是上天灑下了一層紅布。

明明，是比較常見的場景罷了，可是我心裡總是隱約的感覺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就是前幾日，見到了一個上神之後。

她說，只要幫她完成一件事情，就可以幫助我羽化成神。

成神與永生，這種事情，誰又不奢望呢。

還是很小的時候，母親就告訴過我，只有足夠的強大才能不再失去什麼。

那麼，成神一定就是其中的一條路吧。

那虛無縹緲的傳聞，也足夠誘惑無數的人走上成神的道路。雖然，沒有人驗證過傳聞的真假罷了。畢竟，沒有一個成神的同族回來過。

或許，他們也不願意回來吧。這個漂泊，無依無靠的地方。回來后，身後肯定也早已空無一人。

所以……

思緒越飄越遠，等回過神的時候，隱約的聽到了遠處的馬蹄聲傳來。

數量有許多，還有整齊的腳步聲，是那種明顯訓練有素的堅實腳步聲。

目標來了！

那個上神交代的話，再次在我的耳邊響起。

天色逐漸暗淡下來，隱秘在樹叢之中，我緊緊的盯著遠方緩緩而來的車隊。

在車隊差不多從我面前的大道經過的時候，一股風忽然自我身後向車隊吹去，拉車的馬瞬間失去了控制。

其中一輛馬車直直的就向我沖了過來，而上面的車夫已經從馬車上跌落下去。

幽深的叢林，數不盡的狐狸沖了出去，打亂了原本規整的隊列。哀嚎聲，混亂的馬蹄聲混雜著怒吼聲。

我徑直的就跳上了，那沖我而來發狂的馬車。

馬車中，驚慌失色的少女驚恐的看著粘在她面前的我，淡淡的笑著，我將她摟在了懷裡。

「沒事的，很快……你就會忘記了。」

很快……

胸口，有一些溫熱的感覺，看著地面上，那一抹紅色，我跪坐在了地上。

那個少女在黑夜中逐漸的消失，就好像很久之前，母親消失的時候一樣。

摸著隱隱作痛的胸口，我自嘲的笑著。

明明，我沒有做太多過分的事。

當我回去的時候，那些人已經亂作一團。進貢給大王的美女失蹤了，論下來，他們誰也逃不掉。

不過，也就是因為誰也逃不掉。

「這個女孩看著也行，要不然就她吧。」

其中一個主事的說著，來到了我的面前。

欺君之罪和完成任務，明明是相反的兩個事情，但是現在卻好像變成了一個東西的兩面。

總感覺，有些許的奇怪。

完成任務的我，此刻只想見到上神。

不過，上神在朝歌。

我同意了那個主事的人的要求，可以隨他們進入朝歌城，反正，我是要去的，可以不用自己的腳力有什麼不好。

車隊再次緩緩的行駛在路上，只不過，這一次車裡的人，是我罷了。

我跟著那些人，養好了傷，進入了王宮。王座之上，巍然坐著一個男人。

一個，改變了我一生的男人。

我被安排在了宮中，整天對著天空或者花園，除此之外，就是那個男人。

生活趨近於無聊，亦或是單調。我完全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在朝歌找到那個上神，更別提那只是上神隨口說的，他會在朝歌等我。

