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人面鬼蛛
腳下重力更加明顯，齊慕看看周圍，一時間不知去往哪裡。正在猶豫，冷風忽的動蕩，緊跟著一道刺耳聲音從前方深處傳來。這聲音和昨晚聽到的怪異生意完全相同，齊慕心頭一凜，循著怪聲往前再走，又繞過一棵大樹，卻聽到潺潺水聲。
這裡已經遠離外面小河，哪裡來的水？
齊慕又往前走了兩步，面前正中出現一個水潭，水潭一圈都是光禿禿的，沒有一點草木。齊慕探頭看了一眼，水潭裡的水有一個漩渦正在轉動，正中不知道有什麼東西，看不清楚。
之前陰冷的風到這裡反而停了，齊慕繞著水潭走了兩步，再看水潭中央漩渦，就像是有一個抽水器在下面吸著。齊慕抄起一塊石頭扔了進去，帶不起任何水花，反而帶來尖銳聲響。
聲音竟然從這水潭出來的？齊慕眉頭皺起，仔細想想這裡距離林外起碼也有十公里以外了，這聲音怎麼會傳遞如此之遠？
齊慕想不清楚，也不知道再往哪裡走，周遭重力深沉，索性坐了下來，拿起旁邊石塊，不斷扔入水中。每次扔入，水裡都會傳來聲音，但扔的石頭多了，聲音也逐漸變小。
齊慕發現端倪，於是盡量找大石頭扔下去，七八塊石頭之後，再沒刺耳聲音傳出來，水面中間也沒了漩渦，水潭恢復了平靜，動也不動，如同一面鏡。
「也不知道這水有沒有毒，能不能喝。」齊慕舔了一下乾巴巴的嘴唇，又摸了摸額頭，全都是汗。「這第三關真是累死人，到現在都沒找到奇怪的東西。不對不對，難道那頭蓋骨就是奇怪的東西么？是的話，我拿著那頭蓋骨回去好了。」
一想到這裡，齊慕頓時有了偷懶的意思，不想再探險，而且也想好了說辭。只要一會兒回去拿起那骷髏頭交差，秦慕容要是說這算什麼神奇的話，齊慕就會扯著嗓子喊：「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啊，頭蓋骨上有紋身啊，多麼稀奇多麼古怪啊，這還不是奇怪的東西？跟你的主題完全相符！」
想到這裡，齊慕忍不住笑起來，是那種真誠的笑，真的是被自己的聰明才智給佩服到了。他笑聲剛落，身後跟著傳來相同笑聲。
「誰？」齊慕陡然站起，雙目睜圓，看著身後。但身後空空如也。
難道是我聽錯了？齊慕咽了口唾沫，拳頭握緊，凝神觀察，身後依舊什麼都沒有。他又笑了一下，還是沒有聲音，這才吐出一口氣，笑道：「我去，真是自己嚇自己。得得得，洗把臉，走人。」
他走到水潭邊，彎下腰來準備洗臉。手已經放進了如鏡般的水中，卻沒有捧水上來了。
齊慕僵硬在水潭邊，他的一雙眼睛，牢牢盯著水面。周圍安靜無比，只有他自己粗重的喘息聲。
水面上，是他的倒影，他的臉龐，眉眼，清晰可見，一樣清楚的，是一張在他肩膀上出現的人臉。
一張慘白人臉，一雙佔了半張臉的雙眼，一個裂開的無齒的大嘴，沒有鼻子，沒有睫毛，沒有頭髮，就是這麼一張近似人的臉，「長」在齊慕的右邊肩膀上，和自己的腦袋同高。
啊！
齊慕嚇得叫出聲來，摔倒在地，猛地朝右邊看去，肩膀上卻什麼都沒有。他大口喘著粗氣，伸手在右邊肩膀瘋狂拍打，什麼都沒有。
怎麼，怎麼會這樣，又看錯了？
齊慕連滾帶爬衝到水邊再看，這一次，左邊的肩膀卻出現了那一張臉。他右手握著一塊石頭，下一刻，想也不想，猛地砸向左邊肩膀。
哎喲！一聲痛呼，齊慕左肩膀疼痛無比，側目看去，左邊根本沒有那張恐怖的臉，石頭砸到了自己肩上，如果不是有道袍護著，剛才這麼勢大力沉的衝擊，估計能把胳膊給砸斷了。
齊慕這麼用力，完全是因為對這張臉的噁心害怕程度。他又撲到水潭去看，這一次左右兩側肩膀，全都沒有了。
但是那人臉不在了，齊慕反而更加害怕，再想起剛才的笑聲，心頭更是驚恐。這時，忽然一道聲音打破寂靜：「你在洗臉么？」
齊慕猛地抬頭，只見水潭對面站著個人，水藍色上衣，青色長褲，黑髮飄飄，秀麗無雙，不是秦柔夷還能是誰？
齊慕猛地站起來，叫道：「你是誰，是人是鬼！我不怕你！」
秦柔夷皺了皺眉：「你怎麼了，瘋了么？我是誰都不認識了嗎？」
