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卷首 前塵往事——緣份

北宋大中祥符元年。

城隍廟中，一位身穿淡紫色衣服，將髮髻挽起來的女人跪在求子觀音的正中央，雙手合十，閉着雙眼，似乎是在許願。

衣服長長的垂在地上，她的身後站着兩個丫鬟似的女子，將她的衣擺給整理了好。

「菩薩保佑，給老爺一個女兒，給簡家一個千金吧……」

女人嘴裏默默的念著，從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可以看出，已經有了身孕，而且也不過三個月左右。

「夫人，我們該回去了，出來也有些時候了，晚了老爺會擔心。」身後的丫鬟對着這位夫人輕輕的說了那麼一句。

「好，我知道了。」

夫人點了點頭，最後對着觀音又是磕了一下頭，這才有着丫鬟們攙扶著起了身。

「夫人慢些，萬不可摔跤了。」走到門口的時候，丫鬟們扶著夫人，小心翼翼的很。

生怕出了什麼事情，回去不好交代。

這簡家是大門大戶，簡家老爺樂善好施，是個出了名的大好人，家中開有藥鋪，當行這些店。

但是簡夫人這些年，卻一連生了四子，簡老爺卻對女兒十分的歡喜，還是希望家中可以多一位千金。

簡夫人知道夫君的心意，便在沒有身孕之時就總來廟中拜祭送子觀音。

過了沒多久，果然又懷上了，但是又擔心是個少爺，簡夫人便每隔一月便來祭拜觀音，希望上天可以賜予他們一個女孩兒。

「你們說……我每個月都來虔誠的祭拜，總算是懷上了，但是又怕是兒子，老爺會失望的……」

簡夫人由著丫鬟攙扶著上了馬車，丫鬟隨身侍奉左右。

「夫人，不會的，您現在這個時候一定要寬心，即便是少爺，也無妨，多一個人孝敬您就是了，老爺雖說會失望，但那是你們的孩子，老爺對您愛戴有加，不曾娶妾，只有您一個夫人，又豈會怪您呢。」

「再說了，這都是上天的恩賜，誰也改變不了的。」

丫鬟在一邊安慰著簡夫人，希望懷孕中的她，能夠保持良好的心情。

「你說的也是，就是老爺待我越好，我就越發的……」

簡夫人的眼神有些哀愁了起來，但是轉念一想，即便是兒子，就如同丫鬟說的，多一個人孝敬自己便是。

馬車駕的慢，為的是能夠讓簡夫人可以坐的舒服，所以回到家的時候，也已經是傍晚了。

簡夫人不知道怎麼的，居然睡著了，興許是自己有了身孕的關係，再加上舟車勞頓，身子乏了，就睡了過去。

今日的天氣原本是極好的，但是不知道什麼情況，忽然烏雲遮住了太陽，天色一下陰沉了下來。

車夫見天色不好了，生怕下雨，便稍稍的加快了一下速度。

「轟隆……」

一道雷聲響了起來，一道紫色的光直接朝着簡夫人的馬車過去了。

「娘親……」

簡夫人的夢裏，有人在喊她娘親，她看見，有一個梳着小辮子的女孩子朝着自己跑了過來，簡夫人很是開心，便立刻朝她伸出了手……

「駕……」

車夫見打雷了，想着也許馬上就會下雨了，便立刻駕了一聲，馬兒遭遇到了鞭子的抽打，腳下的速度立刻就快了許多。

但是沒想到前方的路上有一塊大石頭，車輪子從上面碾壓了過去，車子猛然的顛簸了一下，劇烈的搖晃了一下。

「啊……」

簡夫人猛然的從夢中醒了過來，大叫了一聲。

「夫人您沒事吧？小路子怎麼駕馬車的。」

丫鬟伸手扶住了簡夫人的身子，以防止她摔下去，還忍不住的說了兩句車夫小路子。

「對不住夫人，小的怕下雨，淋了夫人，便想着快些回府。」

小路子隔着帘子對裏面的人說道。

「不礙事的，我沒事，只是做了一個夢。」簡夫人揮揮手，忽然回憶起自己的夢，不自覺的又伸手摸向了自己的肚子。

「夢裏……我看見一個女孩子在叫我娘親。」

「哎呀，夫人，這是大吉，是送子觀音託夢給您了，這一胎肯定是個千金，夫人，太好了……」

另一個丫鬟立刻欣喜的說道。

「真的嗎？」簡夫人聽見丫鬟那麼說，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小路子，你悠着點，別撞了夫人，但是速度也快些，一定要把這個好消息告訴老爺。」