不過，這裡能遮風擋雨，倒也不錯。

只是，某一天，大王忽然問了我一個奇怪的問題。

「你，為什麼不笑呢？」

為什麼……

微笑……

是什麼？

這個問題忽然難住了我，我甚至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好告訴他，在煩惱一件事情。

「有一個上神，騙了我。」

「上神？」

大王只是疑惑的看著我，那表情中彷彿帶著一絲譏笑。

「大王，你不相信么？」

「美人，這個世界，沒有神的。」

我抬頭靜靜的看著他，他金色的雙眸中，充滿了平靜。

這個世界，真的沒有神么……

隨後，大王把那個人的樣貌詢問了一遍后，就離開了。

三天後，那巨大的鐵柱立在了街市中央，大王帶著我來到了一個高樓之上。

「你看，是那個人么？」

他指著那個鐵柱上面綁著的一個人問道。

我遠遠望去，的確是我見到過的上神。

大王忽然笑了，將我摟在了懷裡。

「美人，那可不是什麼上神，那只是一個騙子罷了。」

大火在那鐵柱下面熊熊燃燒，那個人哀嚎著，雙眼死死的瞪著我。

不知為何，無數的狐狸從四面八方沖向了他的方向，就好像要救下他一樣。

但是，那發紅的鐵柱完全燒焦了他的四肢，他的臉頰，和他的身體。

我的嘴角只感覺有些微微的顫動，這到底是殘忍，還是說暴虐。但是，也只能自嘲的笑笑。

大王，也變得古怪了起來。

他的做法越來越殘忍，總是帶著我去看他那些發明的東西，也帶我看那些現場。

我無法理解，也不知道要做什麼，只能站在他的身旁，聽著那一聲聲的哀嚎。

許久之後，他終是停了下來。

「你不高興么？」

低下頭，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我……」

「你，有沒有什麼想要的？我都可以給你的。」

「……」

低下頭，我沉默不語。

大王只是坐在旁邊，靜靜的看著我。

「你……是因為有什麼秘密么？」

「……」

咬著嘴唇，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第二天，他讓我坐在了他的旁邊，讓我親眼看到，他挖出的一個東西。溫熱而不斷跳動，還帶著鮮艷的顏色。

他轉過身，臉頰帶著一抹紅色，笑著對我說。

「我，是可以背下你所有的罪的。」

無論是因為放走那個少女，還是間接導致母親的死，一切的一切……

「我都可以為你背負，所以，可以笑著在我身旁么？」

他說著，坐在了我的身邊。

他說可以背負一切，雖然我那時候沒敢問，但是後來，他告訴我，他說的就是一切。

他金色的雙眸靜靜的看著我，忽然笑了。

「知道么，我小的時候，被稱為天賜之人，國師說我註定要成為王。無論是我的兄弟，還是我的屬下，都戒備的看著我。他們害怕我，害怕我哪一天殺了他們。他們害怕我，害怕我這雙眼睛。」

他說著，閉上了雙眼靠在了我的肩膀上。

「可是，我的眼睛不是我想要的，我的地位也不是我想要的。我如果放下一切，世界就亂了，但是我拿起一切，我的身邊就一直只有我一個。我……說的有些多了。」

他低下頭，嘆息著。

我獃獃的看著他，整個人怔在了那裡。

「我……很久以前，生活在森林裡一段時間……」

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會和說這些，讓我又一次回憶起晨曦的語錄，疏遠的朋友，還有無數個逃亡的日日夜夜。

「只是，現在這樣，真的很好。」

不會飢餓，不會受傷。

後來，大王建了酒池肉林，又建了可以看到星星的石台。

最後，他成為罪人了。

當牧野兵敗后，他站在我的身邊，自嘲的笑著。

「原來，我也會輸……保護不了你了。」

自是落花無情，但似水有情。

終是棋子，但是可惜，在漂泊紅塵，棋子終是無心，亦有心。

在大火熊熊燃燒的那一刻，我終是走到了他的身邊。

「你，喜歡過我么？」

我只是淡笑著，將手中的竹簡遞給了他。

「這……是秘密呢。」

一切，都結束了。

「我，還是沒有保護好你。」

站在三生石前，穆燁低著頭說著。

無奈的搖了搖頭，看著三生石上，那簡短的幾行字，我彷彿卻回憶起了過去的一切。

曾經那個山村裡的雨彤，或者……

到底哪個才是真實的我呢？

大王，還有穆燁，哪個又是他呢？

反正，結果都是一樣的罷了。

「沒關係的，已經在地獄贖過罪的你我，一定會再見面的。下一世，可別在拒絕了。」

就好像貓吃魚，狗吃肉一樣，我無法理解喜歡這個詞語，我也不知道我是否真的喜歡。但是……

「至少，無論哪一世，在你身邊我都是最安心的。」

閉上眼，我再次進入輪迴。

「雨彤，起床了。」

當一個男聲響起，清晨陽光和煦，女孩揉著散亂的長發坐了起來。可憐兮兮的看著一旁，那個站在窗邊男人。

「穆燁，我還沒有睡飽……」

「那，再睡五分鐘起床吃早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