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痛改前非

世界上最溫暖的地方，不是熊熊的篝火前，不是午後的陽光下，而是簇擁萬千情絲的家。而我現在，正趕往這最溫暖的地方。

3路公車鳴著笛揚長而去的時候，我出現在了站台上。傍晚的涼風沿著街道吹來，帶走了汽油未完全燃燒后獨有的味道。

多少年前，我如同現在這般，在這條熟悉的街道上走過了多少年。而腳下這斑駁的水泥路印在腳掌的突兀感，正告訴著我這重生來的是多麼的真切。

環顧四周的景緻，並沒有能讓人眩暈的高樓，只是一些很普通的住房。此時的江州市並不如後世那般繁華，高樓大廈那是在千禧年之後才開始如雨後春筍般出現在這個城市。2oo5年國家將經濟展的大旗指向了豫江省，制定了「洪江宜經濟圈」計劃，將位於不同方位的洪城、江州、宜南三個城市貫穿起來，大大加大了省內城市之間經濟溝通。時間證明，這一舉措是對的，這不僅為省會洪城增添了新的活力，還為江州、宜南帶來了新的商業模式與理念，同時也帶動了周邊城市的展。

印象之中，自己家是在95年也就是去年搬遷的新房，這是父親單位集資修建的房子，在當時商品房剛起勢的江州，也算是住房之中的佼佼者，只是這的確耗盡了家中幾乎所有的積蓄。

似乎上天總是愛給人帶來幸與不幸，而這不幸卻偏偏落在了自己家裡。前世96年11月份，也就是在現在的兩個月後，一場飛來的橫禍落在了父親身上。肇事司機的逃逸讓家裡無法找到理賠的對象，只得忍氣吞聲自己掏著腰包交納那昂貴的醫藥費，把本就拮据的家庭經濟弄得更加緊張。

而不幸的糟糕程度，並沒有這麼簡單。自己父親本是一家建築公司職員，由於太過忠直，平時在公司沒少得罪人。而與他有過節的人，看到這是個機會，便借車禍這事難，說他身體健康會影響到工作，齊力排擠，最後導致父親不得不離開公司。

而我，就是在這種情況下才開始蘇醒，開始走上正途，刻苦讀書。

每每想著前世父親為我那昂貴的學費，拖著一雙因為車禍而變得不算麻利的雙腳為我四處勞累時，心中總不免一陣傷痛。的確，自己欠他的實在是太多太多。

腳步加快，步伐再加大，心中的那份激動來的就更加明顯。前面，就是自己家的樓房。如不是鄰家小弟小妹從地上爬起，用袖子抹著未乾的鼻涕，親切的打著招呼說「瑾哥哥，你放學啦」，我還一度的以為自己又一次在夢中回到了家。

「媽，我回來啦。」推開門，一種熟悉的感覺迎上心頭。父親倚在沙上，翻動著手中的報紙搜索著可以令他感興趣的新聞。廚房中，母親的身影不停的移動著，正準備著晚餐。聽著那鍋碗瓢盆的吵鬧聲，聞著散到客廳的香味，我的眼睛明顯有些濕潤。

回家真好，活著真好。

「恩，怎麼今天回來的早些，沒和同學一起玩？」爸爸放下手中的報紙，比起那上面的新鮮事，我回來得這麼早顯然更能引起他的興趣。

想想也是，自從因為淫*穢影碟那件事後我開始墮落起，印象中我一般都是很晚才回到家裡，而父母，也只是偶爾說我兩句。可能怕我產生抵觸的情緒，或者更多的是他們對我有愧疚吧。在我當時最需要支持的時候，他們不但沒有在我的後面做頂樑柱，而且還跟外人一樣不相信我，指責我。自己兒子是什麼樣的人，做父母的他們應該比別人更清楚，想是當時的憤怒沖昏了頭，才會那麼不理智。而後來，他們從我叛逆的頹廢中也意識到自己當時的確是錯怪我了，所以才會對我的放任自由睜隻眼閉隻眼。要不又能怎麼樣呢，放飛的心是很難收起來的，更何況我的心已經找不到收攏的介面。

其實，我並不怪自己的父母，他們又有什麼錯。而我，又有什麼錯，這一切都是萬惡的栽贓者。可悲哀的是，到前世死我卻始終不知道是誰在搗鬼。既然我重生了，我就不要再為自己留下遺憾，一定要找出幕後黑手，還我自己清白。

聽著老爸如此的問話，我心裡並不是滋味。這簡單的一句，代表了我的頹廢行為在父親心中已經成為習慣，而這習慣正在一點點吞噬他對我當初的期望。想當初在初中時，他總是要我以最好大學為目標，而現在，只不過是能踏進大學的門檻就可以。

