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我們結婚吧

洛水明白了他的意思，便搖了搖頭，低聲說道：「姜總，我家裏很窮。」一層回憶一層痂，出身誰又能選擇？有人生成了富二代，比如姜季澤，那是上帝在生命伊始，給他的大禮包，她生成了窮二代，生命就像落在了石頭縫的種子。

「很窮？」姜季澤吃了一驚，看了看洛水，想她不像貧窮人家出身的小孩，年紀輕輕會開車的，有幾個家裏很窮的？但是為了安慰她，他仍舊說：「沒關係，我有錢。」

前面的「很窮？」他吃驚和帶着質疑的語氣已經傷了洛水，再加上後面他說的「沒關係，我有錢。」就更像一根針刺中了她原本就十分敏感的心，她抹了抹眼淚，冷笑起來，沙聲道：「是啊，你是有錢人，有錢人就了不起嗎，不是所有的窮女孩都要給你們做情人二奶的。」

「洛水，你？」季澤沒想到她突然生氣，有點莫明其妙，洛水又想起她的母親，聲音也大了起來，暴雨梨花針似的嘲諷道：「難道我說錯了嗎，你們這些有錢人看到漂亮一點的窮女孩，就對她好，然後把她養在金籠里，給你們做情人二奶！你以為沒錢就要賣兒賣女嗎？不是所有窮人都會這樣的！」

淚水又開始涌了出來，想起她母親一輩子，就像蟑螂要永遠活在黑暗裏，看到一絲陽光都要拚命往縫隙里鑽，不，這種生活她一定不能過！意識到自己情緒失控，她轉過身，哽咽道：「我要下車！」，說完就開始用力推車門，姜季澤明白過來，看着她掙扎想遠離的背影，突然就伸出手，把她背對着他的身子抱住，對她道：「我們結婚吧。」

洛水一征，懷疑自己聽錯了，整個身子一動不動，好像凝固在車裏了，季澤說道：「原來你不相信我，既然這樣，明天我帶你去我家，我們儘快結婚。」洛水慢慢轉過身來，看向他，季澤眼裏的笑有如溫泉，既清澈，又溫暖。他這樣愛她？真的願意娶她？

如果能夠嫁到姜家，那簡直算是美夢成真，人世界最幸福的事，就像每個灰姑娘都有一個嫁給王子的夢。如果可以選擇，機會就在面前，誰不願意呢？生活的苦她嘗夠了，她天性也不是會吃苦的人，因為她母親的緣故，從小就過着物質優渥的生活，二十多年這樣的成長環境養就了現在的她。

俗話說，性格決定命運，很多時候，環境卻決定了性格，「桔生淮南則為桔生於淮北則為枳」，溫室里的花朵，一旦離開溫室，受到外面的冰刀霜劍，就總想回到溫室去。

她對於富裕生活是嚮往的，就像植物有向光性，就像原本生活在水裏的魚，現在現實告訴她，如果不折身回水裏去，餘生就活在沙漠裏了。

姜季澤好像是真心喜歡她的，也許他是愛她的，因為他剛才說他願意娶她，也許她真的能夠嫁到姜家。

她之前之所以幾次拒絕姜季澤，就是因為她沒有自信能嫁到姜家去，可是現在不一樣，他說：「我們結婚吧。」姜廣龍也曾親口對她說：「那做我們姜家的兒媳婦好不好？」

他對她提出了邀請了。他們都對她提出了邀請。

據說姜家的大兒媳婦，從前就是姜氏集團下面的員工，也是被姜廣龍「邀請」到姜家的，但姜廣龍生性風流，他的話當不得真。

洛水知道姜廣龍這樣提出來，肯定也是開玩笑口吻的，他肯定不知道他得意的小兒子喜歡她，但是至少說明了一點，大BOSS是不討厭她的，甚至是喜歡她的，如果季澤願意娶她，未來公公第一次見面就不排斥她，那麼，也許她真的能嫁到姜家去。

