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折柳送別 歧路共沾巾

距離瓦崗寨不遠。

長亭！

李湛與徐世績、翟讓別過。兩人離去。

李密又攜一壺酒來。

酒過三巡，李湛嘆息。

「當今主昏於上，人怨於下，銳兵盡於遼東，和親絕於突厥，方乃巡遊揚、越，委棄京都，此亦劉、項奮起之會，以足下之雄才大略，士馬精勇，席捲二京，誅暴滅虐，則隋氏之不足亡也。」

李湛送給李密這番話，也算臨別贈言。

精準的剖析了局勢。

李密淡淡的笑了笑：「一切已在安排之中。」他指了指腦海，顯然，李湛說的，他早已經心領神會。

他手攀折一株楊柳，贈給李湛。

「李兄，此次幸得相救，他日.........」

他有一些擔心，將來會兵戎相見。畢竟，李湛的智識，他看在眼裏，而且李湛現在甚至比他擁有的多的多。

李湛現在已經擁有漢中、巴蜀之地。

不過，李湛的地理位置其實並不比李密更優秀，因為李密在瓦崗，據地中原，這裏更靠近大隋，甚至整個王朝的心臟。

將來新的王朝和心臟也必然在這一帶誕生。

李湛知道李密的擔心在何處，微微一笑：「密公，我倆定一個君子協議可好？」

李密淡淡一笑。

「李兄請講！」

李湛笑了笑，道：「隋失其鹿，天下共逐之，高才捷足者先得之，但得之之前，必定有群雄爭霸，日後..........」

李密點了點頭：「對！」。

李湛道：「咱們就定這麼一個君子協定，日後除非戰鬥到天下梟雄，只剩下你我二人，那時我們再自相殘殺，看天下最後誰得！而在此之前，我倆只聯盟，不做對手！」。

李湛的這個建議其實是合理的，他佔據巴蜀漢中，即便向關中或者長江中下游拓展。

和李密短期之內，都不可能疆域搭界，所以不會存在競爭。

李密點了點頭，道：「好！」

「如果有一天，咱們就算疆域連片，但只要還有外敵，天下未有一統，我倆都不為敵，消滅外敵，然後咱們再大打出手！」

李湛哈哈一笑：「正是如此！」

兩人立罷盟誓，俱各依依不捨。

他與李密算不上多深多深的交情，也算不上多久多久的友誼，但是男人之間的感情，有時候不是以時間長短、深淺來衡量的。

白頭如新，傾蓋如故。

他們交情雖然不深，但早在楊玄感謀反時兩人便相識，他深深知道李密是個不錯的人。

更關鍵的還是日後。李密有可能助他力敵李世民。

不過，這一次離別，他們將有很長時間不再相見，彼此天涯海角。

他可能會向關中或攻克襄陽，而李密接下來應該會猛攻洛陽，不過，這也會有個過程，李密雖然擊敗張須陀，但是他的部隊都是新屬於他，所以還需要一個熟悉的統御過程。

想到此處，他緊緊的抱住了李密，久久不忍分開。

李密自然也是心有所感，道：「這一別，不知何時再相見？再見時願天下海波定，烽煙凈！」

李湛點了點頭。

他忽然想起什麼，道：「徐世績此人留意，大將之才！」

他很想提醒李密日後和翟讓的相處，提醒他不要殺翟讓，但是這種事情，身臨其境，他知道這兩人的矛盾遲早還是會爆發。

這是外來戶與本地漢的矛盾，沒有調和的可能。

李密笑了笑，點了點頭，他其實也很喜歡徐世績，他欲招攬徐世績歸自己，徐世績不肯，這就很有品質，不見異思遷。值得託付。

「我也有話贈給你。」

李湛哈哈一笑，道：「密公臨別贈言，可見貴重，在下當洗耳聆聽。」

李密道：「李兄，你這次救拔我出翟讓囚籠。我很感謝，你在漢中，距離關中很近，關中我留給你！你攻關中，我取洛陽，如何？」

李湛這時還沒想好，究竟是取關中，還是取襄陽，但李密因為他的救拔之功，便不取關中，這令得他有些感動。

當下擁抱着李密，良久，還是略略提點了下李密！

「密公，他日還請刀下留人，以德為先！以道處之！」

翟讓的事情，他沒法說的太明白。

李密笑笑：「何謂道？」

李湛道：「以仁德為心，輔之以聰明，方為大道。一個人聰明而心術壞了，終難成就。謀略這東西，若不能以仁心仁術為根本，到頭來害人害己。」

李密微微一笑，道：「李兄，謀略也分善惡嗎？」

李湛斷然點頭道：「謀略當然分善惡。善謀者，報國保身，惡謀者，害國亡身，你我分別在即，你日後定當牢記我這句話。君臨天下，便要仁德。」

李密很鄭重的點點頭，道：「兄台所言極是，密當謹記。」

臨別之際，雖然兩人都有千言萬語，但是終究還是不得不分開。

上蒼彷彿不忍見人類間的朋友臨別，這時也降下傾盆大雨。

...........

和李密別後，李湛到洛陽城下，舊地逛了一逛。

洛陽城，北據邙山，南望伊闕，左瀍右澗，洛水貫其中，東據虎牢，西控函谷，四周群山環繞、雄關林立，因而有「八關都邑」、「山河拱戴，形勢甲於天下」之稱；

而且雄踞「天下之中」，東壓江淮，西挾關隴，北通幽燕，南系荊襄，人稱「八方輻輳」、「九州腹地」、「十省通衢」。

楊玄感難以攻克這裏，李密日後也難猝拔！

與李密這一席談，李密把長安讓給他去攻取，他還是很感盛情的，他本來一直在攻取長安，還是攻取襄陽，這兩條出兵道路上，委決不下。

這時，心想李密既然不去攻打長安，那麼，還真不如自己出兵長安。

讓李世民無路可走。

回到漢中，一路並無多少羈絆，路上雖然偶有盜匪，但對他和蘇定方等人都不算事兒，一路無驚無險，終於到得漢中。

此時的漢中城樓上，早見長孫無垢正在門口焦急的張望。

皇甫無逸、白士讓等眾人見了他，這時也都是歡喜無限。

這其中最高興的自然還屬長孫無垢，他淋了雨，無垢迎向前來，也沒什麼話，拽着他去她房裏，幫他脫去外衣撣撣灰塵雨水，又去給他端好吃的，又端上茶水........

看着她的背影，他的眼睛濕潤了。

長孫無垢是何等傲嬌的一個女子。

她忙來忙去的走着，彷彿已經是一個家庭主婦。他還沒有瞧見韋珪，不過，他知道她一定也在等他。

李湛向前，從後面緊緊抱着長孫無垢，良久，不說話……

她的身上都是香氣，那種馥郁的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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