我心有感觸，似乎覺得自己要做點什麼。

「爸，我錯了，您能原諒我啊？」我快步走到沙旁邊，半跪著緊緊地抱住了老爸。

老爸看著如此舉動的我，心裡咯噔一跳：這小子沒事吧，好端端的要我原諒他幹嘛，不對，一定是闖了禍。也不對啊，一般的事，他可都是憋在心裡，自己想辦法解決。看來是大禍，看他蠢蠢欲哭的樣子，不是犯法了吧。哎，都怪自己啊，沒有好好的管教他。

老爸安慰的在我的後背拍著，而我激動的眼淚，也在這不經意間流了出來。而他見我流淚之後，更是確定了剛才的想法。

「王瑾，不用怕，不管出了什麼事，有爸爸在呢，爸爸一定幫你。」父親從緊縮的眉間擠出一點舒展之意。

此時正在廚房的老媽看到我正流著淚半跪在老爸面前，而老爸正一臉嚴肅的表情，便以為老爸哪根筋搭錯了在斥責我。想也沒想，抄著正炒菜的鏟子轟轟烈烈地向客廳走來。

「你個殺千刀的，又罵兒子是吧。你說你看你的報紙，兒子又惹上你什麼了，非要他心裡難過你就好受是吧，你到底是不是他爹啊。」母親晃動著鍋鏟耀武揚威的在那裡對父親吼道，看那陣勢絕不輸於江東獅吼。隨即，她又蹲在我旁邊安慰道：「兒子，不用怕，有老媽為你撐腰，看你爸爸還能拿你怎麼的。」說著又向老爸使了個眼色，那意思是說，這家裡我說了算。

我是不是他爹我還真不知道，那要問你了。老爸憋屈的在心裡說著這句話，只是在這女權當道的家中他還真不敢說出來。估計只要他一說，老媽又要喋喋不休一整晚了。

「不是，秀琴，你搞錯了，我剛才並沒對兒子做什麼，更沒你說的罵兒子，我是那種亂脾氣的人嗎？王瑾他哭是因為他闖大禍了，不知道怎麼解決內心害怕才哭的。是不是啊，王瑾？」父親轉過頭來面向我。

「不是。」我簡單的兩個字就將父親解釋了半天的話直接給判了死刑，而老媽，更是觸目的瞪著一旁尷尬的老爸。

「爸、媽，其實你們都搞錯了。」我站起身來，抹著眼角的淚水：「爸，您說什麼呢，我闖禍，我能闖什麼禍？您可不能冤枉我啊，雖然我是你兒子，但是還是侵權的。而老媽，在你的皇權庇護下，你說老爸敢罵我嗎？」

你這孩子，別沒大沒小，還開起我們的玩笑了。」老媽看我開著玩笑，知道沒生什麼事就放心了。

「那你為什麼一進門就莫名其妙抱著我，還說什麼原諒你，你到底咋啦？」

「嗯，是這樣的。今天我們班主任和我談話。說我只要努力就能趕得上，考個二本應給沒問題，還和我說了許多人生大道理。我想想也是，好歹我也得過全學年第一啊，聰明的腦袋瓜子就擺這，就決定努力拚一把，讓大家見證什麼叫做後來居上。而我又覺得這一年對不起你們，做兒子的讓你們傷碎了心，所以才會有所感觸。」我找了個理由搪塞著，其實也不算說謊啊，就是讓何妍在我父母心中的形象高大了一下。

「老王，你說咱兒子今天沒事吧，還是我在做夢？要不你掐我一下，我真不太敢相信，我們兒子要好好學習。」

老媽陳秀琴驚訝地說道。

「媽，這是真的，你不是在做夢，況且做夢的人哪會懷疑自己在夢中啊。這些話都是你兒子說的，從今天起，我將痛改前非，努力向上，拿回屬於我的第一。」我充滿著自信，第一，對我這個重生人士來說不太難吧。

「恩，兒子，好樣的，終於看到點男人的氣概了，老爸支持你。」爸爸雖沒有如老媽那般大驚小怪，但臉部的表情還是掩飾不住此刻的激動。是啊，本以為兒子灰色的天空會這麼一直黯淡下去，直至墨黑，而此刻，就在那廣袤之中，一絲燎原之火正在燃燒起來，這如何不讓他激動。

「考第一，老媽也支持你。」

「恩，支持，支持，為了表示您支持的決心，我看還是先支持一下我這可憐的肚皮吧，它再不濟也是您身上掉下來的肉啊。」我摸著咕咕叫的肚子有些無奈的說道。

「哦，糟糕，我的番茄炒蛋還炒著呢。」母親慌慌張張的向廚房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