再說了，空穴才來風，枳句才來巢，坊間的傳聞雖然當不得真，不過肯定也有一些依據的。

洛水心意動搖，對季澤說道：「你說的是認真的嗎？你願意，你父母願意嗎？」

季澤笑了，對她道：「他們為什麼不願意？只要我喜歡的，他們肯定也喜歡。」

洛水低聲道：「我聽說浙江這邊很講究門當戶對。」季澤嘆口氣，對她道：「什麼門當戶對？門第重要，還是兒女的幸福重要？洛水，我是認真的，不要走了，好不好？」他看着她，像小動物一般溫柔誠懇的眼神，洛水就徹底軟化了。

那一天，她沒有走，季澤開車把她送到一家賓館，洛水說想一個人清靜一會，他立馬識趣地開車離去了。

在賓館的房間里，洛水走來走去，最後給她母親打了一個電話。

她把姜季澤今天向她求婚，還有昨天姜廣龍對她說的話向她母親轉述了一遍，她母親在電話那端靜靜聽完，對她道：「嗯，那你不要回來了。洛水，聽媽媽一句話，雖然你一直很恨我，但是有些話我還是要說，在其它方面，我可能虧待了你，但是在物質方面，我沒有虧待過你，你現在能長得這麼高大漂亮，與你小時候日子過得好有關啊。」

洛水一呆，也想起她的小學中學同學來，他們八零后這一代，小時候太窮了，大都營養不良，所以普通個子不高，不像現在的90后、2000后，春天竹筍一般，比賽似的長個子，但是她與眾不同，由於小時候家裏條件不錯，所以個子竄得很高。

「如果連基本的生活都不能保證，愛情又怎麼可能長久？」她母親嘆了口氣，洛水說道：「可是，媽，就算他現在有心，他爸也不排斥我，可是他媽呢，他們家其它人呢，我沒信心他真的會娶我。」

她母親又嘆口氣，說道：「洛水，你知道媽媽在幹什麼嗎，媽媽現在在呼和浩特給人當保姆！」

洛水急道：「你這麼大年紀怎麼去做保姆啊，家裏沒錢用嗎，沒錢用你跟我說，我寄給你啊。」意識到自己也快身無分文了，不由說出來也輸了底氣，有心無力的感覺。

老人嘆氣道：「你能掙多少錢？我一清二楚。你爸這些年修鞋的生意越發不景氣了，你讀大學欠的錢我們都沒還清。」

洛水說道：「大學的錢我來還。」聲音像落在棉花上，軟得不行。

老人說道：「就算你讀大學的錢還完了，我們也要掙養老的錢，我們都沒社保醫保的，沒有養老金，只能趁現在還幹得動盡量掙點，你以後結婚成家，我們一分錢拿不出來，總不好老了再好意思向你要錢。」

她母親絮絮叨叨的，洛水聽着心酸，如刀的現實逼得她不得不認真考慮姜季澤的感情，回去是沒有路的，一切都是輪迴，她只有一條路，假想的迴旋之地就是海市蜃樓，當不得真。她想，如果他是真心的，她能順利嫁入姜家，她和她母親就不用活得那麼辛苦，老無所依了。

掛了電話，洛水也因為老人這麼一番話，心意改變了，她拿起手機，給季澤打了一個電話，答應了他的邀請，以季澤女朋友的身份，明天去姜家。

她不愛他，到目前為止，她所有的感情都給了江雲。姜季澤對她有意思，而她，之所以答應他的追求，只不過是看在他們家那麼有錢的份上，想嫁過去逃避生計的折磨。

洛水心裏七下八下，不知道她想嫁入姜家的想法，在現實面前，能走多遠。

當天晚上，洛水一個人住賓館，原本想着季澤提出什麼過分的要求，比如要住在一起，拒絕的辭彙都在心裏組織好了，沒想到，他卻並沒有提出來，洛水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她是不知道，姜季澤一開始是拘謹得厲害，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