丫鬟開心的說着。

「誒，小的知道了。」

小路子駕着馬車，速度快了一些，也盡量的看着路面有沒有大石頭了。

許久，到了簡府。

「夫人回來了。」

看見馬車回來了，管家簡福立刻朝着裏面喊了一聲。

簡夫人從馬車中下來，便看見府里跑出來迎接自己的簡政天，簡老爺。

「老爺，您不必親自出來迎接，臣妾無妨，只是去了廟中祭拜觀世音娘娘。」

「老爺老爺，好消息啊。」

丫鬟很想立刻就把這個好消息告訴給簡政天，便脫口而出。

「呵……就你等不及了，不過一個夢，又何必當真呢，怕是回頭讓老爺失望了。」

簡夫人轉頭，嗔怪了一下丫鬟。

「什麼事啊夫人？」

「是這樣的，夫人在車裏睡著了，做了一個夢，說是夢見有一個女孩子跑來叫她娘親，奴婢覺得，肯定是託夢了，這一胎肯定是個小姐啊。」

「真有這樣的事情？」簡政天有些詫異的看向簡夫人，她笑着點頭。

「哈哈哈……好啊，要是真的如此，那就是最好不過了。」

簡政天扶著妻子進了屋子。

原本被烏雲遮住的晴朗天空，此時又露了出來。

一輪圓圓的明月高高的掛在天上，原來今日是月圓之夜。

六個多月之後……

這一日上午，簡夫人開始有了陣痛，持續的痛讓她不得已大喊著，是要生了。

簡家上下開始忙碌了起來，接生婆也紛紛的趕來，伺候的丫鬟守着，該燒熱水的燒熱水，該準備衣服的準備衣服。

總是，一家上下幾十口人，都為了五小姐的誕生而準備着。

簡夫人吃過早膳之後便開始有了感覺，按照之前的情況來看，應該是一胎比一胎好生。

再生老三的時候，就沒用太多的時間，老四也是十分的順利，但是不知道為何，到了老五，他們心心念念期盼的那一位千金，卻遲遲的不肯出來。

只是用一陣一陣的痛來折磨著自己的娘親。

「啊……好痛，我沒有力氣了。」

屋子裏傳來了簡夫人痛苦的哀嚎，她已經從上午生到了傍晚，眼看着天就要黑了。

「怎麼還沒有生完，都那麼久了，生老四的時候沒多久，不是說越來越好生的嗎？難道是胎位不對？」

簡老爺自己是開藥鋪的，雖說不是大夫，但是對這些常識還是懂的。

他着急的在門口來回的踱步著。

「爹爹，您別擔心，娘會沒事的，妹妹也會平安出生的。」

說話的是簡家的老大，簡和，今年已經十二歲了，所以比較的懂事，知道安慰父親。

「是啊，大哥說的對，娘會沒事的。」。老二簡睦也符合的說道。

「對對對，我和弟弟也是那麼想的。」老三簡安說起來，老四簡康也點點頭，手裏還拿着小點心。

他最小，才不過三歲。

四個孩子湊成和睦安康。

不遠處的屋檐上，站立着兩個男人，其中一個穿着一身的黑衣，顯得特別的凌厲，另外一個卻是白衣飄飄。

他們都看着那間正在生產的屋子，但是仔細的一看，他們的腳是懸浮在空中的，根本都沒有挨到屋頂。

「終於找到了，不容易……」

「是啊……」

黑衣男人先說了起來，隨後白衣男人也附和的點了點頭。

「是你還是我？」黑衣的男人看向身邊的白衣男人，夜色中，他沒有影子。

「自然是你……」

白衣男人說完，一閃身已經不見了蹤影，黑衣男人露出了一絲笑容，隨後也消失了……

……

第二日的上午，太陽高高的掛在天上，萬里無雲，這天氣真是好的不行了。

「哇啊……哇啊……」

忽然，屋子裏傳來了嬰兒的哭聲，經歷了一天一夜的奮戰，簡夫人終於生出了簡家的第五個孩子。

「生了生了……老爺啊，生了……」

管家聽見孩子的聲音，激動了起來，抹著一行老淚對簡政天說道。

「老天保佑，夫人沒事就好。」

「老爺，恭喜恭喜啊，真的是個千金啊……簡家有女孩子了，您有閨女了……」其中一個接生婆開心的跑了出來，對着簡政天報喜。

「真的……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你們四個混小子有妹妹了，太好了……」簡政天開心的，也留下了淚水。

「我去看看夫人和孩子。」

「轟隆……」

就在簡政天打開門準備走進屋子的那一刻，原本晴空萬里的天不對了，換上了烏雲密佈，雷聲四起。

「呼呼呼呼……」

猛然的，也開始颳起了大風，吹得門窗瑟瑟作響。

「怎麼回事，剛才還好好地，怎麼一下子就變天了？」管家立刻伸手去關窗，生怕風進了屋子，吹了孩子和夫人。

「這……」簡政天也覺得這個情況很奇怪，難道是有什麼事情要發生嗎？

「老爺，這難道是不詳……」

「瞎說什麼呢？」管家的話沒說完，立刻就被簡政天給喝住了。

「夫人生了小姐，有什麼不詳的，這是我家的大喜之事，不許胡說。」

「誒誒誒，是我多嘴了。」管家抬頭又看了一眼天空，微微的嘆了一口氣。

此時，簡家的門口，一個道士打扮的男人路過這裏，停了下來，他看了一眼緊閉着的簡家大門，然後又抬頭看了一下烏雲密佈，隨時都會下雨的天空，仔然閉上了眼睛，他的手伸出，掐指一算。

很快的，他猛然睜開眼睛，搖頭。

「大凶……不祥之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