齊慕從進入深林之後就一直遇到各種詭異情況，就算他心性頑強，此刻也已經是精神緊繃，疑神疑鬼了。忽然在這裡看到秦柔夷，他自然不會相信是真的，怒喝道：「哪裡來的鬼怪，膽敢戲弄你家小爺！小道爺今天就收了你！」
秦柔夷叫道：「你沒事吧，是我！」語氣中已經帶著緊張關切。
齊慕手一抬，學著張天生以前裝神弄鬼的樣子，喝道：「妖怪別狂！看我桃木……看我拳頭的厲害！」說著舞動拳頭，氣勢很足，其實心裡已經在各種盤算，眼睛也是一直盯著秦柔夷。
這時，秦柔夷身後樹林抖動一下，跟著衝出來一條大黑狗，正是小弟。齊慕一看小弟，微微一愣，再仔細一瞧，秦柔夷衣褲之間掛著一個小石頭，晶瑩透亮，正是自己之前送給她的。
是真的秦柔夷。
齊慕很是尷尬，但看到秦柔夷出現，很是開心，不過箭在弦上，不能丟了面子。他話鋒一轉，叫道：「在這裡古怪山林里，人鬼共存，誰都不可相信！你說你是秦柔夷，就真的是么？我可不信！你有什麼證據！」
秦柔夷一呆，急道：「我，我就是呀！」
「證據呢！沒有證據，我就當你是妖怪，要對你動手了！」齊慕揮動拳頭，神色兇狠，但自己這動手其實毫無威脅，不論是真假秦柔夷，自己都打不過。
秦柔夷被他氣勢所嚇，也是呆住了，遲鈍一下，猶豫著開口：「我阿媽是你的，師娘，你和你師父，來找我阿媽看病的。夠了么？」
齊慕也是孩子心性，此刻玩得興起，忘了恐怖人臉，又是叫道：「這些算什麼證據，都是別人的，你自己呢，有什麼證據證明你是秦柔夷！」
秦柔夷說不出來，一時間臉龐發紅，不知道該怎麼說。齊慕心裡發笑，嘴上叫道：「好，我來問你，你要是答得出來，我就知道你是真的假的了！秦柔夷生日是什麼時候？」
「十一月十一號！」秦柔夷聽到問題，脫口而出。
「秦柔夷喜歡吃什麼？」
「吃魚，吃水果。」
「秦柔夷的心愿是什麼？」
「去，去山城市以外的地方看一看。」
「秦柔夷談過戀愛嗎？」
「啊？沒，沒有！」
「秦柔夷的三圍是多少？」
……
「三，三圍？」秦柔夷恍然醒悟，臉上秀紅不止，怒道：「臭小子！你騙我！」
齊慕嘿嘿一笑：「沒有沒有，我是真的要判斷一下，你都不知道，這裡的妖魔鬼怪一大堆，我是真的害怕，誤傷無辜啊！」
這一輪快問快答，秦柔夷幾乎把自己內心完全展示給了面前的這個剛認識兩天的男子，心裡只覺生氣惱怒，還有一些奇怪的莫名感覺。她又要再罵齊慕，神色卻是一變，嬌喝道：「你左肩膀上！」
寥寥幾字，齊慕已經出手，直接一拳打向自己左肩，結果還是吃痛，打在了自己肩膀上。齊慕一個轉身，氣喘吁吁，身後又是秦柔夷叫喊：「後背！」
齊慕心頭一動，忽的用力跳起，跟著雙手身子都是一縮，直接從黑色道袍里鑽了出來，跟著往前跑了兩步，回頭再看，道袍沉沉落在地上，背面正是有一個慘白人臉。
那人臉橫著移動兩下，又是往前走出一步，離開了黑色道袍。齊慕這才看清，慘白臉下，竟然是一片黑色，仔細再瞧，卻只見到幾條絨毛細腿，正在來回走動。
秦慕容叫道：「是人面鬼蛛，小心！」
這麼一聲，才讓齊慕真正看懂。面前的正是一個巨大蜘蛛，這蜘蛛趴在地上，後背卻是一個慘白人臉。一想到剛才這麼個詭異蜘蛛一直趴在自己身上，齊慕就覺得一陣后怕噁心。
齊慕一雙眼睛睜圓，看到人面鬼蛛氣息，下一刻，他往下一蹲，人面狼蛛從他頭頂飛了過去。
人面鬼蛛吐出白色蛛絲，粘住樹榦，一個轉身甩了回來，又是沖向齊慕。齊慕再看氣息軌跡，趕緊再躲，這一次險險躲開。
人面鬼蛛體型巨大，行動也很迅捷，齊慕只能看了氣息動向再做閃躲，已經有些延誤，幾乎要被人面鬼蛛靠在身上。
人面鬼蛛又是衝過來，齊慕已經看到氣息，剛要閃躲，人面鬼蛛卻凌空落下四五道白色蛛網，好像下雨一般落在齊慕周圍。齊慕來不及反應，躲閃不及。
忽聽一聲昂揚狗叫，黑狗小弟橫衝過來，一頭撞在齊慕腰腹上，齊慕渾身傾斜滾了出去，連滾三四圈才停下來，抬眼看去，那些蛛網落在小弟身上，跟著收緊，人面鬼蛛落在一邊，五道蛛絲連著自己身體，一邊纏著小弟，蛛絲緊繃，兩獸似乎正在角力。。