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場 成年人啊

想是不太可能想的。

但是章樂螢就是想說。

公交開的緩而慢，搖搖晃晃避開人群與車流，霓虹燈一盞接着一盞，樹影一叢一叢往後退。

石逸lbddxgg：【不知羞】

簡單的三個字，卻也足以窺見些什麼。

大約是，即便秋天要到，春天也會毫不意外的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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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應屆生，章樂螢在這社會裏還有太多的東西需要學習。

比如，她最討厭的酒宴。

酒桌上觥籌交錯，師父和賓客們談笑風生，周遭的人熱熱鬧鬧，互相聊著不痛不癢的話題，偶爾舉起酒杯，為着莫名其妙的「我們同一年生」「我們是一個小區的」「我們老婆互相認識」等等理由。

章樂螢整個人窩在位置上，眼神倦倦。

坐在隔壁的同事見她反應平平，主動貼近了些，輕聲問：「身體不舒服？」

「沒有。」

只是沒習慣這樣觥籌交錯的場面，沒習慣杯子裏的飲料換成紅酒，沒習慣大家把紅酒當啤酒喝的架勢。

沒習慣變成成年人。

這算是師父帶着他們的第一頓飯。

因為章樂螢剛剛帶學生的緣故，之前都算是普通的實習生，所以參加的聚會也少，加上那時候還是大學生，所以師父總是幫忙擋酒，但現在少了這麼一層關係，漸漸地就變成單打獨鬥。

黃珞珞也跟着她一般懶懶的靠在椅背上，聲音繾綣慵懶，用着旁人聽不見的語調：「其實，這也很正常，沒幾個人能像我們現在這麼幸運。」

不止一個人說過，小章，你很幸運。

章樂螢也覺得自己很幸運，可以沒畢業就確定自己未來的發展方向，可以一畢業就吃穿無憂。

可是，跟同齡人們比，似乎又少了些什麼。

其實當初她自己也曾偷偷摸摸的去應聘過一些崗位，收到的offer也不少，面試經驗也很足，總而言之，該走的流程都走過。

可仍然覺得，空洞。

對，跟普通的打工族相比，她不夠充實。

大把大把的時間浪費，心智不成熟，滿腦子理想主義——

「黃老師，你待會兒要做什麼？」不能再想了，她主動出聲帶過話題，「要不要一起去爬個山？」

附近有一座挺低的山，正適合她這種恐懼運動的人，爬到山頂差不多就可以洗洗睡，也不需要耗費太多精力。

但是顯然，黃珞珞比她還懶：「我了不要，待會兒結束么回家帶娃了咯。」

對，這也是她覺得無力的地方，身邊的所有同事都是事業有成，家庭美滿，育有兒女的人。

而她，單身汪。

還是母胎。

阿西。

人生不如意又多了一點兒。

「小章老師怎麼都不說話？」不知什麼時候，飯桌上有人注意到她，笑着站起來，手裏的白酒杯晃了晃，「小章老師，敬你一杯。」

她何德何能。

狗腿似的站起身，端著自己的紅酒杯，顫顫巍巍，也不知道說什麼，只能意思着意思著舉了舉，送到嘴邊，抿一口。

「喝完嘛。」那人起鬨。

緊跟着，便是整桌的人盯着她瞧。

章樂螢的臉幾乎瞬間就紅透。

酒量不佳是真的，喝不了多少也是真的，必須喝還是真的。

漲紅了臉，笑笑，轉而將紅酒往嘴裏灌。

毫無反應。

不勝酒力，她今天算是知曉了大概。

當幾杯紅酒下肚，就算不上臉，人也開始暈乎乎。

不過好在，她不說話，安安靜靜的坐在那兒，別人不同她多說，她也不會表現出「快來看我就是個醉鬼」的模樣。

直到散席，大家都拿了自己想要的結果，興沖沖的回家，章樂螢才暈暈乎乎的努力保持正常人的姿勢站起身，黃珞珞扶着她，有點兒擔心。

「你真沒什麼事？」直到把人扶上車，她還是不放心，「要不我跟你一起去？」

其實天色也不晚，不過七點多一些。

章樂螢嫌麻煩：「沒事。」

「那你到家給我發個消息。」

車子慢慢駛離飯店。

章樂螢覺得難受，趴在窗戶上，想開窗。

「姑娘，別開。」司機師傅坐在前排，時不時瞥她兩眼，生怕她做出什麼事兒來，「一吹風就容易吐。」

哦，也是。

腦子渾渾噩噩的，不知怎麼，還是清楚地記得不能給別人添麻煩。

萬一吐人車上，害，浪費錢啊不是。

一路撐到家。

直到滿身酒氣躺在床上，四周變得異常安靜，章樂螢才覺得難受。

手機在一邊震動着，她摸索著拿過，看清來人，才緩緩點了接聽。

「到家了嗎？」鮑蔓的聲音有點急，「喝了多少啊？」

章樂螢：「也沒多少，我今天才知道，我居然能喝那麼多。」

鮑蔓：「……見鬼。」

「蔓蔓，成年人的世界，酒氣熏天的。」章樂螢腦袋還算清醒，仰面躺在床上還能跟她好好掰扯人生，「你說說，喝酒做什麼呢，我們一起干玉米汁不好嗎？」

-鮑蔓無語：「酒是氣氛擔當。」

也是，酒精下肚后，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能說一點兒。

「說實話，我還是不喜歡喝紅酒。」她翻了個身，眼神稍微清明了些，「而且暈暈乎乎的，好煩。」

「你跟同事他們說到家沒有？」鮑蔓怕她腦子混沌什麼都忘了，「沒說就趕緊說一下。」

這才想起要回復到家這件事。

章樂螢回了消息。

「我過兩天就要去考科目二了。」章樂螢提到這事兒還覺得難過，「我要是沒考過，怎麼辦呀。」

酒精催化下，人也變得渾渾噩噩的，一提起讓人緊張的事兒就想哭。

鮑蔓：「……」

對方沉默了好一會兒，也不知道說什麼，只能咿咿呀呀敷衍她幾句，畢竟現在說什麼，這位大小姐應該也聽不進去。

果然，沒兩句，對面就沒了聲音。

八成是睡著了。

失去意識前，章樂螢的第一反應就是，媽的酒精真是個好東西，原本這個點絕對不會睡覺的她居然睡意濃濃。

眼角還掛着兩滴淚。

只是，沒睡多久，就覺得耳邊嗡嗡嗡，手機震動的她右半邊臉都快麻木。

「喂——」聲音啞到沒邊。

對面的人頓了頓：「喝醉了？」

「昂。」

「什麼時候到家的？」

「昂。」

「章樂螢。」

「哎。」

「你真棒。」

「昂？」

然後，一切聲音消失。

第二天。

腦袋有點兒疼。

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確定沒有秀逗后，拿起手機。

總覺得，昨天半夜好像迷迷糊糊接了誰的電話。

然後，就看見——

01:35，通話時長0:25.

往上滑，一溜的「到家沒」。

以及未接的五通電話。

備註名——

石逸lbddxgg。

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